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一直在跟進韓國 N 號房事件。
嫌犯和圍觀者一次次突破我們對人性惡的認知。
這是韓國第幾次出類似的新聞了？
2009 年，張紫妍自殺。死前留下了遺書，指控經紀公司逼迫自己陪睡近百次。
2012 年，藝人高英旭涉嫌強姦未成年人；
女子速滑名將沈錫希稱自己被教練趙宰範性侵長達 4 年；
還有去年的 " 勝利門 "；偷拍傳播女性私密視頻照片的鄭俊英和他的聊天群 ……
太多太多了，還有頻頻爆出的名人家暴事件等等，打碎了一眾對韓劇裡的深情歐巴抱過幻想的少女 or 曾經的少女。
比如我。
01
90 年代後期，韓劇進入中國。
那時的國產時裝劇，大多以寫實為主。
男主角都是長這樣的：
或者這樣的：
不是說他們不好，實際上在劇中，這些角色都很善良、寬厚，對女主也很專一。但也有很多小毛病，比如摳門、貧窮、魯莽、小心眼、沒文化等等。
他們太像我們身邊的人了，你會為他們的喜怒哀樂而喜怒哀樂，但不會把他們幻想成夢中情人。
這時，韓國歐巴來了。
不是理事就是社長，最差也是準備接班的二世祖。偶爾有幾個窮困潦倒的，也身懷其他技能，頭頂男主光環。
有的結實性感，一身腱子肉。有的斯文靦腆彬彬有禮。並且都長了同一雙大長腿。
每次出場都換身不同的穿搭，帥是真的帥。試問哪個 80、90 後女孩，年少時沒有幻想擁有幾個韓劇男主角？
看看這些古早韓劇裡的男主人設：
《愛上女主播》裡的尹享哲學長
耐心傾聽女主的傷心和困擾，並且給出中肯的意見。女主闖禍捅婁子，躲起來哭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趕到，給她肩膀。
有好多貌美性感的女生追他，他都不為所動，專一地愛女主一個。
向女主深情告白，女主不答應也不強求，支持女主追求事業，笑笑說沒關係，我等著你。
《火花》裡的康旭。整容科資深專家，有自己的診所。
冷靜成熟負責任，未婚妻家裡整天打得雞飛狗跳，他也笑眯眯地從中調和。愛上了別人，但出於責任，及時制止了感情。
《美麗的日子》裡的李民哲和李善宰兄弟倆，一個是多金寡言的霸道總裁，一個是開朗溫柔的大男孩。
同樣深愛女主，但不會強取豪奪，他們就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給女主的支持和關心。
長大後再回想這些角色，發現他們之所以迷人，倒不只是因為有錢長得帥，而是難得的尊重女性。
再後來，到了 2000 年代，編劇給很多男主加了些無傷大雅的小缺點，比如幼稚、一根筋、孩子氣等等，但是對女性的尊重是絕對不變的，甚至不只是尊重，而是直接認輸。
比如《閣樓男女》裡的李慶民。
原本是個花花公子，和女主意外同居期間，一直吵吵鬧鬧，分分合合的，但每次吵鬧都以李慶民認輸結束。
《家門的榮光》裡的李江石。暴發戶的兒子，原本沒有禮貌，為了利益不擇手段，和女主前期有過各種衝突，還被打了幾次耳光，但都不計較。
在和女主的相處中漸漸改變了自己，變成了和女主一樣懂得體諒別人的好人。
還有《善德女王》裡的金庾信，忠誠深沉，有勇有謀，協助女主一路晉級成女王。
反正都是男主看上去占強勢主導地位，但最後都是讓著女主，把自己放到弱勢那一方的設定。
韓劇編劇大多是女性，觀眾也大多是女性。
這些乾淨、帥氣又紳士的男主，觀眾愛看，編劇愛寫。
因為現實中很難遇到，才會變成女孩子們的 " 理想型 " 吧。所謂 " 理想 " 不就在於它實現不了嗎。
02
韓劇早在 90 年代初，就有了所謂 " 女權劇 "。出自大作家金秀賢之手（上面提到的《火花》也是由她編劇），名叫《澡堂老闆家的男人們》。
片名是 " 男人們 "，但主角全是女人。性格各異的三代女性，在一個父權至上的家族中，不斷扭轉性別歧視，強調女性的價值，改變不公正的待遇。
舊式的賢妻良母英子，有個和她的價值觀大相徑庭的大女兒。因為從小看到媽媽的犧牲，早早下定決心不結婚。
她是英文小說翻譯，經濟和思想都保持獨立，動不動就長篇大論，為女權發聲。
" 爺爺應該出錢買洗碗機。全家每次聚餐，女人就要洗幾十上百個碗碟，完全是無意義的勞動。"
" 我保持身材不是為了給男人看的。我是為了滿足自己，讓自己更美麗。"
" 只有我們女人吃辣白菜嗎？為什麼一起吃，就我們女人這麼辛苦地做呢？"
二女兒恩京的夢想是早早結婚，可惜相親總以失敗告終。
她沒有工作，在家裡幫忙做家務，夢想是做一個和媽媽一樣的家庭主婦，在三姐妹中顯得有些過時和傻氣。
三女兒秀京，在唱片公司上班，年輕漂亮又時髦。扮演秀京的是當年的韓國第一美女金喜善。
據說金秀賢對金喜善並不滿意，後期把她的角色寫得越來越作，還藉由其他角色的口諷刺：" 只有臉蛋漂亮的女人，是最沒意思的。"
幾年後，金秀賢在《火花》中，又重提此話。
李英愛飾演一名電視劇編劇，在和別人討論劇本時說自己不會給金喜善寫角色，原因是：" 本人不寫那種只是長相漂亮，卻頭腦空空的人。"
金秀賢作家本人就是強勢大女人，被韓媒稱為 " 讓電視劇起死回生的人 "" 語言的鍊金師 "，在作品中，眀嘲暗諷她不喜歡的演員是家常便飯。
上世紀 90 年代初，還冒著被封殺的風險，與當時的 " 電視劇王國 "MBC 電視臺就版權問題對簿公堂，放言 " 再和 MBC 合作，我就不叫金秀賢 "。
金秀賢筆下最出彩的女性角色，都是和她一樣會反抗男權的人。《澡堂》裡，除了尹京，還有一位女權先鋒，就是年紀最大的奶奶。
爺爺有段時間精神出軌了茶館的老闆娘。奶奶知道後，毫不留情地把爺爺轟出了家門。
奶奶一直忙澡堂的生意，年輕時為了餬口，上街賣木板，賣米，但收入卻都歸爺爺所有。這裡也能體現韓國女性的地位之低。
家庭主婦沒有收入，也不會從老公那兒得到報酬，只能從生活費裡省出點零用錢。
奶奶帶領全家所有的主婦，發起革命，要求男人們正視女人的勞動價值，把婚內財產變為共同財產。
03
金秀賢到底還是女性，或者是單純為了照顧女性觀眾，對劇中的男人們還是手下留情了。
他們雖然大男子主義，但主婦們的歷次革命都能成功，也是在暗示這些男人內心還是尊重女性的。
爺爺出軌被老婆趕出家門的情節，大概在現實中的韓國很難發生吧。
劇中的爸爸還和媽媽英子說過，" 我已經是個好老公了，從來沒打過你 "。
英子滿臉不屑：" 那不是應該的嗎？難道老婆，就是讓你們拿來打的嗎？"
劇中主婦們的革命成功了，但現實中卻未必。二十幾年後，女性主義的電視劇，討論的其實還是這些問題。
韓劇裡的男主整天為女主鞍前馬後，任勞任怨。
就連《澡堂》這種寫實劇，奶奶都通過抗爭，要來了一點權力：她讓爺爺買了洗碗機，這已經算是解放了家裡的婦女了。
但事實上，根據韓國女性家族部的統計，韓國男性每天平均做家務時間只有 45 分鐘，在經合組織 ( OECD ) 成員國中排名最後。
去年有個韓綜《摩登家庭》裡，演員柳鎮和妻子李惠善一起上節目，展示他們的家庭生活。
李惠善婚前是空姐，結婚後就和大多數韓國女性一樣做了全職主婦。她的全部時間都圍著兩個孩子和丈夫轉。
聽說以前的同事商量工作，約好一起去逛街的時候，李惠善哭了。她和老公柳鎮講起這件事，柳鎮一臉茫然地問：" 這有什麼好難過的？"
他對妻子的犧牲完全無視。這還是在節目上，可能已經在儘量表演 " 好男人 " 了。
依稀記得小時候看《夏日香氣》，柳鎮扮演的男二號樸正在，那麼溫柔、體貼，深情款款。
劇中的男性形象和女性境遇，跟現實中的行成了鮮明的對比。編劇們會不會是照著現實中男性的反面來寫的這些角色？
"N 號房事件 " 還在調查中，希望所有加害者都被繩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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