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寒冷掩蓋的“無名英雄”,共產國際中反法西斯中國特工烈士

很多描述抗戰時期,在東北進行反法西斯特工事蹟的影視作品,近幾年有幾部成為了熱點。如《懸崖》,《剃刀邊緣》、《和平飯店》等。真實的諜戰往往比影視更殘酷,也需要指出的時候,由於戰爭年代的殘酷,東北淪陷後,東北地區的中共組織很長時間內受莫斯科中共代表團節制管理。許多紅色特工事蹟,其實,不少源於共產國際情報系統派出的人員在東北進行的活動。

1931年,在日本特務機構和大本營的策劃下,在中國東北地區成立了“偽滿洲國”。並且,日本陸軍參謀本部與關東軍司令部密謀,加快實施“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的侵略政策,制定了周密的掠奪我國東北的方針、步驟和措施,並頻繁地進行政治陰謀活動和戰略物資準備。圖謀以東北三省為跳板吞併整個中國,繼而覬覦蘇俄。

被寒冷掩蓋的“無名英雄”,共產國際中反法西斯中國特工烈士

偽滿洲國一瞥

昔年,位於莫斯科的共產國際組織,是以蘇共為首的各國共產黨組織的聯合機構。當時中共也是共產國際57個支部之一。面對日本帝國主義在東北和遠東地區的步步緊逼的戰爭動作,共產國際情報組織向中共提出了緊急要求:儘快成立共產國際情報組織“中國支隊”,在日軍佔領區獲取日偽滿軍政經濟情報,以便掌控攻防先機。具體行動指令由總部直接下達,”中國支隊”所有成員只能和總部指派的同志縱向單線聯繫,不再與本國地方組織橫向聯繫。

被寒冷掩蓋的“無名英雄”,共產國際中反法西斯中國特工烈士

中共隨即將成立情報支隊的任務交給了北滿特委。特委領導接此任務後,迅速選調了一批具有較高素質的優秀共產黨員加入到國際情報組織,同時在東北各地迅速建起多處情報站。接著又選派了部分精幹人員,前往蘇聯軍事學校進行政治、軍事、諜報業務學習,由蘇聯紅軍情報站專家單獨指導培訓。為方便工作,主要成員之間還取蘇聯人名為代號,其中幾名諜報精英結業歸國後,即被委以領導重任

被寒冷掩蓋的“無名英雄”,共產國際中反法西斯中國特工烈士

楊佐青(楊殿坤)

共產國際的滿洲情報網‘中國支隊’組建完成後,哈爾濱分站站長是王東周,該站為共產國際情報站設在東北三大情報組織之一,楊佐青與學成回國的莊克仁成了該站副組長。

楊佐青,我曾在前面資料文章中敘說過,不再贅述。

莊克仁,中共黨員,山東濰縣莊家村人,生於1910年11月。少年時期受中共早期黨員-濰縣第一任縣委書記莊龍甲影響,不斷接受愛國主義、共產主義教育,樹立了為廣大窮苦人求解放的思想。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禍及濰縣,在一大批共產黨員被屠殺的白色恐怖籠罩下,莊克仁懷著對革命者的嚮往和對真理的追求,在莊龍甲同志的介紹和領導下,加入共青團並組建起本村團支部,莊克仁任書記兼任濰南區團委宣傳委員。在濰縣執委的領導下。

1932年2月,莊克仁在莊家村被批准轉入中共。

1933年3月,為培養中共情報骨幹力量,莊克仁奉命赴莫斯科。

彼時,哈爾濱情報站初建尚未配電臺,為獲取和送出最新情報,情報人員喬裝成各種社會角色,經常在狡詐兇殘的日本關東軍特務眼皮子底下活動,他們就像在刺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個人落入魔掌事小,給整個情報網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諜報器材被繳導致洩密、聯絡中斷會貽誤戰機,雖說情報人員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任務第一,他們曾經經受過的訓練,讓這些情報人員百倍警惕避免日特的追擊。

1934年前後,哈爾濱情報站陸續建起4處電臺站,有了電臺的支持,情報傳遞快數量增,人身安全係數也有所改善。情報人員都有嚴密的紀律約束,到接頭時間不見人立即採取措施隱身;為保密實行單線聯繫;情報員只知上級下級,對至親都隱瞞真實身份。不過縝密的組織紀律反使他們在緊急情況下,無法得到組織上的及時護救,危險可能隨時降臨,可以說情報人員被捕或者忽然與組織失去聯繫實乃家常便飯。

1933年,張永興在蘇聯接受了蒐集情報和無線電收發報技術訓練,並於第二年被派回齊齊哈爾,收集日軍偽軍在齊齊哈爾的軍事情況。為了工作方便,這一年年末,張永興搬到了東二道街仁惠衚衕一號。這是一套典型的深宅高牆的大院,街外行人較少,便於隱蔽。有了固定地點後,張永興又秘密潛回蘇聯,領取了短波無線電臺一部後回到了齊齊哈爾。

張永興將發報地點設在了倉房裡,每當使用電臺時,電臺的天線就會被伸出掛在牆壁上。電臺的發報工作是由張永興的弟弟張克興來負責的,每次發報50分鐘。關東憲兵隊的無線電偵察機關曾多次探測到齊齊哈爾市內的異常電波,但卻始終未能發現電臺的所在地點。此外,為了更好地開展情報工作,張永興還發展了多名情報人員。到1935年底,情報站已發展到20多人。

張永興和他所領導的地下軍事情報站,蒐集日軍軍事情報的計劃之周密,手段之巧妙,讓關東軍齊齊哈爾憲兵隊非常吃驚。

大量的軍事情報源源彙集到張永興手中後,經他親自整理分類,能用電臺傳遞的就及時發出,用電臺傳送有困難的,就派人直接送往上級情報機關。從1935年5月以後,張永興親自或派人化裝秘密攜帶重要情報,多次過境,把情報送到蘇聯伯力的遠東軍區情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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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軍檔案中,張永興,張克興烈士犧牲時場景

1937年11月,由於叛徒的出賣,張永民被捕。被捕的還有其弟張克興及其10餘名情報人員。

1937年1月,張永興及其弟張克興等八人被齊齊哈爾憲兵隊槍殺於市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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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興烈士

大量準確的敵情報,源源不斷的發往蘇聯伯力情報總部,日本關東軍統帥部逐漸覺察到,日軍的一舉一動總是遭到有針對性的抑制,連第三軍管區圍剿抗聯第八軍作戰命令這樣的高度機密都洩露出去,讓關東軍特務機關非常惱火。另據關東軍特情班(電訊信號情報機構)報告,憲兵隊的無線電偵緝隊,近期偵聽到不止一兩個可疑的電臺呼號。日特和偽滿特務(警察)機構通過郵檢發現了疑點,“中國支隊”成了日偽軍眼中釘肉中刺,必欲拔除而後快。於是,日軍從本國海運來幾臺無線電偵探車,日夜不停地來回探測信號來源,用高倍望遠鏡和分區停電的方法,抓捕“中國支隊”成員

1939年,莊克仁(化名張先生)奉命帶領幾名哈爾濱情報站的情報人員來到奉天(今瀋陽),選址開設秘密電臺。這已經不是他的第一樁“買賣”了,幾年來,他分別以藥材莊、電錶行、照相館、書店作掩護開設了數處電臺和聯絡點。老實本分的妻子張玉霞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知道男人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嘛,斷不會缺錢花。

奉天以南三十里,有一個叫白塔堡的村莊,村頭有處不起眼的民房,與院牆相連是個寬大的場院,幾番打理,場院裡卸下大堆煤還有一堆曬乾的煤球,一塊寫著“煤球鋪”的木牌掛上了屋山牆。為擺脫特務跟蹤探測,這裡成了莊克仁新物色的另一處情報點。趙福元,又名趙漢卿,遼寧瀋陽人。名義上是煤鋪掌櫃,其實是一名從事諜報技術多年老資格的報務員,由他建議實施的狡兔三窟流動發報方式,雖然發報機頻轉有風險,但幽靈般捉摸不定的發報信號的確讓敵特傷透了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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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福元烈士

抄收、發送、傳遞情報,警笛聲聲處亂不驚。“中國支隊”的存在,讓關東軍如坐針氈,加上軍事基地倉庫被燒損失了2000多萬日元;彈藥武器庫被炸直接影響到前線補給;更害怕日軍所謂的“東方馬其諾防線”軍事機密外洩,連東京大本營都大動肝火。“中國支隊”在滿洲地區和日特偽滿軍警鬥智鬥勇已經幾年了。

1943年2月初,天上飄著雪花,很冷,莊克仁與趙福元在奉天小南門裡的“連奉澡堂”附近見了面。剛過春節,趙福元頭戴狗皮帽,腳蹬氈棉鞋,薄棉袍外扎條布腰帶,滿臉喜氣很像個掌櫃的。莊克仁悄悄來到他身旁關切的問:“老趙同志,連日大雪,路上不好走吧?”趙福元拂去眉梢的雪花興奮地說:“稍冷點,沒關係,是不是又有重要指示發來了?”莊克仁環視了一下四周,取出一份電報交給他,並約好明天在東門外接頭,然後匆匆走開了。

1943年2月11日的深夜,趙福元像往常一樣發完電報,準備上床休息時,此時100多名日本憲兵在月夜下,將鞋上都包上了毛巾,躡手躡腳地包圍了這兩間房子。日本憲兵衝進房子,當場開槍打死了一個負責望風的老鄉後,又逮捕了趙福元和另一個40歲左右的男子。戰後被作為戰犯而被進行審訊的日本關東軍憲兵隊班長渡邊一雄在他的口供中這樣描述了當時的情況:“1943年2月間,關東憲兵隊司令官根據駐屯新京86部隊憲兵無線電偵探班的報告說,在白塔鋪附近有蘇聯無線電工作者,便命令奉天憲兵隊進行搜捕。我擔任班長,包圍了該村莊,抓獲了趙福元等二人,並沒收了無線電臺和密碼本。”

被寒冷掩蓋的“無名英雄”,共產國際中反法西斯中國特工烈士

而在戰後被作為戰犯而進行審訊的日本關東憲兵隊伍長大窪武夫也在他的口供中這樣描述了當時的情況: “1943年2月11日早上4點左右,在瀋陽市南方白塔堡根據奉天憲兵隊長磯大佐的逮捕抗日愛國分子的作戰命令,我和大約100名特設憲兵隊隊員在清香少佐的指揮下,開始了行動,一面用電波探測器搜查一面接近村莊。最後將中國的抗日愛國者趙福元和一名姓名不詳男子逮捕,被逮捕的兩個愛國分子在奉天憲兵隊本部拘押拷問後送哈爾濱石井部隊予以殺害。”

1943年2月12日上午9點,莊克仁按約定時間前往東門菜市場東邊小衚衕接頭,衚衕北頭西牆上有塊活磚,那是他們的輔助暗號,如果一方因故來不了,就把磚頭調轉一下角度。見磚頭紋絲未動,莊克仁漫步街頭又等了許久仍不見人來,作為久經歷練的情報人員,他心頭不禁咯噔一下,敏銳地覺察到:一定是發生了變故!必須馬上到白塔堡查明情況!

急匆匆來到白塔堡村,莊克仁若無其事的向煤球鋪瞟了一眼,然後來到街旁一個煙攤裝作買菸,這時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湊過來輕聲喊他的化名:“張先生。”他回身一看,原是有些認識的老鄉女兒。“張先生,俺爺看見日本憲兵抓人了,他說你會來,叫我裝作買煎餅在這裡等你,告你千萬別過去,屋裡藏著人。”

預感轉眼間成為現實,震驚、痛惜、悲憤一齊湧上心頭,瞬間莊克仁便鎮靜下來,換了身衣裳找了輛三輪,直奔皇姑屯而去。回到同興店衚衕家中,見妻子喜盈盈的在包餃子,莊克仁急忙吩咐妻子:“先別包了,你趕緊把保存的反日情報資料統統燒掉,略微收拾下行李,帶上孩子和臨時用的東西,去南門外的草屋等我……”

莊克仁把“白塔堡事件”迅速向組織作了彙報,鑑於他的身份已暴露,憲兵開始搜捕穿水獺皮領大衣的商人,組織決定讓莊克仁暫時脫離情報支隊,前往天津接受新的任務。

“白塔堡事件”發生後,日本憲兵隊加緊了對中國支隊的偵緝捕殺,對抓捕的40多名情報人員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折磨,這些黨的優秀兒女們面對酷刑毫無懼色,痛斥法西斯暴徒卑鄙行徑,堅定的信念威嚴的氣質,連自詡擁有武士道精神的鬼子官都肅然起敬。但魔鬼終是魔鬼,為挽敗局力推細菌戰,關東軍司令部密令,將活著的戰俘和抓獲的情報人員,“特別移送”哈爾濱“731細菌部隊”做“馬魯大”,即活體試驗標本!

中國支隊東北情報組織取得的豐功偉績,共產國際情報組織總部給予了高度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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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寧勳章

1937年2月,曾給哈爾濱情報站發去嘉獎電報,並頒發一等列寧勳章;齊齊哈爾情報站也獲得蘇聯紅旗勳章;兩位情報組領導還應邀出席了在伯力舉行的授獎宴會。

被寒冷掩蓋的“無名英雄”,共產國際中反法西斯中國特工烈士

紅旗勳章

以後的歲月裡,每當提起當年驚心動魄的情報戰往事,莊克仁總喜歡哼唱前蘇聯紅軍歌曲,他是在用唱歌的方式緬懷他的戰友們,有時歌罷,口中還唸唸有詞:“大地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是啊,暴風雨來了……”

(熟悉嗎,看過《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電影的,一定會記得這句臺詞,在電影裡是著名的接頭暗號)

莊克仁最後任職為北京機械自動化研究所顧問,1987年7月離休,按老紅軍和司局級待遇。2007年1月10日,逝世,享年96歲。

1948年春,當時的嫩江省政府民政部門將張永興,張克興兩位烈士的遺骨安葬在西滿革命烈士陵園。

1988年7月,黑龍江省國家安全廳又為兩位烈士重新立碑,並舉行了隆重的揭幕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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