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姥姥

屈指算来,姥姥已经离开我们十六年了。

“从来都不用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没有功成名就,没有可以炫耀的资本,但这并不妨碍我在心里怀念一个人。

姥姥家在晏河河川的胡小塆,从小,妈妈就爱带着我去姥姥家,那时和以后十几年,家里都只有姥姥和小舅两个人。长大后才知道,姥姥一生命运多舛,旧社会缠足,长大嫁人后又遇人不淑,最后又给家道没落的姥爷填房,生了妈妈和小舅,解放后,姥爷家被划为富农,姥爷死后,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娘儿三个受尽屈辱和心酸,姥姥几次寻死都未能如愿,能熬过“五九年”也算大难不死,小舅因为家里成分不好,一直到三十五岁才娶妻,孤儿寡母几十年,想来日子过得也是孤单凄凉,只是我这个未谙世事的孩童不懂得罢了。

回忆我的姥姥

从我记事起,也爱去姥姥家,一般吃过午饭,下午要回家之前,姥姥就会从灶膛里拉出一个砂罐,里边有小舅赶集买的,中午就开始在灶膛煨好的猪肉和汤,有时候也下点面条,或者肉汤里放点萝卜,这个在现在看来平淡无奇,甚至有点不够健康的生活方式,在那个肚里没油水,甚至吃不饱饭的年代,可以称为改善生活、加强营养最有效的方式,砂罐熬的肉非常软烂,肉汤浓郁美味,我记得,每次肉块都被姥姥给妈妈,妈妈给小舅,最后还是被我吃了为止,吃完了,又欢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就这样乐此不疲的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

听妈妈讲,姥姥对我这个外甥是有偏爱的,我过一岁生日的时候,姥姥手工给我做衣服。没有奶吃,姥姥把米炒熟,碾成粉,用开水冲着喂我,竟然能把我养大。1976年夏天下雨发大水,我在姥姥家住着,小舅坐船去杨帆赶集,回来时河水涨满,只好绕道去了晏河我家,河川东西临水,地势低洼,害怕水淹过来,村民们都去河川唯一的山上小屋,姥姥给我煮了几十个粽子,穿上大棉袄,兜里塞上粮票和十几块钱,让远房舅舅带着我上山去,她说她在家里听天由命,好在后来有惊无险。这一年我还在她家过年,还给我买的衣服和围巾。1978年我又在姥姥家度过了整个暑假,这个我至今记忆深刻,那时姥姥家不远的大队部连续半个月晚上都有皮影戏表演,虽然看不懂,但是很热闹。舅舅买来了西瓜,拿水拔凉了我每天吃一块,不看戏的夜晚,早早的洗了澡,姥姥一手给我扇扇子,一手轻拂我后背驱赶蚊子。姥姥叫我好好读书,还教给我好多做人的道理。现在想想,姥姥和舅舅对我是寄予厚望的,我后来读书一无所成,我是愧对姥姥舅舅的。

回忆我的姥姥


1985年秋天,三十多岁的舅舅终于结婚,姥姥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以后的几年,陆续又有了一个孙女两个孙子,姥姥也年岁大了,膝盖摔破了,只能手扶凳子才能勉强慢慢走路,生活一下子变得不方便了,一年有大半年来我家住,在姥姥看来,这种手脚不能动,“手不能提,饭来张口”的生活让她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是啊,刚强、好胜了一辈子,谁也会受不了。学业无成后,我也开始了打工生涯,每年春节放假回家的那几天,成了我和姥姥难得相聚的好时光。

2003年,89岁的姥姥没能熬过那个寒冬。姥姥一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但她随遇而安,坚强不屈;她勤劳节俭,爱憎分明;她爱家人子孙,爱家庭。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怀念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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