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小人物的月亮与六便士


金棕榈奖《小偷家族》|浅析小人物的月亮与六便士

在次重温这部《小偷家族》时,距荧屏初映已时隔两年。电影所描绘家庭成员之间的快乐美好,爱与包容。让我得以明白萧伯纳的那句话:“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人类缺点与失败的地方,他同时也蕴藏着甜蜜的爱。”

我曾经一直不能理解,一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在上顿还没吃饱就要担心下顿从哪来的家庭,能够用什么来维系彼此间的感情?一个人如果同时遭遇了意外受伤、失去工作、不被尊重甚至是时刻面临来自陌生人的怀疑,那他该怎样拾起继续生活的信心啊?

直到我实习工作后,遇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眼见过,为了让女儿早日脱离遭病痛,在雨中奔波的小哥。经历了,为了月末能多些薪资,在节日中的办公桌上给家人送去祝福语。

对美好家庭的向往,才是我们坚持生活的最终目的。

原来这部电影,当年能从诸多竞奖影片中脱颖而出一举夺冠。依靠的并不仅仅是很多影评说的那样,对日本底层的民众的生活状态原本描述,呼吁社会各界的关注而具有社会性意义。这样的观点是出于电影艺术高尚的目标,出于影评人对电影表达出来的社会意义寄予了厚望。可是电影传达给我的画面,是那勾勒出了构建社会、构建国家最基本的面貌:

是一个家庭的幸福团结,是哪怕在极度窘迫的生活下,彼此间的帮扶,彼此间的爱呀!

似兄弟、似知己、是父子,这不正是所有父亲的希望所在吗?哪怕自己生活困苦,受伤无法得到一般的医治,可还是满心的想给孩子带去快乐和智慧。即使是二刷这部电影,我从中感受到的仍是一个为孩子倾尽所有、不畏苦难、直至自我牺牲的父亲。他映照了人世间一个又一个充满幸福的家庭,这份幸福不受身份所拖累,不被金钱所桎梏。这正是这部影片带给我的意义。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对现实和理想有这样一句理解: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所以在这篇文章里,我会和大家谈谈这个以“偷”为生的家庭,他们渴望的“月亮”。尽管为了生计而奔苦,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装有一份月光。这份月光既照亮了你我,也为那些有同样处境的人们送去了温暖。

这个家庭口口声声说他们需要六便士

对小偷家族来说,六口人挤在十几平米的破旧小屋,生活并不美好。但给我们看到的,是一家人开开心心,相互鼓励才最重要。

金棕榈奖《小偷家族》|浅析小人物的月亮与六便士

用笑容赶走不幸


在《百年孤独》中,马尔克斯曾说:“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

他想用这句话表达的,有两种理解方式。一个是不要沉浸在对过往的惋惜里,另一个是要对未来生活拥有无限向往。

一、“父亲”:电影里的父亲,柴田治。是一个不愿拥有过去的人,过去没有身份,没有家庭,一无所有。以小工和偷窃为生,像过街老鼠般正常发展的社会里容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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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祥太在超市顺手牵羊

影片开始便展现了这个男人狡黠的一面,他提着篮筐采购,其实是在为祥太“打掩护”。用身体和篮子阻挡工作人员的视野,好让祥太将家中所需却又无钱支付的东西,放进书包。事后把篮子随处一放,径直走出门去。

二、“儿子”:而我们的小男孩,柴田祥太。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利与弊,只知道这是为了生活下去所要做的一件事情。他习惯在每次一次行动前,双手张开指头并拢,用食指相互绕圈圈,最后以亲吻手背的方式作为开始。


金棕榈奖《小偷家族》|浅析小人物的月亮与六便士

行动前的仪式


我想,这是祥太在用这样的仪式,来摆脱这一行为给自己带来的负罪感。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他意识到了自身行为的错误,也别无他法只好将就如此。但需要寻求某种其它方式来缓和这一行为给内心带来的压力和羞愧感。

三、“妈妈”:柴田信代,是一个善良具有超强同情心的女性。虽然在日常生活中为了金钱而向家人态度强势,但她的内心一直是个充满爱的女性。和丈夫柴田治之间充满激情,对捡来的小姑娘树里也是关爱有加。在渐渐了解树里不幸的经历之后,主动担当起作为“妈妈”的责任。


金棕榈奖《小偷家族》|浅析小人物的月亮与六便士

起初在越路洗衣店打工

四、“奶奶”:柴田初枝,是一个被赋予照顾整个“家族”使命的老妇人。丈夫先于她离世,为避免一个人生活的孤独“收留”了这么一家子人。她的养老金是家庭收入的重要来源。正因于此,柴田治和柴田信代也被姐姐说过,他两合伙骗取奶奶养老金来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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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为妹妹缝衣服

五、“姐姐”:柴田亚纪,和柴田信代间的感情更像是姐妹般,是奶奶从家中带出来的孙女。她恰逢青春年华,却没有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在学校中成长。对爱情和性生活憧憬向往,向柴田治询问过性生活经历。她早早地步入社会,做着“边缘行业”。在风俗店中从事着边缘性行为的工作。并假戏真做,在工作中爱上了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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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纪在向四号先生表达情意


六、“妹妹”:树里,是柴田治和祥太在回家路上“捡”来的一个小女孩。单纯可爱,但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父亲嗜酒,常常喝醉回家与母亲发生争执并殴打。母亲因此人格扭曲,将对孩子的爱演变成家庭暴力,虐待殴打树里。并告诉她这是爱她的表现。因此被迫形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但在加入柴田家庭后,性格渐渐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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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受母亲虐待,也仍爱着母亲

这便是影片中各个人物初始的关系,明显可以感受到。这是一个是实实在在拼凑来的家庭,除了姐姐和奶奶曾有过家庭关系外,其他的成员都是在“走投无路”下被奶奶所收留,共同组建了这个“小偷家族”。这样一个揭不开锅的家庭,本应该在生活窘迫下各自逐利。但他们却是团结在了一起,共同生活、面对困难。

奶奶拿出养老金,并以此免去姐姐那一部分生活费。

爸爸和祥太行窃换来生活物资。

妈妈在洗衣店打工,有时从客人的口袋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带回家。

在遭遇原生家庭的不幸和伤害后,他们选择了离开。但是这并没有就此打消他们对“家庭”这一美好事物的向往。反而他们主动地选择了自己的家庭和家庭成员,那断开的纽带再一次连接上了。

他们都是在过去的生活中遭遇过不幸的人们,却能够凝聚在一块共同抵抗生活的压力。

对过去的追忆不是他们任何一人所擅长的,但是此后的未来却愿意在一起创造。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谈论过对生活的看法:要逃避痛苦,最常见的,就是躲进未来。在时间的轨道上人们想象有一条线,超脱了这条线,当前的痛苦便不复存在。

未来可能太过遥远不敢去拥有,但当下的快乐和幸福,是会在生命长河里永不磨灭的印记。小偷家族在时间轨道上想象的那条线,便是家庭的爱。

可他们眼底却满是月光

在王尔德的喜剧《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中,有过一句经典名言: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虫子,但总还是得有人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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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在海边游玩,这是以奶奶的视角看见的


柴田治的星空,是要和祥太一同见证的星空。他过去曾是信代在风俗店里的客人,因帮助信代脱离丈夫家庭暴力而牵扯上刑事案件,最后被判为正当防卫。最后两人出走,一起换去姓名,共同生存。直到柴田治遇到了祥太,他把他的父爱毫无保留的给予了祥太。让他加入家庭,让他用自己曾经的名字.还教他学会了自己惟一的生存技能,尽管这是错误的方式。但他已经把能给的全都给了。柴田治曾在小屋里,幻想着祥太能当面叫一声父亲,这是他的最大愿望。

柴田信代的星空,是这样一直生活到生老病的那一刻死为止。她的内心也渴望着祥太和树里能叫唤一声“妈妈”。而树立心里也愿意将她当做母亲,原生家庭的不幸和阴翳,在来到柴田治家后都逐渐消散了。信代曾抱着树里坐在腿上,边摇边安慰树里:她不爱你,如果他真的爱你,会像我一样的拥抱你。尽管她为了生计做过一些可耻的事情,可她没有伤害过别人。为了树里,甘愿被辞;为了家庭的成员,甘愿一个人承受下所有案件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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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纪曾经的模样


亚纪的星空,是渴望青春拥抱爱情。她是一个被原生家庭抛弃了的孩子,奶奶将她捡回抚养。她的原名叫“纱香”,可在他的亲生父母那里这个名字以及给了妹妹,他父母曾骗奶奶说亚纪去了澳大利亚。实际上在这个家庭,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她对奶奶的爱,是将奶奶当做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哪怕在片尾警察误以为是奶奶将她拐走,用来骗取家人钱财。亚纪心里也是不愿相信的,因为奶奶的爱,亚纪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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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纪好像喜欢上了四号客人

祥太的星空,是向往学习和未来。尽管他曾看着那些背着书包的同龄男孩,十分嫌弃的说:只有那些不能呆在家里的小孩才会去上学。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不能上学是因为家庭身份和经济的不允许。从他渴望柴田治和他讲述《小黑鱼》的故事中可以窥见,他对学校和知识,是十分向往的。但他是一个被原生家庭遗弃的小孩,哪怕现在生活不尽如人意,可是能拥有家庭的温暖已是一种幸运。他在心里早已将柴田治当做了父亲,只是碍于叛逆期一直不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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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太和柴田治在海浪中嬉戏

树里的星空,是和渴望和这里的哥哥、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她直到遇见了柴田治一家后,才得以拥有快乐的童年。哪怕和祥太在街头淋雨,她心底也是充满快乐的。因为她的原生家庭太过可怕,她的现在就是信代的从前。而信代已脱离了这样的生活,可是树里仍要经历。

我觉得树里的故事,是全片最暗的深渊。在柴田家族分散后,她被迫的回到了原来的家庭,可等待她的确实无尽的黑暗。信代本是面无表情的态度面对警方盘问,可听到树里被他母亲带回了家后,止不住的流泪。


金棕榈奖《小偷家族》|浅析小人物的月亮与六便士

亲生母亲正以买裙子为由意图虐待


金棕榈奖《小偷家族》|浅析小人物的月亮与六便士

再被警察询问时,仍然渴望和柴田家在一起

奶奶的星空,是她已经得到了的晚年生活。照顾着亚纪、祥太、树里。曾被深爱的丈夫抛弃,不幸的过去都已经过去了。至少她人生最后的时光是温暖、和谐的。她将亚纪带出了那个家,遇到了重新开始生活的柴田治和信代,并一起组建家庭。在这里她感受到了家庭的关爱,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

。她也会从亚纪亲生父母那里,以祭拜老伴为由换取钱财,冒领老伴的养老金。但她的这一行为,是基于对方犯下的错误而始的,而且也为现在的家庭带来了生机,可以说是瑕不掩瑜。这部电影最温暖人心的地方,便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海滩边玩耍。而奶奶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生命快走到尽头,,望着信代和家人们的背影,说了声“谢谢你们”。


金棕榈奖《小偷家族》|浅析小人物的月亮与六便士

奶奶在海滩边,对着他们五人用唇语说了句“谢谢你们了”

而在片尾的故事里,这个小偷家族已然各自分别。

奶奶葬在了那个小屋;

亚纪有时会回到那个小屋感受回忆;

信代为了让有前科的柴田治免遭更长的牢狱,独自担下了罪名,被判了五年;

祥太和柴田治一同探视信代时,被告知了自己被捡来时的地点、车子的颜色和城市。可以依靠这些信息找到家人;接受了学校的教育,有了新的朋友和生活。

柴田治终于和祥太在一起钓鱼,满脸笑容的看着祥太解说鱼饵鱼竿的知识,一起在雪中堆雪人,并向祥太道歉,承认了有过丢下他的念头。

树里则孤独的在走廊玩耍,依靠栏杆望着远方,渴望着原先生活的快乐

这其实是和影院上映之初的版本,有过变动的。但我更喜欢这一版,因为它表达出了更多的希望。而原先那版,结尾是留下了足够长的悬念,淡淡的悔恨,和偏向绝望。片尾祥太赌气般的说到他是故意被抓的。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为了避免树里偷窃被发现而这么做。祥太最终坐上了公交离去,柴田治不舍得追逐生怕被抛弃。这一版的片尾,留下了他们未来生活的无限遐想,都是向着更好的远方。

而柴田治承认有过丢下祥太逃跑的念头,我认为就仅仅是念头,祥太对他来说已然是生命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他心里不可能会真的抛弃祥太。这个“偷”来的家庭,是每个成员抱着对未来的希望,共同组建的家庭。

就如同他们当初挤在小小的屋檐下眺望烟火,其实树木的遮挡和阴雨天,已然看不见烟火只能听见声音。所谓的烟火,是他们眼底的月光,一丝丝的希望和对未来生活的无限向往。


金棕榈奖《小偷家族》|浅析小人物的月亮与六便士

奥林匹克烟花,绽放于他们的内心

结语:这部电影在描述日本现实社会中,底层人物的生活状态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们对生活的坚强,对美好家庭的向往。打动着我们每一个观众,尽管在悲哀的现实下总有分散的一天,可他们仍是满怀期待着明天。

生活嘛,不会像电视剧里的那样有个大圆满结局。更是像高尔基和托尔斯泰的作品中所描绘的故事,起起伏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仅有的是面对明天的决心和勇气。如同《至暗时刻》里,丘吉尔的名句:没有最终的胜利,也没有致命的失败。最可贵的是继续前进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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