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合理建议,可能别有用心,别再伤害武汉人和入境回国人

昨天官媒发布了一条消息(如下图)。国务院5部门联合公告,调整境外人员到北京的入境流程,入境手续分散到12个第一入境点进行。

看似合理建议,可能别有用心,别再伤害武汉人和入境回国人

国家5部门公告

这旨在缓解北京最近暴增的入境防疫压力,也符合航空运行的专业法则,有度、有节。

这也击碎了前两天传的谣言:为了抗疫,上海承接北京所有的国际航班。还说得煞有介事。

更打脸了前几天传得火热的一条所谓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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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带节奏

看似合理建议,可能别有用心,别再伤害武汉人和入境回国人

疑似带节奏

这条“建议”始于微博,很多账号在复制、粘贴,疑似带节奏或被带节奏。继而在微信上也传开,引发了激烈争论。

看似合理建议,可能别有用心,别再伤害武汉人和入境回国人
看似合理建议,可能别有用心,别再伤害武汉人和入境回国人

短短184字(含标点),不说错别字,内容上就千疮百孔:

1-航线切换涉及到机场容量、航路规划、空域管理和地面交通接驳等诸多复杂、专业的问题。大多数人不掌握这些专业知识,但应该有一点常识。武汉虽然是国家中心城市之一,但毕竟与北上广深的城市体量有差距,交通的综合水平也与广州、北京、上海等城市有差距。

武汉天河机场有两条跑道,机位153个,是中国8大区域性枢纽机场之一,截至2019年1月开通国际航线61条,计划到2020年达到4500万人次的年总运输旅客数。

截至2018年10月,全国总共有国际航线844条,中国3大门户复合枢纽机场:广州白云机场有3条跑道,标准机位269个,国际航线90条,2018年总吞吐量6972.04万人次;上海浦东和虹桥,北京首都和大兴不赘述。

不用细算就能想到,国际航线要怎样才能全放到武汉降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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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中国社科院2018年报告

2-方舱医院再利用,看似“物尽其用”,实则本末倒置。王辰院士早就阐述过,在武汉因为前期原因导致传染速度过快,短时间内确诊病例增加过多,而医院床位有限,难以及时充分收容医治,又进一步造成交叉感染。所以才有火神山雷神山,还是不够,于是才

建设方舱医院,主要用于收治轻症患者。

轻症患者不同于未确诊的观察人员,不集中收治会造成患者本人和社区的双重灾难,而医院资源不足,那就用上方舱医院。这合理合法,也经济划算。

对待普通入境人员:①本来分散到各个城市,即使确诊,各地医疗资源也都相对充足,医院病房足够;②居家隔离足矣,再不济有社区隔离点,各地防控机制已经健全,走路到达省时省力的情况下何必坐车?就为了车不闲置?③将本来未感染者送入方舱医院,大大提升了他们感染的风险,这算乌龙球吗?

这种提法既不科学,也不人道,还不经济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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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武汉不差这14天”。这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体育老师也不背这锅。谁知道武汉疫情结束的时间?谁能规定所有入境人员同一天抵达,而且刚好是武汉疫情结束的前一天?境外人员大批集中输入,会不会造成高密度交叉感染,产生新的疫情高峰,导致武汉疫情胜利大大延迟?所以究竟是哪14天?

4-“全国其他地区复工复产,减少损失”——武汉地区的损失就不是损失?武汉九省通衢,它停工停产影响的只有武汉的经济?入境人员如果不集中到武汉,其他地区就一定不能复工复产?

5-“住方舱必须付费,促进武汉经济”——强制人家来了还要强制收费,对武汉是唱完黑脸来唱白脸,但无论入境人员还是武汉人民,两头都不会买账。


这“建议”不仅漏洞百出,而且充满了自私和傲慢。

入境人员没有原罪,不是所有人都带有病毒,其中相当部分还是我国公民,也有相当部分在我国疫情吃紧、物资紧缺时四处奔走、慷慨解囊、雪中送炭。近段时间流传的一些带着有色眼镜的言论和做法,甚至一些网文(“建设的时候你不在云云

”),真真寒了广大留学生和爱国华侨的心。

武汉人民没有原罪,他们是疫情的受害者,更是全国抗疫的牺牲和付出者,已经为了全国其他地区的安全付出了沉重代价。前段时间一些地方的歧视性言论和做法已经刺伤了武汉和湖北同胞,湖北省委应勇书记还公开表示:“请求全国各地、全社会善待湖北人民。”(据《新京报》《湖北日报》)

反观这份“建议”,在愚昧无知不懂科学的基础上,轻佻地提出一些措施。这些措施铁定让入境人员和武汉人民双输,对全国其他地区则看起来有大大的好处(实际不一定)。在这个视角上,这份“建议”貌似替多数人着想,对少数人的正常权益漠视甚至蔑视,为什么能在网上一片叫好、击鼓传花(病毒式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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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学留学生也开始回国

原因在于,它披了一件“义正辞严”的外衣,使之看上去站上了道德的制高点。这件外衣全称叫“少数服从多数的歪用”,又称“用大局观做局”。穿上它,就能将自私冷漠、损人利己的黑暗面隐匿于无形,反将顾全大局、大义凛然的光辉一面昭然示人。

这种套路,千百年来人们趋之若鹜,屡试不爽。用了它,似乎就能团结大多数为自己服务,就能获得一个压倒性的势能,让自己得利的同时还得“义”。胆小者用之自卫,贪婪者用之谋利,阴损者用之害人,野心者用之逐鹿。至于少数派的利益,损了就损了,你是少数派,能奈我多数派何?借助多数派的背景带来的底气,站着说话从此不腰疼了。《乌合之众》的底层原理与之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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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难读的书

那划分少数派多数派的标准呢?屁股决定脑袋。屁股在哪,多数派在哪,那条标准总能找到。

于是乎,在这种“建议”的发起人传播者眼中,入境人员相对于境内人员是少数派,武汉相对全国其他地区来说又是少数派,所以,损害一点利益,让多数派好过一点,这于“大局”有益,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其实,换个时空换个身份,这个“建议”的发起者、传播者成了今天的入境人员或武汉居民,他们还会坚持这个论调吗?

有的传播者是真不明白,有的揣着明白装糊涂。难怪武汉、湖北朋友猛怼之,连小番这种旁观者也义愤填膺,而传播者还言之凿凿,认为这个“建议”至为公允,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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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黑暗骑士》中的“双船实验”

哈佛大学桑德尔教授有一门著名的公开课《公平与正义》(Justice),开学第一课《谋杀背后的道德逻辑》提出了3个著名的灵魂之问:

①电车难题。一辆失控的电车正朝着5个被绑在轨道上的人驶去,这时你手里恰好有一个开关,能让电车转向岔道上。可是,那根铁轨上也绑着一个人。

②衍生题:如果铁轨上有一座桥,你和一个胖子刚好在桥上,那个胖子非常胖,你要是把胖子推下去,就能把电车卡住,但胖子会死去。

③衍生题:如果一个医院里有5个病人,分别有一个器官坏死,濒于死亡,这时候走进来一个健康的人,你会选择把他杀了,然后拿他的器官去救那5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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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难题

请问“建议”的炮制者和传播者,你们会如何作答?是不是依然会选择保全多数、伤害那可怜的1个人?有没有考虑过那“1个人”的感受?如果你是那“1个人”呢?

如果那“1个人”自愿牺牲,问题似乎简单很多。如果他不愿意呢?再引申一下,他不愿意是不是就意味着道德败坏?

这里其实涉及到功利主义与道德主义的纠缠。小番倾向于道德主义对“正义”的诠释:“在不侵害少数人基本权利的情况下尽最大努力挽救多数人”。只有捍卫“基本权利”这条底线,社会才有个稳定的锚。但是现实世界,又不得不用一些功利主义的策略去补充、调和。

但如果让功利主义充斥灵魂,那就没有道德主义什么事了,锚将不复存在,所有事物的衡量标准,全都变成了对最有权势那一方的利益标准,而这个标准是不断变化、没有底线的。

道德主义者有时会不可避免地用功利主义的策略方式,但功利主义者会完全避免道德主义的思考,所有事物皆为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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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难题衍生题

豆瓣评分长年第一的神剧《大明王朝1566》,开头即高潮。嘉靖40年的年度财务会议,面对宫中开支过度和官员腐败造成的巨大国库亏空,严嵩派、裕王派和嘉靖-司礼监派展开激烈斗争。

苦无良策,严党提出增加丝绸生产、扩大进出口贸易的一揽子方案,并命名为“改稻为桑

”。这项政策名义上旨在填补国库亏空,实际上是给严党为首的官商买办兼并农民土地大开方便之门。当时的背景是北有蒙古俺答汗寇边,东南有倭寇势大,内地又闹旱灾,四处缺钱又国库空虚,明朝政权有累卵之危。权衡之下,这项政策损害浙江一省农民的利益,但缓解国库空虚,解了大明一时之急,算是给全国带来了好处,于是获得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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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开篇背景

如果政策到了浙江,采取“以人为本”的方式去推行,农民未必会吃亏,可能也能从心里接受。但,功利的灵魂一上马,只会加速奔向利益。浙江的一帮贪官为了讨好严嵩父子,顺便自己分一杯羹,加上以往作威作福惯了,全然没把浙江农民放在眼里。他们出贱价收农田,当时稻苗正青还未收获,农民因无粮而拒绝。

于是浙江布政使郑泌昌和按察使何茂才,唆使杭州知府马宁远带兵与淳安知县常伯熙、建德知县张知良不惜断水、踏苗毁田,逼迫百姓改稻为桑。农民还是不从,严世蕃指示放大招,毁堤淹田、逼良为娼!这伙狗官趁汛期,掘开了新安江九县堤坝的闸门,九个县面临被淹的危险。最终在胡宗宪的拼死努力下,淹了两个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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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都觉得太过了

这些贪官要的是兼并土地的里子,讲的是推行国策以利社稷的面子,忽悠了一些不明真相的官吏助纣为虐,视浙江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如草芥。浙江百姓的利益,尤其是淳安建德两个县,在大明社稷面前,就是少数派,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不光荣吗?不应该吗?

看上去是不是有点熟悉?比如抗日时期的xxx决堤。


“钉子户”这词是中国发明的,天然贬义。我们的城市化进程中,不知有多少为了整个城市发展大局的强拆。隔着东海,有两个反例,都在某岛国。

大阪市有一个建筑艺术景观级的钉子户——门塔大厦。大厦16层,总高71.9米,最特别之处在于一条繁忙的高速公路横穿大楼,其5至7楼供繁忙的阪神高速道路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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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塔大厦

1983年,土地主人要在这里建一座大楼,但日本政府提出了建设高速公路计划。为此双方涉了长达5年,但最终的结果仅仅是双方各自的妥协:大楼依然建设,高速公路可以从大楼穿过。于是1988年,大楼和阪神高速同时启动,门塔大厦于1992年竣工。

更不可思议地是,日本政府还史无前例地为其修改了多份法律,1989年,政府修改了《道路法》 、《都市计划法》、《都市再开发法》及《建筑基准法》等四部法律中的一部分条例中的立体道路制度。

你说日本傻不傻?还有更傻的,东京成田机场

日本的成田国际机场,因为“钉子户”问题至今“未完工”。这些被飞机跑道包围的超牛“钉子户们”,在每天来往巨大的飞机引擎声中,愣是生活了4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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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田机场里的菜地

1960年代,日本政府发现原本都内的羽田机场已经饱和,强制征收位于成田“三里塚”的土地。当地菜农说,“至少三代有,一百年前我们家就在这边种蔬菜了。”从一开始,围绕着土地征收就冲突不断,双方都很强硬。成田机场建设进展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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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冲突

后来日本政府妥协,钉子户们留下。这个日本第二大机场,货运世界第三,但相比设计规模小了很多。

成田国际机场规定在夜间不得起降飞机,以免影响钉子户们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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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机场跑道旁的钉子户

钉子户后来陆续搬迁,坚持到现在的人越来越少,但68岁的市东孝雄不走。他的愿望就是在这片土地继续劳作,把“三里塚”这个有机蔬菜的品牌继续做下去,

“哪怕把土给我移到别的地方也不会一样。”土地换掉了,作物就不一样了,他一直坚持。“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成田机场这里有一个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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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拍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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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塚农场

日本政府在成田机场和这些钉子户之间的取舍,您看懂了吗?最终亏了吗?


对应道德主义的“正义”标准,公共部门在进行公共管理时,也有一条“帕累托最优”原则:假定固有的一群人和可分配的资源,从一种分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变化中,在没有使任何人境况变坏的前提下,使得至少一个人变得更好。说人话就是,尽量让每个人利益最大化,但不以损害他人利益为前提。

现实世界,有时做不到100%的帕累托最优,只能在内心坚守这条原则。但,只要坚守这条原则,做出的决策不会发生离谱的偏移。比如,疫情之中的武汉封城,就非常英明和得当,做到了实际上的整体利益最大化,也做到了任意个体利益损害最大值的最小化(有点拗口,就是min{max}),已经是特定背景下最接近帕累托最优的决策了。开头说的民航新规亦然。

说到这,大家应该明白了,那个“建议”是别有用心者惯用的煽风点火带节奏的伎俩,在疫情这段时间显得尤其频繁。大量网民稍不注意,可能会被挑起自己的阴暗面而不自知。

非常时期,压力空前,人性深处的很多东西会大量暴露,而很多网民又有大把时间。如果放任自流,必将加剧观点分歧、族群撕裂,这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大家多点冷静,多点谨慎,三思而后行,不要称了坏人心,凉了好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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