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水師的全力奮戰,鄧世昌的犧牲,因為貪汙腐敗而毫無意義


北洋水師的全力奮戰,鄧世昌的犧牲,因為貪汙腐敗而毫無意義

北洋水師部分官兵


阿元

在日本奈良的一個神社中,有一枚炮彈,一枚原屬於北洋水師戰艦的炮彈。

北洋水師的全力奮戰,鄧世昌的犧牲,因為貪汙腐敗而毫無意義

北洋水師教練彈

據說,這中日甲午海戰中,北洋水師發射的一枚教練彈。

之所以會用教練彈,是因為北洋水師在黃海海戰中,因為正規的炮彈不足,只能教練彈當穿甲彈來使用。

中國海軍史研究會陳悅會長認為,中日甲午海戰中,北洋水師打光了開花彈後,絕望的清軍炮手只能把所有的教練彈,都射向日艦的吃水線,希望有一發能碰巧損毀敵艦的水下船體,將其擊沉。

何其悲壯!

這發存在奈良的教練彈,頭部後方有多處摩擦的痕跡,彈體上還有一道沉重的劃痕,很可能是擊中日本軍艦的船體時發生的形變,否則純鋼的教練彈 - 穿甲彈,恐怕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它造成這樣的劃傷。這樣的劃傷,可能也是當時中國海軍最深刻的無奈與絕望。

讓我們回到1894年9月17日,黃海海戰的現場。

直到這場海戰爆發前,無論從數量上看,還是從質量上看,北洋艦隊的裝備北洋艦隊都不比日本聯合艦隊差!

當時,北洋水師與聯合艦隊鐵甲艦方面的數量比是6:1,中國遙遙領先;非鐵甲艦方面,8:9,日本略勝一籌。定遠號、鎮遠號的護甲厚14寸,即使是經遠號、來遠號的護甲厚也達9.5寸。日本方面,即使威力最大的“三景號”艦,也缺乏北洋艦隊這樣較大規模的裝甲防護。而北洋艦隊的定遠、鎮遠兩艘鐵甲艦綜合了英國“英偉勒息白”號和德國“薩克森”號鐵甲艦的長處設計而成,各裝12英寸大炮4門,裝甲厚度達14寸,堪稱當時亞洲最令人生畏的鐵甲堡式鐵甲軍艦,在世界也處於領先水平。就火炮而言,無論大口徑火炮,還是小口徑火炮,北洋艦隊均佔優勢。200毫米以上大口徑的火炮,北洋艦隊與聯合艦隊的比例是26:11,我方遙遙領先;小口徑火炮方面,北洋艦隊與聯合艦隊的比例是92:50!只有中口徑火炮方面,日本稍稍領先,中日比例是209:141!就平均船速說,日艦每小時比我艦快,但優勢似乎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大。

北洋水師的全力奮戰,鄧世昌的犧牲,因為貪汙腐敗而毫無意義

北洋水師大炮

清朝政府正是基於這種力量對比,才毅然對日宣戰。

但實際情況卻是,在黃海海戰中,北洋海軍頻繁出現炮彈擊中日艦不炸的現象,而且彈藥不足。

這種現象,在豐島海戰中已經發生。當時,濟遠艦用150毫米口徑火炮發射炮彈,擊中日艦速度最快的吉野號右舷,穿透鋼甲,墜入機艙的防護鋼板上,然後又轉入機艙裡。可是,由於炮彈的質量差,裡面未裝炸藥,所以擊中而不爆炸,使吉野僥倖免於沉沒。

到了黃海海戰的時候,吉野號又中彈不少,但終未遭到毀滅性打擊。當時在鎮遠艦上協助作戰的美國人麥吉芬(Paul W. Bamford,1860-1897,美國安納波利斯海軍學院畢業)認為,吉野號能逃脫,是因為所中炮彈只是穿甲彈。在黃海海戰中,北洋海軍發射的炮彈有的彈藥中“實有泥沙”,有的引信中“僅實煤灰,故彈中敵船而不能裂”。

不僅艦炮發射的炮彈不炸,海岸炮臺發射的炮彈也不爆炸。據日方記載,清軍旅順口炮臺發射的炮彈,“雖其響轟轟,但我兵因之死傷者甚少,之所以如此,無他,海岸諸炮臺發射敵之大口徑炮彈,其彈中大半填裝以大豆或土砂故也”。

這些現象表明,擊中不炸,不外乎兩種原因:一是發射的炮彈本身就是未裝炸藥的實心穿甲彈,只能穿透船體裝甲,不可能爆炸;二是發射的穿甲爆破彈裝藥有問題,裝填煤灰、土沙之類。這樣的炮彈顯然不適宜於與擁有速射炮的日艦激戰,只適於平時演習打靶之用,也就是前邊說的教練彈。

據一位細心的觀察家統計,在定遠和鎮遠發射的197枚12英寸(305毫米)口徑炮彈中,半數是固體彈教練彈,不是爆破彈。

北洋水師的全力奮戰,鄧世昌的犧牲,因為貪汙腐敗而毫無意義

定遠艦

中日甲午海戰的最終結果,是因為日本海軍對著鎮遠、定遠兩艦,發射了無數的炮彈,但鎮遠、定遠幾乎可以說是啥事也沒有。而北洋水師的這兩艘鉅艦(當時),雖然發射的很多是沒啥威力的教練彈,但整的多了,日艦也哆嗦。在加上天也快要黑了,日本艦隊只好撤出來戰場。

日本人不知道,如果他們再堅持一下,可能只需要十分鐘,他們就可能全殲北洋水師。

因為這個時候,定遠、鎮遠兩艦的炮彈幾乎已經打光了,分別僅餘12英寸口徑鋼鐵彈3發、2發。

而事實上,五個多小時的黃海海戰,開打三個小時,北洋水師已經輸了。

戰鬥進行到三個小時,洋員馬吉芬記載:“鎮遠六吋炮(150毫米口徑火炮)的一百四十八發炮彈已經打光,剩下的只有十二吋炮(305毫 米口徑火炮)用的穿甲彈二十五發,榴彈則一發沒有。定遠也陷於同一悲境。再過三十分鐘,我們的彈藥將全部用盡,只好被敵人制於死命。因為敵艦是能行駛 十七節,而且操縱自如的塊船。對此,要想以我遲緩的鉅艦進行衝撞是不可能的。我們雖注意射擊,但現在已無一枚榴彈,不能予敵以多大危害。”

北洋水師的全力奮戰,鄧世昌的犧牲,因為貪汙腐敗而毫無意義

定遠艦

為什麼北洋海軍在戰爭爆發後,還把那麼多不適合實戰、只適於演習用的實心教練彈和裝藥不合格的穿甲爆破彈裝載在軍艦上?為什麼不全部換上最具威力的開花彈?

彈藥中裝填沙土、煤灰和大豆之類,影響炮彈爆炸,這並不因為帝國主義的惡意破壞,也不是他們專門把質量低劣的炮彈賣給北洋水師,而是因為腐敗。

這些炮彈基本上是天津製造局生產的。和現在的豆腐渣工程產生的原因一樣,生產不合格的炮彈的原因也在於抽條。生產合格炮彈需要十塊錢,一枚劣質產品也許只需要五塊。省下的五塊錢,理所當然的進了管理者的腰包。

北洋艦隊中裝備數量最多的是天津機器局生產的炮彈,一些有關甲午的著作中,提到的那種要用銼刀銼的炮彈就是他們的產品。對於這些炮彈,北洋水師本是不會接收的,但問題炮彈短缺實在太嚴重了,當然因為天津機器局也是北洋的一部分,這個炮彈不要也得要。所以只能下令分批退回津局檢驗、銼小外徑,返工後再運來。黃海海戰時出現了一種怪現象,即北洋軍艦上炮彈帶不夠,而基地裡面卻還堆了不少。堆在基地裡的,就是尚未來得及送回工廠返工的,所以北洋水師不僅只能用劣質炮彈,而且這樣的炮彈也數量不足。

至於說炮彈裡頭摻沙子,是天津軍械局的辦事員被日軍收買,充當了日軍的間諜,故意破壞的說法,不可信。因為沒有聽說過誰能把生產出來的,巨大的炮彈摳開,把炸藥倒出來,把沙子放進去,然後再把炮彈再安上的。

這種日本間諜破壞說,只能是對天津機器局低劣的產品質量打掩護,是權力腐敗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從1890年開始,清朝就全面停止向外國購買軍火,成功實現了“百分百的國產化”,在甲午海戰中使用的軍火都是國貨。當年的“親門耳番”做了連續報道。(見關捷的《覺醒——甲午風雲與近代中國》 中央民族出版社1997年 P136。轉引自《中日甲午戰爭全史》第二卷,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8月。)

等到海戰中,北洋海軍真是吃足了“國貨”的苦頭,豐島海戰,方伯謙一炮打到吉野的艦艙裡,炮彈沒有炸!

黃海大海戰,中國的定遠號的巨炮打中日本人的旗艦——松島號,又沒有炸。十幾年前馮小寧的電視劇《北洋艦隊》裡借日本聯合艦隊司令——伊東祐亨(陳道明飾)說:如果剛才那枚炮彈爆炸的話,日清兩國的歷史將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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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來說,兩艘德國造的7000噸的定遠、鎮遠號,其“皮實”程度超出日本人的預料,捱了上千發炮彈,居然只是表面上有很多坑而已。

甲午戰後,九死一生的定遠號的槍炮大副沈壽堃給朝廷的摺子裡說:“中國所制之彈,有大小不合炮膛者,有鐵質不佳者,彈面皆孔,難保其出口不先炸者,即引信拉火,亦多有不過引者,對陣之時,一遇此等軍火,則為害實非淺矣!”

如果,你要問為啥北洋艦隊,為啥要用這種國貨?李鴻章大人真正的理由當然不會是真的“支持國貨”!

真正原因是,北洋採購部門在天津,由李大人的親戚管著,造軍火的“國企”由李大人的親信管著。不搞炮彈“國產化”,李大人吃得著回扣嗎?

北洋海軍的炮彈供應,在《北洋海軍章程》上是這麼說的:

旅順軍械局總理全軍槍炮藥彈一切軍火事宜,稽查考核各船收發存儲,由北洋大臣遴委文武大員管理。

同時《章程》上還寫到:

天津機器製造東、南兩局,專造北洋水陸各營槍炮應用火藥、子彈及水雷、銅帽、門火等件,現復添做新式長炮鋼彈、栗色火藥、哈乞開斯炮子,由北洋大臣遴委文武大員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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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機器局

旅順軍械局後改成北洋軍械局,黃海海戰前後,負責人是張士珩。

張士珩(1857-1918),字楚寶,祖母是李鴻章的姑祖母,父親張紹棠既是李鴻章的表弟,又是李鴻章的妹夫,親上加親。

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後,張士珩正是北洋水師炮彈不足的罪魁禍首!

戰爭失敗後,有人參奏張士珩盜賣軍火,得銀數十萬兩。清政府命王文錦確查具奏,王文錦奏稱,張士珩所賣軍械,多被日本人買去。清政府命張之洞、福潤將張士珩設法密速查拿。張士珩被迫向張之洞投案,清政府命張之洞提審張士珩,按律懲辦,最後,張士珩以玩視防務被革職。

張士珩貪汙了北洋水師多少錢,不知道,但肯定相當多。多年以後,張士珩因為給清政府籌助鉅款,被賞頭品頂戴。

張士珩頭上的紅色頂子,是北洋水師將士的血,染成的。

最起碼是一部分!

中日甲午戰爭期間,負責北洋水師彈藥生產的天津機器局,實際負責人,是盛懷宣。

為了實現北洋水師炮彈的國產化,天津機器局進口了從鍊鋼、鑄鋼、水壓機、車床等先進設備;還建立無煙火藥廠,試造無煙火藥。

那麼盛懷宣主持下,天津機器局生產的炮彈咋樣呢?幾乎全是臭蛋。

由於技術力量薄弱,天津軍械局生產的“定遠”所用的305毫米炮彈,比標準開花彈要短的多。炮彈小了,不僅炮彈的重量比正常的炮彈輕,裝藥也要少,相應的,威力也要小的多。

天津軍械局所產的炮彈其他質量問題也很多。1891年3月,丁汝昌因為定、鎮兩艦所領的305毫米炮彈銅箍太大,不能合用而致函劉含芳,要求“代為刮削”。北洋水師所領的哈乞開士開花子各一千顆,子膛內均未裝藥。

這些問題在甲午戰爭時依然存在,來遠幫帶大副張哲濚說:“所領子藥,多不合適,亦不切備”。

這話半文半白的,就一個意思,天津機器局生產的炮彈,以廢物為主。

因為北洋水師對天津機器局生產的爆破彈,意見太大,所以盛懷宣在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前,為北洋水師買了德國炮彈,可惜晚了三秋還要多。

這是盛懷宣給丁汝昌的電報中的一句話:“九月間向外洋訂購一千顆(炮彈),明春二月間可到。”

當年9月17日,中日甲午海戰爆發;第二年春天剛過,北洋水師全軍覆沒。可能,這個時候,盛懷宣買的炮彈還沒有到。

盛懷宣從北洋水師身上撈多少錢,沒有人知道。我們只知道,清末首富之一的盛懷宣,僅僅是葬禮,就花費了30萬兩白銀。

北洋水師的全力奮戰,鄧世昌的犧牲,因為貪汙腐敗而毫無意義

肯寧鹹在《大清海軍的落日輝煌》中說:“中國人在鴨綠江上(指黃海海戰)是可以得勝的,假使他們的炮彈不是實著泥沙。這不是海軍提督的過錯,而是軍需局的壞蛋官吏的罪惡。”

赫德的機要秘書濮蘭德也說:“如果這些大炮有適量的彈藥及時供應,鴨綠江之役很可能中國方面獲勝,因為丁汝昌提督是有鬥志的,而他的水手們也都極有骨氣。”

用一箇中日甲午海戰中的細節,來結束本文,和像北洋水師致以最高的敬意。

在“定遠”、“鎮遠”已經幾乎沒有了炮彈,隨時被日艦追上,用魚雷擊沉的情況下,兩艘軍艦始堅持向西南方向運動。

北洋水師的將士們在身處險境,隨時可能犧牲的時候,似乎還在努力,把日本軍艦往儘量遠離清軍登陸地點,大東溝的方向引導。

北洋水師的全力奮戰,鄧世昌的犧牲,因為貪汙腐敗而毫無意義

沉沒的致遠艦

然而北洋水師這種自我奉獻,包括致遠艦的奮不顧身,卻因為貪汙腐敗,變的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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