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祠中学的回忆

当年,逃离家乡就是胜利。如今老了,倦了,想浠水,想王祠,想王祠中学。那里有我青春的脚步,还有我心中最美的花蕾。

下车后,心跳加快了,脚步却慢了。我的母校不见了。我们的操场呢?怎么都是密密麻麻的民房。曾在这里,我们天天做第六套广播体操,潇洒的挥舞着我们修长灵活的身体。在操场的西南角的一棵大树上,悬挂着一根几丈长的竹竿,我一口气能爬上两个来回。现在,摸着自己的满脸沧桑岁月,只留下一声叹息!

前面没有路了,转到孔新屋方向的老公路。从房屋与房屋的空处,进入了我曾经的校园,什么也没有了。曾经碧绿的菜地,还有那喧闹校园中一张张充满青春的笑脸,没了,全都没有了,冷清极了。啊!我的花儿呢?寻找了半天,经直寻到靠近老公路旁的半截老围墙,它还在。在岁月的风尘中,默默地诉说着近半个世纪的苍桑。

四十多年前,为了砌筑校园的围墙,学校给每个学生分配了几百斤石头的任务。当时,十二,三岁的我们,从距离学校十里处的香木坳石料场,挑着石头,一步一步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孔庆兰最幸福,两个哥哥齐上阵,是她最先完成任务。姜旺梅的父亲推着车子,一阵子就完成了她和夏小春两人的任务。他们的幸福,让当时的我眼里放着绿光。唉!我们的父辈当时真年轻啊!那真是一个贫穷而又奋发的年代,却又是我们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

苦吗?是的。但是我站在这里,却是一阵阵庆幸,虽说当时大家都吃不饱饭。我们的父辈还是节衣缩食地供我们上学,而我们的大部分同伴没有上学,最多也就读完了初中。真正的还未成年,女孩子早早地嫁人了,男孩子只能从父辈手里接过生活重担走上人生艰难之路。而每年我们的家中,总要千方百计给我们做上一身稍显得体地衣服,以彰显我们这些没有文化但也算是读书人的体面。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个叫田新田的同学,他的母亲晚来得子。由于他的父亲早逝,只能由母亲独自扶养独子娇儿。我亲眼看见当时己是白发苍苍的老娘,用她那双小脚,挑着米和柴草来到学校,将当时为数不多的大米都供给她的娇儿。我至今都不明白,她是怎样挑着担子挪过了那几十里山路,又是怎样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度过那漫长的春夏秋冬。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对着学校旁的群山大叫。亲人啦!我的亲人。此时,亲人无语!只有大山深处传来了我那悠悠久远的回声。

儿时,我总是面对远处群山在想,山那边是什么样子?大山的深处是不是住着神仙?可是神仙总是没有看到,在教室里我却看到了山外的世界。从课本上知道桂林有个漓江。漓江的水清澈见底,清得能照进人影。中国有个北京,北京城里有个天安门。中国之外还有美国,大千世界,各种各色……。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时代的记忆,我总觉得王祠中学校园是最美的。整个校园盛满欢喜。在那里那时的梦也是甜的,也是最神奇的,它是一股快乐的清泉,它是一束温暖的光线,它是珍藏在我心中一座神圣的宫殿。王祠中学呀,你永远是我灵魂的驻地!

我们当年的教室呢?己变成了残垣碎瓦,我久久地凝视着,久久地不愿离开。两个少女走过,恍惚中,越看越像当年的校花孔爱玉,王和平。我使劲地揉眼晴,理智告诉我,她们已不是这个年龄了,但她们也曾是我们这个校园里的一道道靓丽风景!在这里孔金枝的二哥孔细东去北京参军,担任老红军何长工的警卫员;从这里走出了留洋的博士孔再德;我的恩师夏老师的千金——师姐夏习珍早已是省城的公务员,在这里我祝愿师姐青春永在,笑口常开;人称江北才子的王之剑,尝遍天下美味,看尽了人间春色;黄松源舰长,驾驶战舰劈波斩浪在南海……

夏金林叹口气说,该离开了吧?我不甘心,顽固地寻找着。在学校的老厕所处,那座让男生吵吵闹闹,比高比低的地方,让女生排队等候的厕所还在原处,现在也是面目全非,只有气味如同当年。转到学校后面的菜地,这里曾是孔凡林给我讲述小说《林海雪原》的地方。冬日一排教室挡住凛冽的北风,南边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加上孔凡林绘声绘色的叙述,一个儿时那么温馨之处,此时已是乱草杂竹丛生。

变了,变了,别找了。即使找到了原来的旧物又如何,早已物是人非了。没有原来的老师,没有原来的同学,没有原来青春的笑脸。我们老了,那个青春洋溢纯洁的时代早已结束,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王祠中学消失了?不!它仍然耸立在我们心中,直到永远、永远…………

站在老校大门旧址,微风中远眺群山,像硕乳,像坟墓,更像一座座历史的丰碑。

作者 王登平 编辑 李 炜 2020.0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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