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青年畫是怎麼“鼓”起來的？
春節貼年畫是中國傳統風俗。各地年畫風格不同，有四大木版年畫之說。楊柳青年畫被成為中國四大木版年畫之首。
舊時，有楊柳青年畫“一年鼓一張”的說法，這也是楊柳青年畫有別於其他年畫的一大賣點。那麼，楊柳青年畫是如何“鼓”的？它背後的傳統文化背景和積澱是什麼？它與楊柳青年畫的市場又有著如何的關係呢？
一、楊柳青年畫的“鼓”
中國古代有張僧繇畫龍點睛的傳說，西方有皮革馬利翁與加拉泰亞的神話。而藝術品變活了是說法，在中國民間流傳最廣泛的是楊柳青年畫“一年鼓一張”。
著名的電影美術片《漁童》就是根據楊柳青年畫“鼓”了的相關傳說創作的。所謂“鼓”了就是指年畫上的人物、動物活了，東西變成真的了，還有就是年畫的寓意應驗了。舊時，這種傳說很多。現代人多以為是一種迷信，不相信，不研究。楊柳青年畫“鼓”的特點和說法幾近淹沒。
二、“一年鼓一張”的傳統文化背景
眾所周知，楊柳青年畫的一大特點是其吉祥的寓意。而這種寓意在很多時候是通過畫的名字諧音表達的。比如：連年有餘、福壽三多、吉慶有餘等等。這在中國傳統的八卦、奇門文化裡有個專門的名詞叫“外應”。“外應”是指外部的對應，後來被用作一種從外界事物變化占卜的方法。其方法是取“一動一靜之應，近取諸身之應”而預測。被認為“可以契鬼神之妙，可以會蓍龜之靈”。其神奇之處在於往往不用起卦，鐵口直斷，讓人有出神入化之感。民間有所謂“外應本是天地口，一動一靜在卜中”的說法。也就是說，世間萬物皆成外應，沒有什麼現象不在可以預測的範圍內。宋代著名思想家邵雍曾經說：“一物從來有一身,一身還有一乾坤。能知萬物備於我,肯把三才別立根。天向一中分造化,人於心上起經綸。仙人亦有兩般話,道不虛傳只在人。”由此可見，外應觀念的文化背景是我國古人的天人合一、天人相應思想，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整體思維方式。
近年，我開始關注楊柳青年畫與“外應”的關係，曾經把“奇門遁甲外應音義決”去掉名字給年畫藝人看，年畫藝人說這是楊柳青年畫創作口訣。但所有楊柳青年畫藝人，甚至曾經的楊柳青年畫巨擘戴廉增畫店的第十九代傳人戴敬勳老人都沒聽說過“外應”這個詞。由此可知，楊柳青年畫的創作與繪製是脫節的，有著深厚傳統文化積澱的楊柳青年畫作者與多數畫師的工作性質有著很大不同。而“外應”特點鮮明的楊柳青年畫的創作竅訣更是秘而不宣。調查中，我發現楊柳青年畫多用“音義決”，也就是諧音，其他“外應”方式運用不多。
“外應”這樣一種傳統觀念，在年畫裡又發揮著什麼作用呢？其實，古人多有類似運用，用“外應”物品起預測的反向作用，即改變命運，祈福納祥。如果這個“外應”物確實起到作用了，也就是“鼓”了。有研究者，曾按照外應原理為數年不孕的親戚做調整，在其家的特殊位置張貼特殊寓意的年畫，數月內懷孕。
“外應”是道家名詞，在佛家叫做“外緣起”。畫中內容變成現實的說法就可以在佛家找到來源。據佛教傳說，古印度佛教著名學者月稱當了那爛陀寺的管事後，“將水牛及黃牛等牲畜隨便放縱在山林中，而另外畫了一頭黃牛。僧眾們對於他將水牛等畜生放入林中，到底在做些什麼而去做觀察。正遇著日稱作僕役，拿來了很多牛乳及乳酪。他們就觀察日稱將水牛和黃牛等牲畜放到山裡，是怎樣做而會有這麼多的牛乳及乳酪拿來。他們悄悄地看見日稱從畫牛擠出來的乳，秘坐而不宣，等到管事任滿，拿出了很多米糧等物來交付時。才問：‘你將水牛等放在山上，糧和乳酥等物仍然不盡，是從何而來的呢?’日稱答道：‘具德月稱師，畫牛出乳酪，成全僧眾食。’因此，堪布月怙主說：‘由心得自在，畫牛亦出乳，這事很稀有!’”雲增·耶喜絳稱著的《菩提道次第師師相承傳·上冊》記有此事。其中密意就是佛家中觀派的見地：“諸法如幻因緣生，本無實體有作用”。這就是傳說中畫可以“鼓”起來的傳統文化背景！
三、“鼓”的市場潛力與傳承
民間需要祈福納祥，所以，祈福納祥商品是具有巨大潛在市場的。舊時楊柳青年畫依靠獨具的“外應”特點，以“一年鼓一張”為號召，曾經獨步國內年畫市場。後來，楊柳青年畫有被賦予了傳播，甚至新聞的功能，但這都不是它本具的市場定位。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楊柳青年畫又被賦予了濃厚的政治意味。這和其他門類的藝術頗有相似之處。比如相聲，本來的市場定位就是就是逗笑，後來政治意味越來越濃厚，甚至出現了歌頌型相聲。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隨著市場經濟的建立，相聲逐漸走入低谷，後來的諸多所謂創新都不成功。直到郭德綱重新找回相聲定位，挖掘傳統相聲技巧和內容，重新讓相聲火了起來。其實，年畫也是一樣。只要找對了自己本具的市場定位，深挖傳統文化內涵，年畫產業一定會做大。曾經年產量上億的年畫“一年鼓一張”就可以帶動巨大的市場需求，那麼，真正在年畫創作中運用好“外應”，讓年畫在顧客的家中的特殊時空點為其家起到真正的祈福納祥作用，哪怕是一百張、一千張，甚至一萬張中“鼓”一張，那會給楊柳青年畫市場帶來什麼氣象呢？讓楊柳青年畫再次“鼓”起來是其傳承者義不容辭的責任。
閱讀更多 虹光勝境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