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中國留學生:從“助人”到“自助”的轉變

新京報訊(記者 應悅)“變化太快,一時間還有點適應不過來。”在英國讀研究生的小唐這兩天一直關注著歐洲的疫情情況,對於近兩日來不斷增長的確診人數,小唐覺得,歐洲疫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疫情初期,身在海外的中國留學生們組織了多次對國內的捐贈活動。如果說疫情初期的留學生們尚能在學習生活之餘騰出時間組織捐贈活動,幫助國內的親友,進行“助人”。那麼在國外確診人數超過中國之後,留學生們則開始了在異鄉的“自助”。

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範圍內的蔓延,在海外留學的中國學生不得不面臨防護物資缺乏、物價上漲、學業被迫中止等窘境。

回國還是繼續留在當地,是留學生們不同的“自助”之路。選擇回家的人,經歷了漫長的路途,奔波回家。留在國外的人,則在當地開始了自我隔離。

“但不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外國,我們都不是這場疫情的局外人。”小唐說。

疫情下的中国留学生:从“助人”到“自助”的转变

2月初,韓國的公交車上開始為乘客提供口罩。受訪者供圖

留學生團體的捐助

小唐很早就從媒體上看到了關於新冠肺炎的報道。“大概是1月中旬,我就已經聽說武漢出現了不明原因的肺炎。”但那時,小唐並沒有太在意。

讓小唐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事件,是武漢宣佈“封城”。那天之後,關於疫情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從媒體和國內的親友那裡傳來。疫情初期缺少防護物資,國外的很多留學生群體都開始組織對國內進行捐助活動。

小唐也曾經在英國的留學生群裡看到過相關的捐助活動,捐助的主要物資是口罩、防護服等,但數量不多,規模不大。在留學生圈子裡,比較有名的是武漢大學校友會的捐贈。

據報道,武漢大學英國校友會曾捐贈2100個醫用口罩、600多件防護服、140多個護目鏡。此外,武大北加州校友會和華科北加州校友會聯合捐贈了一批2.5噸緊急醫療物資,包括20萬醫用口罩,2.75萬醫用手套和4000件防護服。

在美國留學的小毅是武大的本科生,在校友群裡,他曾看到學長們為中國捐贈物資而奔走,聯繫廠商、運送物資。

在意大利、韓國、日本的留學生們也都向記者表示,疫情初期,留學生群裡都曾組織過對國內的捐贈活動。

也有人為了家人在國外求購口罩。但他們發現,在疫情初期,國外的口罩就出現了短缺的情況。在韓國成均館大學讀研的林月眼睜睜地看著韓國的口罩從1000韓元漲到了4000韓元。從超市裡的隨處可見,到後來的每人限購一包。

和韓國一樣,意大利的口罩,在疫情初期也已經開始缺貨。在意大利留學的小歐告訴記者,她曾和幾名中國留學生在租住的房子附近轉過不少店鋪,但不論是藥店還是超市,口罩早已不再銷售。網絡上,口罩的價格則從十幾歐元/50片一路飆升到四十幾歐元/50片。

在異鄉的自我隔離

在疫情初期,防護物資不足,再加上當地人沒有防範意識,許多留學生開始減少外出行程。在當地政府尚未出臺隔離措施之前,留學生們就已經開始了“自我隔離”。

少出門、做好防護、保持與家人和學校的聯繫是林月目前對自己的要求。“沒有聚會,沒有娛樂活動,買東西的話就靠超市送貨解決。但最近因為疫情的原因,送貨的時間會比較長一些。”林月告訴記者,自從決定不回國後,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過需要外出的娛樂活動了。

令林月稍感放鬆的是,韓國大多數當地人都已經戴好了口罩。“我是留學生中比較樂觀的,從現在的數字來看,疫情集中在大邱。首爾有增長,但控制措施也相應跟上。”

疫情下的中国留学生:从“助人”到“自助”的转变

無法出門,林月在家嘗試自己做飯。受訪者供圖

在意大利米蘭讀大二的房靜,已經20多天沒有出門了。

從3月份開始,意大利國內的疫情日趨嚴重,但當地人戴口罩的仍然不多。為了減少出門,房靜開始靠中國超市的外送服務來解決自己的日常生活,現在她每次都會比以前多買幾天的量。但隨著疫情越發嚴峻,房靜也不知道超市的送貨服務會不會一直持續下去。

不同於租住在校外公寓的林月和房靜,小唐住在學校提供的集體學生公寓裡。據小唐介紹,自己有的同學需要幾個人共用一個房間,還有的宿舍是整棟樓的學生共用一個廚房。

為了讓宿舍裡其他國家的留學生意識到疫情的嚴重性,有中國留學生專門製作了新冠病毒的相關簡介和防疫方法,打印了滿滿一張A4紙,貼在校園的每一棟宿舍樓下。還有的中國留學生為室友講解新冠病毒的傳染性和重症率。

陷入困境的學業

如果不是這場疫情,菲菲這個學期,本該十分忙碌。

“這個學期要上課,本來計劃今年10月份畢業,所以還要準備畢業相關的工作。”2018年,菲菲來到意大利,開始了自己的留學生涯。

菲菲本科是油畫專業,對於藝術生來說,意大利實在是一個太合適的國家。“我們本科的時候,大家去寫生的話一般就是去學校周邊的小村子。到了這邊才發現,他們的學生一寫生都是去法國、瑞士。總之,就是資源特別好。”

疫情在意大利蔓延之後,菲菲的學校立刻取消了考試。3月初,本該是開學的日子,但幾天過去了,學校也沒有任何開學的計劃。

如果10月無法畢業,意味著要再交一個學期的學費,找工作的事情也要重新規劃。“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菲菲說。

在韓國,成均館大學已經關閉了校園內的所有教學設施。林月本想這個學期寫完論文,這樣就可以接著答辯。2月初,學校封閉了自習室和閱覽室。2月末,教學樓封閉。3月2日之後,包括圖書館在內的所有設施都進入了封閉狀態。

林月告訴記者,自己身邊有很多人取消了來韓開學的機票,留在韓國的人也有不少準備回國。很多人都做好了延期畢業的準備。

“開學日期也是一延再延。”事實上,對於留學生來說,圖書館的封閉,可以算得上是一個“信號”。“意思就是不需要來學校了。”林月說。

網課,成為疫情期間各國繼續教育的重要方式。

在米蘭,房靜的學校從封城後開始了網課。這個學期,她有7門課程要修。課程不算少,但只要用心學習,壓力也不會很大。令房靜感到無法理解的是教授們對待網課的態度。

7門課程,其中5門課,授課老師只發了PPT。“上課到現在,老師連人影都沒看到。”房靜不能理解的是老師們為什麼不能通過更有效的方式進行網上授課。她曾在中國的社交網絡上看到許多學校的網課段子,儘管網課有種種弊端,但起碼老師和學生想要學習的態度是正面的。

回國與否的抉擇

要不要回家,是疫情開始後許多留學生都在面臨的抉擇。

最初,房靜也不是沒動過回家的念頭。但自從3月份以來,意大利確診的人數開始飆升,而當地人又幾乎沒有戴口罩的意識。“回家的話,在室外、在飛機上,我覺得風險可能還會更大。”

也有人經不住家人的勸說,最終選擇了回家。一旦選擇了回家,就意味著接受了路途上的勞苦和回家之後漫長的隔離。

3月2日,菲菲和小歐登上了回國的航班。兩人的航班在下午2點53分起飛。從意大利到中國,菲菲和小歐要先從博洛尼亞飛到迪拜,再從迪拜轉機到中國北京。到北京之後,菲菲前往西安,小歐前往東北。

上飛機前,菲菲和小歐已經做好了戴口罩、全程不吃不喝不上廁所的準備。

到迪拜的飛機5個小時左右,航班上,除了中國人的面孔之外,很少有人戴口罩。下了飛機,兩人已經又餓又渴。“在機場趕緊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吃了一點東西。”在迪拜機場停留了5個小時左右,兩人又上了回北京的航班。

這一次在飛機上,兩人又是長時間不吃不喝。“本來航班是沒有那麼長時間的,但是落地後,我們又在飛機上坐了好長一段時間。”小歐告訴記者,她自己算過,這次她們至少坐了8個小時。

終於到家後,兩人都按照當地要求進行了隔離。

小歐獨自一人在家中的另一套房子中隔離。這套房子很久沒人住,小歐回來前,父母匆忙打掃了一遍,準備了幾樣必備的生活用品。到達瀋陽機場那天,瀋陽的氣溫驟降,零下十幾攝氏度的天氣裡,小歐還穿著在意大利換上的衣服,當時,意大利的氣溫還是零上十幾攝氏度。

從機場到家的這段路程,是小歐家的社區人員派專車來接送的。沒有見到父母,小歐直接就到了隔離的房子中。隔離的日子裡,小歐的父母會定期給她送來食物等物品。

居家隔離的要求很嚴格,據小歐介紹,自己連扔垃圾都需要提前與社區聯繫。“每次我去扔垃圾,社區都會通知整棟樓的人不要出門,然後看著我扔完垃圾上樓,才能正常出門。”

另一邊,菲菲則直接被接到了西安市政府指定的隔離酒店裡。對於歸國人員,酒店免費提供住宿和飲食。“跟小歐相比,我算是比較幸運的,她還要自己做菜之類的。”最讓菲菲慶幸的是酒店裡還有免費的網絡,起碼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劇。

疫情下的中国留学生:从“助人”到“自助”的转变

菲菲所在的隔離酒店裡提供的飯菜。受訪者供圖

截至目前,菲菲和小歐都沒有發熱跡象。3月5日,小歐的社區還給她做了核酸檢測,“結果是陰性,我也是鬆了一口氣。”

回想起歸國的旅程,菲菲告訴記者,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戴著口罩不敢動的時間,加在一起有10多個小時,難受勁兒好幾天都沒緩過來。”

對於回家這個決定,菲菲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其實不論做什麼決定,都是有失有得。”最近幾天,菲菲所在的隔離酒店一直不斷有人住進來,菲菲估算,大概已經有了三四十人。但酒店的工作人員一直很有耐心。“即使是我這個從疫情比較嚴重的國家回來的人,他們也沒有任何所謂的‘歧視’。”

還有不到一週的時間,菲菲和小歐的隔離期就將結束了。提起隔離期結束之後有何打算,菲菲覺得,自己應該會先回家再觀察一段時間。3月19日,中國首次實現新增本土確診病例和疑似病例零報告,這讓菲菲特別高興。

“希望我們所有人,所有的國家,都能趕快好起來。”菲菲說。

(文中所有受訪者均為化名)

新京報記者 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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