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的“永門”輪索馬里大營救

30年前的“永門”輪索馬里大營救

1991年索馬里爆發戰亂時,原天津遠洋運輸公司的“永門”輪正裝載著一萬多噸化肥從裡耶卡港返航途中。當航行至亞丁灣中部海域時突然接到上級急電,令“永門”輪火速趕赴摩加迪沙去營救我國被困戰區人員。全體船員克服了缺乏航海資料、不熟悉拋錨港區情況及通信聯絡中斷等一個又一個困難,兩次冒著槍林彈雨深入戰區,安全地將同胞營救出來。事情雖然已過去快30年了,但回憶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當年駕駛該船的肖榮林船長仍感覺恍如昨日。

▐ 一封急電

1991年1月3日,原本是冬季季風肆虐的亞丁灣海域,這一天的海況卻出奇的好,海面像被熨燙過的絲綢一樣平滑,空氣中滲透著縷縷溫馨,因為再過10多天,“永門”輪就可以回家啦!

船長肖榮林滿意地在駕駛室踱了一圈之後,便轉頭回房間收聽英國BBC電臺的廣播去了。不一會兒,政委周愛成走進肖榮林的房間。剛一踏進房間,肖榮林就大喊:“政委,索馬里打起來了”。據英國BBC臺報道,索馬里交戰雙方槍戰激烈,首都摩加迪沙一片混亂,美國大使館的人員已經開始撤離……

下午3時15分,報務員龍海峰急急忙忙衝進房間,將一份公司調度室發來的加急電報交給肖榮林:因索馬里政局變化,我方駐摩加迪沙人員立即撤離,現令你輪立即改駛摩加迪沙接運我方人員,速駛肯尼亞蒙巴薩港卸客……

肖榮林看過電報,馬上與周愛成商量,決定立即改變航線。

肖榮林跑上駕駛臺,拉著二副俞業平走進海圖室,連聲催促:“小俞,快,快把摩加迪沙港和蒙巴薩港的海圖找出來。”

可是,“永門”輪一直跑地北(地中海北非航線),從來沒有跑過東非,船上哪裡有摩加迪沙和蒙巴薩的海圖和大比例尺接近圖。

“我們要去摩加迪沙救人”。肖榮林簡潔地傳達了總公司的命令。說話間俞業平把海圖室現有的海圖全部都拿了出來,果然沒有找到有關這兩個港口的海圖。只有一張蒙巴薩港的接近圖,但那張圖卻是過去20年來從未改正過的舊版圖。

眼前的狀況讓肖榮林這位有20餘年航海經驗的船長也感到了一絲擔憂。因為他深知沒有海圖就像人失去了雙眼一樣寸步難行,倘若發生擱淺或觸礁,恐怕連自身都難保,更別說救人了。

“沒有海圖,怎麼辦?”俞業平滿臉惆悵地說。“沒有海圖也要去救人,而且還要安全地完成任務!”肖榮林堅定地說。

下午4時,調轉航向後的“永門”輪像艦艇一樣全速駛向摩加迪沙……

▐ 救命電波

下午5時,周愛成趁晚餐時間向船員們傳達了總公司的緊急命令,把37名船員紛紛動員起來。業務熟練的龍海峰通過索馬里岸臺與我國駐索馬里使館聯繫,詢問撤離人員及登輪辦法。但是,無論龍海峰怎樣呼叫,都不見岸臺有任何回覆。

晚上11時30分,電臺突然有信號了,龍海峰立刻戴好耳機,迅速記錄下電文的內容,這封電文是來自索馬里鄰國吉布提共和國岸臺發來的尋問信號。他們覺得“永門”輪這樣長時間呼叫索馬里岸臺一定是有什麼急事,便主動提出將電報由他們代轉。隨後,吉布提岸臺回覆:“由於戰爭,電報無法投遞。”

吉布提岸臺退回索馬里電報後,龍海峰又立即電請國內提供駐索馬里大使館的電臺呼號,以便直接與大使館取得聯繫。然而,連續呼叫了十餘次,駐索大使館卻仍無任何回答。那邊究竟怎麼了?船上的人焦急萬分。

昔日井然有序的海圖室,這會兒也亂了套。俞業平把船上所有的《航行通告》全翻了出來,渴望從堆積如山的資料中尋找到一些可供參考的內容。

“我剛查看了東非沿岸航路指南和航路圖”,俞業平對肖榮林說,“發現近岸有一股索馬里海流可以幫助提高船速,如果可以利用這個,在實際航行時船速可提高至17節,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提前到達摩加迪沙”。

“好樣的,小俞!”肖榮林說。可是,高興之餘他又陷入了沉思,因為他還牽掛著電臺的事兒。

1月5日清晨,一道電波穿透印度洋上的雲霧,傳到了“永門”輪。欣喜若狂的俞業平一把抓起電話,轉接到了船長室。

“港口情況怎麼樣?”肖榮林問。

“港口已經癱瘓,“永門”輪進港有困難。”大使館經濟參贊傅光庭說。

“我們在港外拋錨,你們能否租船把人送過來?”

“恐怕有困難,沒有一艘索馬里船肯冒險。”

“如果碼頭沒有戰事,我們可以放救生艇去接你們,救生艇每次能接30~40人,撤離人員是多少”,肖榮林說。

“107人左右,可能還要增加,從這兩天的戰事來看,雙方打得很有規律,早晨、晚上,碼頭不會有戰事”,傅光庭說。

肖榮林和傅光庭通過電話之後,瞭解了有關情況後,久懸的心才算稍微平靜了些。

20分鐘後,摩加迪沙被攻陷

1月6日6時22分,“永門”輪在距離防波堤0.8海里處拋錨,比預定時間整整提前了7個小時。

肖榮林從望遠鏡中向堤岸上了望,可是他只看到了手持武器的軍人,卻沒有看到即將登輪的使館人員。7時整,使館人員在索馬里政府軍的護送下終於安全抵達港口防波堤。可是,好不容易花重金租來的拖輪卻沒有來。

忽然,兩發炮彈在距離“永門”輪右舷30米處炸響,爆炸擊起的水柱騰空10餘米。“永門”輪在巨湧中左右顛簸,情況十分危險。

肖榮林與周愛成商量:“政委,不能再等了,我們放救生艇吧!”

7時30分,“永門”輪放下了一號救生艇。小小的桔紅色救生艇迎著嘯叫的炮彈,朝碼頭駛去。由周愛成和大副孫濟生帶隊,三管輪俞劍波、水手長戴宗會、機工王洪祥3人隨行。

然而,此時海面上颳起了六級大風,捲起的大浪不斷向救生艇撲來。一會被拋上浪峰,一會又跌入波谷。半個小時後,救生艇終於靠岸了,撤離人員一下子把周愛成和他的船員圍住了,大家擁抱、握手,激動萬分。

目睹這一切,周愛成清醒地意識到,用救生艇接運,一來浪費時間,二來艇小浪大,危險性非常大。

“還是想法催拖輪吧。”周愛成思考了一下,建議說。

最後大使館向拖輪船長支付了1800美元,他們才答應負責把大部分撤離人員送上“永門”輪。這時,一股反政府軍突然向碼頭髮起了攻擊。一時間,碼頭上彈雨紛飛。

“孫大副,你帶救生艇先回去,我留下來”。”周愛成毅然地說。交戰雙方的槍聲越發密集了,剛剛穩定下來的撤離人員彷彿成了驚弓之鳥,在碼頭上東躲西藏。在部隊當過十餘年兵的周愛成十分清楚地認識到,一刻也不能再拖了,必須儘快找船離開。

周愛成找到傅光庭商量,決定由索馬里話極好的劉玉峰出面,找來幾個港方人員,大家臨時湊了一些錢塞給他們,才想辦法找來另一艘拖輪。就在第二批人員慌忙地上拖輪的時候,第一艘拖輪靠上了“永門”輪。

在肖榮林的指揮下,船員趕緊放下繩梯。可是,沒有航海經歷的使館人員看見在風中搖曳的繩梯,臉都嚇白了,誰也不敢先上。一名50多歲的婦女更是嚇得坐在拖輪上大哭起來。船員們見此情景,二話沒說跳上拖輪給她繫上安全帶,甲板上的水手們合力一拉,硬把她拽上了“永門”輪。其它人員也如法炮製,全部被拽上了“永門”輪。

30年前的“永门”轮索马里大营救

圖源/網絡

上午10時30分,“永門”輪終於載著使館人員,在驚心動魄的爆炸聲中起錨了。20分鐘後,摩加迪沙港被反政府軍攻陷。

▐ 重返索馬里

距摩加迪沙300公里的費諾利農場有一個132人組成的中國專家組,急需通過基斯馬尤港向蒙巴薩港撤離。原本總公司安排另外一艘“鞍山”輪執行營救任務。但據計算,“鞍山”輪最快也要12日才能抵達。為了贏得時間,建議“永門”輪抵達蒙巴薩港卸客後繼續前往基斯馬尤營救第二批人員。

就在“永門”輪接運第一批使館人員馬上就要到達蒙巴薩港時,“永門”輪主機第六缸起動閥忽然漏氣了。輪機長沈光林十分鎮定地說:“封第六缸,繼續前進!”“永門”輪只得帶著“內傷”緩緩駛抵蒙巴薩港。

儘管肖榮林對重返索馬里接人早有思想準備,但真正接到命令,仍免不了憂心忡忡,帶病的主機,疲憊不堪的船員,沒有基斯馬尤港的海圖……然而,他什麼也沒有說,便又一頭扎進了海圖室。

1月10日上午8時30分,“永門”輪駛抵基斯馬尤。

當肖榮林接到去基斯馬尤接人的命令後,他就立即與費利諾農場聯繫,詢問港口的情況。費利諾農場來電說:“經過與當地港口洽談,該港同意‘永門’輪進港靠碼頭接人。”

此時,肖榮林深感疑惑,根據他的經驗和進港指南等信息,基斯馬尤從未進過吃水超過8米以上的萬噸輪。顯然,這其中必定有詐。恰在這時總公司發來了電傳:“經參閱有關資料,‘永門’輪系重載船,絕對不能進港,必須在港外拋錨。”

原來,這是基斯馬尤當局設下的一個圈套。眼看港方精心設計的計謀沒能得逞,便攤牌到:若要接運人員,必需向港方支付7000美元的港口使用費和5000公升柴油,才能允許‘永門’”輪錨泊。

基斯馬尤港雖然不處於戰區,但港外錨地卻並不太平。這一天的天氣極其惡劣,海水掀起的惡浪足有十幾米高,一字長蛇般直奔“永門”輪湧來。肖榮林在駕駛臺上一直等到上午10時,也不見撤離人員。原來,由於天氣緣故撤離人員租用的漁輪船長嫌海上風大浪急,始終不肯開船。

一向穩重的肖榮林急了,他立即用高頻電話對岸上說:“告訴漁船船長,‘永門’輪是重載船,不能進港,請他務必出來,我給他下風舷,絕對保證漁船的安全。可是,一直等到上午11時,仍不見漁船的蹤影。

肖榮林越發急了,忍不住大叫起來:“請你趕快把漁船開過來。”

“不行,我們的船體是玻璃鋼的,靠你們大船會被撞壞的。”漁船船長說。

“你把船開過來,我們操縱大船擋住浪湧,絕對保證你的安全。”肖榮林懇切地說。

經過再三相勸,漁船船長終於答應了。從上午11時34分到12時43分,“永門”輪一直用左滿舵,共用車44次,始終保持漁船處於下風舷。中午12時49分,140人安全登輪。

1991年1月11日上午9時,“永門”輪再一次安全地把撤離人員運送到了蒙巴薩港。至此,7天7夜的索馬里大營救任務全部完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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