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我警惕的轉過頭，一個穿著戲袍，畫著濃妝，狼狽不堪的女人，連滾帶爬的從草垛裡爬到了我的腳邊，緊緊的抱住了我的小腿肚，猛地磕起了頭來。
“是我，是我，小鳳仙，甄真！”
“凌音，我求求你，帶我一起走吧，我一個人就算是逃到天南地北，都會被杜班主找到的，今天發生的這事，全都與我無關，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洩密，也沒有害你，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知道了！”
“在見到你之前，杜班主還給了我一巴掌，罵我是個吃裡爬外的東西！”
小鳳仙哭的梨花帶雨，幾乎是以匍匐的姿態跪在我的面前。
我有些難為情的看了老頭一眼，他沒有說話，似乎帶不帶小鳳仙，讓我自己決定。
非常時期，我也不敢妄下決定，對小鳳仙問道：“我帶上你，能有什麼用處。”
她像是早就想到我會問出這個問題，極為堅定的答道：“我是法租界，大世界裡的花魁，在上滬的人脈極廣，即便是杜班主追到了上滬，也要掂量幾分，只要你能帶我回到上滬，必會成為你的一方助力。”
“可是我現在不去上滬，帶著你逃命必會受到杜班主的圍追堵截，等於是帶了個麻煩在身邊。”我一口回絕，小鳳仙卻情緒激動得不斷對我磕頭，額間瞬間模糊一片。
一直沒說話的老頭，忽然嘆了口氣，“凌音，你跟她去上滬吧。”
“師父？”
“這顆混元珠只能保你爹一日心元，你跟著我目標太大，極為不便，我們兵分兩路，你跟著小鳳仙去上滬先安定下來，站穩腳，我帶你師父去我故友那療傷，待你爹康復，便來與你回合。”
老頭說著說著，從懷裡掏了一枚木製的令牌交到了我的手中。
“這枚令牌你拿著，上面有我的靈力，只要你不搞丟，哪怕你在天涯海角，為師都能找到你。”
“師父……”
我愣愣的望著手中的令牌，老頭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又拿了個小包袱交到了我的手裡。
“為師下山的時候，就帶這麼點兒家底，全給你了，遇到事兒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用，不過，省著點用，知道不？”
“嗯！”我深吸著氣兒，儘量不讓自己落下淚來，老頭像是瞧見不了離別的樣子，抹了把臉，轉頭就揹著我爹，朝著另一條路走去。
“真是的，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哭什麼哭，接下來的路，你自己小心，可別等你師父我找到你之前就嗝屁了。”
老頭最後的這句話，說到後面，自己的聲線都有些顫抖。
我對著老頭離去的背影跪下，重重的磕下了三個響頭。
謝謝你，師父。
匆匆一面之緣，我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遇上這麼好的師父，今後的我一定，一定會強大起來，不再任人宰割，不再淪為刀俎。
起身後，看見還跪在地上的小鳳仙，我長嘆了口氣，“行了，別跪了，從雲貴到上滬，指不定要走多久，秦子望不會放過我，杜班主也不會放過你。”
“嗯……”小鳳仙款款起身。
“腦袋上的東西摘了把，衣服也脫了，別一會兒天亮了，是個人都盯著你看，這麼引人矚目，都不用我們暴露，他們馬上就能找上門來。”
“好。”小鳳仙照做，還到一旁的小溪邊兒，把臉上的妝給卸了，露出那張乾淨，靈動的小臉兒，即便不施粉黛，依舊楚楚動人，不愧能成為大世界的花魁。
見到小鳳仙之後，被耽擱的時間不少，我拽著她加快步伐，她問我現在去哪，我不免有些被她穩住了。
這裡是雲貴，距離上滬十萬八千里，單靠腳走，至少得要一年半載，運氣好的話，攢到錢買到車票，坐洋人修的鐵路，倒是一個星期內就能滴答上滬。
想到這裡，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過頭，看了小鳳仙一眼，“內……內個，你逃跑的時候，身上有沒帶其他東西？”
“什麼東西？”她問。
“這個。”我伸出右手，大拇指與食指合併，在她面前搓了搓。
她被我問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摸遍了全身，啥都沒有摸著，最後左手放在了右手上邊，極不情願的將無名指那顆大紅寶石戒指給取了下來。
“這……這個應該能值點錢。”
“一會兒到了鎮上，我把它當了當路費？”我試探的伸手，想把她這枚戒指拿過來，奈何她握著戒指的手根本捨不得放，最後放手的時候，我還失力的後退了好幾步。
小鳳仙忽然感嘆，“這是我心上人給我的定情之物，也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再見到他了。”
“只要能買到洋人賣的車票，一個星期內回到上滬，秦子望和杜班主就算在雲貴再有勢力，手也伸不到那麼遠了。”我摸著這枚戒指，心裡算是徹底的鬆了口氣。
小鳳仙沒有接話，依舊翻山越嶺的跟著我趕路，我倆走著走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腳步聲，和沉重的喘息聲……
我被嚇得頭皮發麻，轉過頭的瞬間，一個人影直接朝我身上倒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便被來人撲倒在地。
“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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