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试手,补天裂

教室北边窗户下,墙体和地砖之间有一条长长的裂缝,三间房子的长度,裂开的有两间多。

白瓷砖下,黑砖土,白纸片,瓶盖子,橡皮屑,旧笔芯,烂包装袋,口香糖残渣……各色细小物什硬生生地硌在那里,逐渐令这个瑕疵愈发巨大起来。好像星新一的小说《洞》的情形。

面对这个严重的不足,因为心有芥蒂所以早已成竹在胸。

操场施工,恰材料俱全。着刘兆琰、李世聪取过水泥,介绍方法技巧,贾航,王定一等在操作中不断摸索创新,“洞”不复在,“沟”已然填平。

浅灰色水泥印痕很适合室内的冷色调,外面阳光很喧嚣,它却多么清爽耐看。

没有参与过,怎能体会这种成就感?

完成的很完美,还戏谑假期要去给人家装修赚钱,一试身手!

最爱欣赏自己的杰作。有种无与伦比的自豪和当之无愧的魄力。

怎么形容自己?才气,秀气,,帅气,英气,孩子气都被用得俗烂,

记当年,只有西窗月。

当时八年级还被称为初二。学生们淘气,一个月内将玻璃黑板搞破两次。

在考验老大我的能耐和气量?

如常般反剪着手,不徐不疾:跟学校说吧,又是老调重弹——破坏公物要赔偿;我们就没有没办法么?

“老师,我有办法?”

“……”

“我爸是包工程的,家里有材料,请放心!”

……

到底不放心,翌日早早进班,发现黑板已补好,裸露出红砖墙的那部分“地图”不复存在,除了两道玻璃胶印痕,周围边框的契合完好,触上去还不会割到手,捂着嘴巴,激动得要哭出来,满眼惊喜地看去,男孩会心一笑,兀自回答,老师,放心吧。

惯常都是他拿着教室钥匙的,4点多便到了,钉子锤子玻璃胶……父亲的一些家什全都带来了。想想孩子昨夜已经早早准备好一切,月亮西斜的时候,悄悄起来,从容地出发,熟练地操作,事后,不倨傲,不贪功,只自然地笑过,无语自华,跟对自家姐姐一般,还有男孩子勇敢的担当。

不是一直喜欢惊喜喜欢完美喜欢一切令人安心的事情吗?

真让人心安。是,还完美,还有惊喜。

至今记得——蔡永超,眼睛亮亮,牙齿白白,像弟弟的蔡永超。

那届的孩子,只比我小六岁。是我毕业第一年的弟子。

天真纯朴,仿佛他们我的年轻稚弱也许会被吓哭,却总是担心我,处处宽慰我。

这就是我的学生,他们明白我,知道我,纵容我执着于完美,帮我成全,弥补缺憾。

鉴于我的原因,才子才女也多。每每我出口成章,必有人顺口接上,甚至出现好多数学成绩佼佼者反倒成为文科的忠实拥趸。那年的演讲,元旦演出,考试从来没操过心。学生们经常说,老师,你是大学生,有鉴赏力,看看我们的节目排的怎样?其时,我素来对文娱不甚喜爱,但倒不至于刻板守旧到反对的程度,大抵因为我们数学,英语稳居第一,英语也强大,唯有我这初出茅庐者后来不居上,一直苦恼。现在才明白,心急无错,毕竟经验是急不来的。

我何其幸运。毕业之初,就遇上了那样孺子可教的英才。

对于自我能力的自信,料定自己和孩子们都不是等闲之辈。时至今日,反倒令我更难忘的就是这些信手拈来的生活灵气。

2000年,我们的宿舍是张老师家以前的厨房,尽管入住时已经清扫多次,我还是“心有芥蒂”——墙壁太黑,做厨房时间太长,油烟味久久不散。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况我拥兵近百?

学校整修餐厅就是机会。

一个孩子说,老师让我去吧,我看见那群人里面有一个我们村的。

弟子们拿菜刀,锅铲,铁丝球,戗油污,刮墙壁,找来砂纸打磨平整,井然有序。我最喜欢这种场面了。因为我喜欢指挥,星相书里说我是天生的领导者,在无数次劳动技能和生活技能大赛里,无一不显示我此方面的才能。自恋是有理由的,无疑,这个理由是充分的。因为,我向来不喜欢做同样的事情。学生们跟着我,经一事,长一智。也有人学,可也就是一招一式,这种与生俱来的本领,在我体内潜藏了这么久,终于爆发出了无可限量的潜能。

我总是说,我无敌了。我没必要向人展示聪明内秀的内涵,狮子王个性也暗示我不要太张扬,因此,这些聪明讨巧的举动大都成为我化腐朽为神奇的一部分。因为我觉得,生活给人的考验有很多,我大可不必因此自恋很久。

很喜欢一句话,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常青。以前从不迷信这些名言的,却屡屡成为我生活中的经验和方向。

超君,小娜,都欣喜万分,我倒没有,当年我意气风发的事情不是带领孩子们做点事,而是像做好学生一样,要爆发出来一些冲击力。

后来易主了,主人也对这屋子的敞亮评价颇高。都是后话了。

这个也不是我今天所说的重点。也许我老了,今年34了,讲课也不再口若悬河,引经据典,诗词歌赋,华彩叠嶂了,生活的琐碎带给我的是我要面对现实,做些更实际的东西才能吸引他们,证明自己。我当机立断地变成了这样的人。

如果说,八班适合做文秘,九班我也想好了,我们做城管,做家政都是好样的。(此处万分热烈的鼓掌)

如果说,前几届成就了我,那么,今年,我认清了自己。

看试手, 补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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