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拜壽

進了西角門,江氏的丫鬟把請帖遞給了知客的婆子,婆子細看了請貼後,恭敬的給江氏行了禮:“老奴見過蘇夫人,我家夫人剛剛陪著青陽郡主去松鶴堂了,留話說若是這會子您過來了,先請您和小姐去院子裡坐坐,一會她親自陪您去松鶴堂。”

“怎麼好意思勞動國公夫人,由媽媽給我們帶路就是了。”江氏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鬆了一口氣,由國公夫人陪著和國公府的奴才陪著去松鶴堂,完全是兩個概念。

“晚兒,我長話短說。你父親受科舉舞弊之事牽連,在廟堂之上舉步維艱,我們侯府現在就有如危卵。這個檔口,人人避我侯府猶恐不及,國公夫人願意念舊情和我們侯府說親,所以我才急急把你從西陵喚回來。“

永慶侯夫人江氏說到這兒,拿娟帕擦拭了下眼角,其實這些話她本打算早和蘇成晚說,但蘇成晚路上這一耽擱,這時才趕回來,還好在這涼亭裡等鍾夫人,她就先緊著重要的和女兒說說。看到蘇成晚面露驚愕,江氏哀嘆一聲,又道:“晚兒,母親知道你向來自由閒散慣了,不願意嫁入這些世家,但現在我們侯府不同以往了,要是沒有這門親事,恐怕會就此沒落,到時候……”想到以前曾答應親事一定要徵得女兒同意的事,江氏就心酸不已。身在侯門,不由己啊!

“母親,”蘇成晚打斷江氏的話,兩支芊芊玉手似是要將那上好的雪銀絲帕子絞爛,俏生生的鵝蛋臉一時像是被胭脂薰染了,紅的能滴出血來;一時又像是那漫天白雪,慘白一片,一雙燦爛的星光水眸被垂下的眼瞼和濃密的睫毛遮擋,只是盯著自己繡鞋尖上的東珠,嚥下心中酸澀,定定心神,侯府的近況剛才在馬車裡張麼麼略略說了,只是蘇成晚沒想到差到要犧牲自己姻緣的地步。想著平日裡父母對自己的寵愛,是該回報的時候了。心思千轉,終微啟絳唇:“母親,你說的這些晚兒都明白,晚兒不覺得委屈,這榮國公府是一等國公府,權勢滔天,富貴逼人,多少人想嫁進來還求之不得呢!女兒還有什麼不願意的。”既然決定把尋找心悅之人的夢想拋之腦後了,蘇成晚故作歡喜的安慰著江氏。

“母親都打聽過了,這鐘世子自幼和老國公在軍營長大,後來又和太子一起學的騎射,雖不喜文墨但也略通文采,就是不怎麼喜歡參加宴會,見過他的夫人很少,娘也不知道他長得如何,不過看國公爺和夫人,想來也差不了。我已和榮國公夫人說好了,這會兒我們去拜見鎮國公老夫人,就可在那裡見到同樣去拜壽的世子,到時候你可以偷偷看一眼,要是你實在不願意,為娘就再想別的法子,萬不能讓我的晚兒受了委屈……”母親,晚兒不會覺得委屈的!”蘇成晚看著糾結不已的江氏,古代哪家的女兒不是用做攀附權貴,利益結盟的工具的,只有自己的父母在意兒女的感受,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蘇成晚有開口說:“母親,這榮國公府這樣好,就算這鐘世子虎背熊腰,面若鍾馗,能嫁到一等國公府也算是不虧了,我哪裡覺得委屈,晚兒高興還來不及呢!”

看著笑意盈盈的女兒,江氏哪裡不明白她這是在安慰自己,心頭一酸,淚就差點下來。

可偏偏就有人當了真,在假山後練劍的鐘世子聽了個一清二楚,心想:“好一個貪慕權勢的無恥女子!”鐵青著臉憤然離去。

母女倆交著心,江氏遠遠看見榮國公夫人方氏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擁下緩緩走來,便趕緊起身走下涼亭迎接,蘇成晚亦跟在江氏身後。待方氏和江氏互相見禮後,蘇成晚便上前給方氏行禮,方氏虛扶一下,道“這是晚姐兒吧,幾年未見竟出落的這般美麗,真有江妹妹年輕時的風采!”說著就將手上的翡翠玉鐲摘下來,不由分說的帶到蘇成晚手上“我看到婉兒便心生歡喜,這鐲子是番邦的貢品,顏色與你這膚色正是相配,帶著玩吧。”蘇成晚一聽,便知道這鐲子貴重,但因長輩賜,不敢辭,恭敬的行了謝禮,就退到江氏身後。方氏一看蘇成晚舉止有度,禮節周到,心中的不滿少了一分,便請江氏和蘇成晚到松鶴堂拜見老夫人。她現在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國公爺非要和永慶侯府結親!

榮國公府本是前朝王爺的府邸,府中假山奇石、珍花異草數不勝數,亭臺樓閣、水榭花廊錯落有致,可見設計之精巧,既大氣富貴又不顯奢華,絕不是永慶侯府可比。方氏邊和江氏閒話,邊暗暗觀察蘇成晚。見蘇成晚目不斜視,雙眸清瑩,既沒有左顧右盼,面露豔羨,也無惶恐不安,自卑之態,心中滿意又增一分。說話間便領著江氏和蘇成晚進了松鶴堂的正廳。

國公府老夫人端坐在正首,下手兩側坐滿了來賀壽的夫人,幾乎每位夫人身後都有一兩位盛裝打扮的姑娘。蘇成晚暗想:看來想攀上國公府的可不止自己一家啊!這榮國公府的世子還真是一塊唐僧肉啊,這麼多人都想咬一口!

方氏和江氏向老夫人見禮後,方氏親暱的拉過蘇成晚,對老夫人到“母親,這是江妹妹的女兒晚姐兒,才從西陵她外祖家回來就趕著過來給您拜壽了。”

蘇成晚向前盈盈施禮“晚兒見過老夫人,祝老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夫人讓旁邊的人給江氏賜座,又招手示意蘇成晚近前,親暱的拉著她得手並將備好的見面禮塞到她的手裡,是一枚精緻的珠玉梅花簪:“這孩子一看就是個溫婉知禮的,真讓人喜歡。”

蘇成晚覺著有數十道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向她射來,心想:老夫人你這樣給我拉仇恨真的好嗎?你真的是喜歡我嗎?

方氏又領著新進來拜壽的客人,蘇成晚就順勢站到了江氏的身後。

一會兒,有丫鬟進來稟道:“老夫人,世子領著幾位公子給您祝壽來了。”

五六個玉樹臨風的少年一進來,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幾位小姐甚至微紅了臉。領頭的穿湛青色長袍的男子劍眉星目,英武不凡,開口道“祖母,孫兒給你拜壽,祝您日月昌明,松鶴長青!”跟在他身後的幾位公子,齊聲朗朗道:“恭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老夫人看著如此優秀的孫子,掩飾不住內心的歡喜“堯哥兒,今兒你是東道主,可要招呼好這幾位哥兒!”

鍾定堯帶著幾位外男,這裡又有許多未出閣的姑娘,也不好多呆。這會兒拜過壽,便領著他們去前院了。

而蘇成晚只在鍾定堯進來的那一剎那便怔住了,到他們退出也沒有緩過神來:“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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