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神病人的日记残片

三月一日

我希望我能疯了。隔壁村就有一个,不过,他似乎不是疯子,可是看起来精神极好,似乎无忧无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认得我,每当我们不期而遇的时候,他总会对我笑。他好像特别喜欢碎布条,因为手里总拿着几根。我问他干嘛拿布条子。他说好玩,可爱。他没疯,尽管看起来脏兮兮,傻乎乎,乐呵呵。然而,也许是疯子。我没见过疯子,或者我不知道疯子的定义是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疯子的定义套在他身上,很苦恼。他除了不会干活儿,其他似乎也都挺正常的。难道他还是幼儿智商?人高马大的外表,黝黑带着年岁的脸只是骗人的假象?但是,不像。他就是无忧无虑的疯子。人们总是拿他吓唬小孩子。当小孩子哭闹不听话的时候,人们就一脸严厉地恐吓:“再不听话,傻子就把你背走了。”或者“再哭,傻子就会晚上偷偷把你抱走。”……他就是疯子,他的笑很诡异。

三月三号

我希望我是疯子,但我不是,这就很苦恼了。因为我不是疯子,我得有得体的仪表,我得看起来稳重有理智。比如,我的步态是规整的,虽然每个人的步态都不一样,但是人们总能在步态中发现疯狂的痕迹。笑更是如此,微笑,哈哈大笑……笑与笑为什么不同呢?人的眼睛很毒辣。

四月五号

妈妈说我叔给他托梦了,说没钱花了。于是,我们给他上坟。烧纸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一点就着,而且燃烧特别迅速。当烧纸燃烧的时候,就会出现一小卷一小卷的旋风,很好玩。妈妈说:“赶紧来拿你的钱,别让人抢跑了。”妈妈说,每次忘记给他上坟,他就来找他。所以,每次他来找我妈,妈妈就知道忘记上坟了。后来,妈妈总是事先准备好,放在桌子上,但有时也会忘。当然,我爷爷也是。没办法,谁让我妈是家里的主事人呢:家里人都得找她,死去的人,也不例外。我看见了我叔那张苍白大理石般的脸,脸上还有点污渍。那张脸陷在被子里,眼睛半张着,但是没有了神采:曾经他活着,现在他死了,躺在棺材里。吓人的红艳艳的棺材。他眼睛干嘛不闭上?爸爸说给他合了好几次,合不上。如果他活着,他自己就能闭上;现在他死了,别人也给他闭不上。身体冻僵了嘛!我跟妈妈说,我从没梦到过我叔。妈妈说,那是你不跟你叔亲。其实,我说了谎。他也来找过我。在我家旧院子里,天空晴朗,可是一道道闪电在院子里劈,尽管劈不到我,但是雷在身边炸响总是难受。而我叔就在台阶上看着。我气急败坏地说:“赶紧走。别回来找我。”醒来后,我就是想:幡,还是我给你搭的呢!再来劈我,我骂死你。活着的时候,还不是我和妹妹一次又一次给你送东西?人与鬼,难道就是这么交流的?人嘛,只是换了种形态,还是家里人啊。他们总是来要东西,总是抱怨,抱怨家里人把他们忘了。怎么能忘记呢。家里的运气,人运,财运,还不是得靠死去的亲人来改变?啊……那个方位不错,这儿风水好,于是,死去的亲人就被迁移。……

五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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