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有道是“縱情于山水之間,脫身於俗世之外”,說起來容易,做起來談何容易。沒有幾個人能擺脫自己出身的影響,不管你是接受還是不接受,你的身上都會有與生俱來的一些印跡,他們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你,你可以輕視,但別人卻不能無視。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今天我要說的這個為自己出身所累的人就是謝靈運,提到謝靈運就不得不提到他的爺爺謝安,就是那位力挽狂瀾的東晉重臣,陳郡謝氏的代表人物。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謝安在東晉政壇的影響力不下於曾經的琅琊王氏王導,儘管沒達到“王與馬共天下”的地步,但是因為和弟謝玄打贏了淝水之戰,挫敗了前秦苻堅統一天下的計劃,而成為東晉世家大族的領袖人物。謝安對於自己的這個孫子謝靈運有很高的評價:

運幼便穎悟,玄甚異之,謂親知曰:“我乃生瑍,瑍那得生靈運!”——《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說的直白一點,謝安的意思是我的兒子平庸,但是居然可以生出謝靈運這麼有才華的孫子來,真是我謝家之福。

靈運少好學,博覽群書,文章之美,江左莫逮。從叔混特知愛之。——《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謝靈運的特點很突出,就是能寫。達到了什麼程度呢?他的文章優美,整個江南就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因為才俊之士都在江南,因此謝靈運的才氣可說是天下第一,他的堂叔謝混尤其喜歡他。但是叔叔的喜愛,並沒有給謝靈運帶來什麼好運,可以說他世家大族的出身和謝混侄子的身份,是他最後結局悲慘的根源之一。

襲封康樂公,食邑三千戶。以國公例,除員外散騎侍郎,不就。——《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謝靈運的出身,入仕為官並不是難事,他的起點很高,十八歲的時候就繼承了祖父謝安的爵位康樂公。謝靈運是有政治追求的,他不是個喜歡混日子的人,因此在被任命為員外散騎侍郎這個閒職的時候,他拒絕了朝廷的任命,他還年輕,還不想養老。

為琅邪王大司馬行參軍。——《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他選擇了跟隨司馬德文,想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但是他選的這位主公並沒有給他太多的事情做,行參軍也是個沒有具體職責的官職,雖然不算是養老但也是個閒職。對於謝靈運,司馬德文的態度也是高其位,對於世家大族,司馬氏一直都是即用且防。

撫軍將軍劉毅鎮姑孰,以為記室參軍。毅鎮江陵,又以為衛軍從事中郎。——《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跟著司馬德文沒有前途,謝靈運便改換門庭,跟從了北府兵名將劉毅。就是那位和劉裕爭權的人,在劉毅手下,謝靈運幹起了書記員的工作。雖然不是被委以重任,但好歹這次是有點事情做了。

仍除宋國黃門侍郎,遷相國從事中郎,世子左衛率。坐輒殺門生,免官。——《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不久劉毅在與劉裕爭權中失敗,謝靈運又投靠到了劉裕的門下,這次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伯樂。他先後擔任了中書侍郎和黃門侍郎兩個重要的工作,開始的時候,劉裕也確實準備把這位一直懷才不遇的大才子重用一下,因此謝靈運終於成為了天子近臣。但是謝靈運在這個自己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因為殺死了自己的門生,所以被免官。

人往往成於能力,但敗於性格。謝靈運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在文學上的才華絕世無雙,但是他偏偏要參與政治,但朝廷只看重他的文人身份,並不打算採納他的政治主張,這讓謝靈運頗受打擊。

靈運為性褊激,多愆禮度,朝廷唯以文義處之,不以應實相許。自謂才能宜參權要,既不見知,常懷憤憤。——《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謝靈運認為自己的政治才能被埋沒了,同時又有持才傲物的個性,不拘泥於禮儀和法度的性格,這就導致了在政壇處處碰壁。他的叔叔謝混和徐羨之、傅亮都是劉裕的託孤重臣,但是謝靈運卻對徐羨之頗有微詞,因此他也被外放為永嘉太守。

少帝即位,權在大臣,靈運構扇異同,非毀執政,司徒徐羨之等患之,出為永嘉太守。——《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謝靈運實際上是看到了君弱臣強的政治局面,對於徐羨之等人的專權提出了質疑,因此才被外放。如果不是有叔叔謝混出面維護的話,恐怕謝靈運人頭落地也是可能的。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外放就外放,我還真不想繼續看朝堂上的各類醜態了,縱情于山水之間,這不也是人生的一大樂趣嗎?被壓抑的志向和山水賦予他的靈感,讓謝靈運這位政治上失意的人,在文學創作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就。謝靈運的詩作中不僅有山有水,也有自己的志向和情懷,在創作的世界裡,我謝靈運就是當之無愧的王者,時代的潮流是由我引領的,普天之下捨我其誰!

在謝靈運的眼裡,能被他看在眼裡的人不多,曹植就是一個。因此,他曾經這樣評價天下之才學之士:

天下之才共十鬥,曹子建獨居八斗,我得一斗,他人共分一斗。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謝靈運持才傲物的個性是發自於內心的驕傲,他一生都在矛盾中掙扎,一方面是可以將一切都放下,做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隱士,一方面是追慕爺爺謝安建立的豐功偉績,不想辱沒了謝氏門庭,想在政治上有所建樹的願望。但是從東晉到宋,那個在朝堂上高坐的人都只把他看成是一個文人,從來都不會對他的政治訴求有所關注。和謝靈運在一起,談論的全是詩詞歌賦,動聽的文章,秀美的山水,哪裡知道謝靈運的內心每一次都在飽受煎熬。

無視帶來了蔑視,謝靈運開始放誕不羈,開始浪跡形骸,開始玩世不恭。在這種日子裡一天天走向自己的人生重點,當世人都無法繼續忍受他的存在,他的目的達到了,他不是肆無忌憚、有恃無恐,而是心如死灰不貪戀凡塵。

有司又奏依法收治,太祖詔於廣州行棄市刑。——《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宋文帝劉義隆也終於無法忍受謝靈運這個才子了,這也就意味著謝靈運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

臨死作詩曰:“龔勝無餘生,李業有終盡。嵇公理既迫,霍生命亦殞。悽悽凌霜葉,網網衝風菌。邂逅竟幾何,修短非所愍。送心自覺前,斯痛久已忍。恨我君子志,不獲巖上泯。”——《宋書·卷六十七·列傳第二十七》

謝靈運:縱情于山水之間的那個人,真求死還是逃不掉揮起的屠刀?

細細品味謝靈運臨終前的話,不僅讓我感受到詩人最後的那份悲鳴,他謝家本是名門望族,祖父力挽狂瀾,退前秦而保東晉,到自己這輩卻只能無所事事縱情于山水之間,就算自己有成為君子救國救民的志向,恐怕也沒有機會施展了,因為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一個人的歷史,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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