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春天


      

初到北京时,最不习惯的要算春天了。

在武汉,刚过完春节,就可以脱下棉衣,穿上靓丽的春装,然后轻松惬意地漫游街头。眼见街头树上,深绿色的老叶尚还迎风招摇,新枝嫩芽却又绽放片片新绿,即使是晚上,灯火璀灿之中,漫步于街边湖畔,仿佛鼻子里闻到的也是春天的气息。那时那刻,那份美丽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

然而,北京却不同。刚过完年时,我们听不到一点点春的脚步。眼见正月都快过完了,仍是寒风袭人,冰雪不化。人们行走在室外,帽子、大衣、大棉袄仍是人们不离不弃的亲密伙伴。瑟缩着走在天地之间一片枯黄的北京,我脑中常常闪过故乡明黄的迎春花,我想,如果北京能像故乡一样,早早就能春色一片,那该多好啊!

好不容易盼到了二月中旬,树木花草该有点动静了吧?于是我每天都会顺便看看路边或花园的树木草坪,看看发芽了吗?冒点绿色没有?然而,北京的春天是个慢性子,似乎总和我这个急性子过不去。那些树上,要么还是光秃秃的枯枝,要么只有一点点暗褐色的芽苞。放眼望去,草地就像是一床古老陈旧的暗黄的地毯,全被去年冬天枯死的草叶覆盖。更让人伤神的是,北京的春风竟然一点也不温柔,它呜呜地吹着“锁呐”,铺天盖地呼啸而来,刮起漫天黄沙。看看出外的行人,哪一个不是耸肩缩颈半遮面呢?

唉,我那颗期待的心有些焦燥了:这北京的春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临?

终于有了一些春的迹象。这时已到了农历二月底三月初。细细一看,枯黄的旧草之中好不容易钻出了绿色的小细尖尖。再看看杨柳,曾经暗褐色的芽苞现在冒出了几许嫩嫩的鹅黄色。那鹅黄色很快变大,变浓,满满地点缀了一树。要是成片的柳林,那就更有味道了,远远看去,嫩黄嫩黄的一大片,晨光中,夕阳下,有几份朦朦胧胧,隐隐绰绰,像是国画家用毛笔醮了浅淡的黄色,在枝头随意涂抹了几笔,真是一幅绝美的中国水彩画。再过几日,那嫩黄就变成嫩绿了,细细的小绿叶子缀满了长长的柳枝。倘是温柔的风吹来,又细又长又软的柳枝就像仙女的绿色长发,在春风中飘飘摇摇,轻歌曼舞,可爱极了。

除了这几笔淡淡的绿色外,在我的感觉里,春天好像还没有真正来临。那些白果树(银杏)、柿子树、香椿树,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树木花草,远看仍然是枯枝摇曳,只有近看时,才能发现褐色的芽苞久久地停留在枝头。

我就这样一日一日地等待着和春天约会。等得有些烦了,心中不由暗想:慢性子的北京春天哟,你不是想故意吊我的胃口吗?你不是想培养我的耐心吗?我干脆不把你放在心里了,随你自来去吧!

这样一想,时间过得就快了一些。转眼到了农历三月中旬,阳历已是四月了。也许是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我因身体不舒服在家躺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早上,推开窗子,我突然发现楼下院子里开了一树繁花。只觉一阵神清气爽,赶紧兴冲冲地跑下楼去看。哇,那是一树红色观赏桃花,一朵挨一朵地挤着,灿若云霞。再放眼一望,我不禁惊诧了!仅仅几天,那些桃花樱花梨花杏花丁香苹果等等,已不知什么时候灿灿烂烂妖妖娆娆轰轰烈烈地开了,像是突然炸开了花苞;鲜红的红桃,粉红的桃花杏花,白色的梨花,紫色的丁香,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黄花,真是五颜六色。绿的也不甘落后,几天前还只微微见绿的草地已是大片大片的绿;好像一直没有动静的各种树枝也似乎在几天之间突然穿起了翠绿的衣裳。最让人感动的是一种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它并不是人们专门栽种的,只是随风吹来一粒种子,它就快速长大,并迅速繁殖得成片成簇。大片大片的紫色花开,将绿色草坪也布置得有了几许繁荣。呵,这样轰轰烈烈的春天,我在故乡似乎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啊!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春色,心中涌起的是巨大的惊喜。那一刻,我突然真正感受并理解了北京的春天。原来,北京的春天是有暴发力的。它之所以姗姗来迟,只因为她在畜积一种力量,谋划着一场让人猝不及防的轰轰烈烈的爆发。它要么不来,要来就是那么迅猛,那么热烈,那样鲜明,那样生动,那样活泼,那样美到极致。我似乎听到了春天开放的声音,尤如春雷,带给人一种春的震撼。

北京的春天


北京的春天


北京的春天


北京的春天


北京的春天


北京的春天


北京的春天

而那些在等待春天的日子里蓄积了太久太热切的希望的人们,此刻漫步在北京的街头或公园里,融汇在满目灿烂的春光中,他们心里不也有一种等待暴发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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