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深圳出租車司機 ,難!

“近日,執法人員在深圳北站發現車牌號為粵BDK**06的出租車司機存在拒載行為,對該車展開調查。據瞭解,該駕駛員在深圳北站出租車場站等了4個小時才等到乘客。因為乘客目的地龍華水斗新村離深圳北站太近,駕駛員以路程過短無錢可賺為由,拒絕前往。最終,被開具違法行為通知書,處1000元罰款......”

當時,在深圳出租車圈引起了不小轟動。

疫情下的深圳出租車司機 ,難!

1000塊錢的意義

深圳白石龍地鐵站邊上,只剩下澳門新村一個城中村。疫情期間,這個四面環路的村子被視為防疫重點,被帶刺的鐵絲網層層包圍,只留下唯一一個出口,嚴格管控出入人流。

在這個出口,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能看到幾臺藍色的比亞迪出租車停在路旁,打著綠色的“空車”燈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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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樂澳門新村前等客的出租車司機

有時,唐師傅也是其中一個。

雖然澳門新村的客並不多,但是他接不到單時,會來此等候。

因為,旁邊就是梅龍大道,無論是進關或是北上都很方便,而且還緊挨梅林關充電站,如果實在沒有單,他也可以補好電再回家。

對於楊師傅被罰款的新聞,他也聽朋友說過。

“從深圳北到水斗新村就20來塊錢,換誰都不會樂意,他在那裡等了半天......”“你們不是幹出租的,不知道這1000塊錢意味著什麼,這兩個月大家都在虧錢,他這樣一罰等於大半個月白乾了......”

對此,他感同身受。

自從疫情爆發以來,他每個月都在倒貼錢。

1月20日,鍾南山宣佈“肺炎人傳人”消息時,他剛回到老家茶陵兩天,當時從電視上看到新聞時,他沒有當成一回事。直到隨後村裡道路被封鎖,不能出不能進時,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按照往年計劃,他一般是正月五號左右返工,但是今年他正月十三才回到深圳。然後是隔離14天,直到2月20日才返回工作崗位。

1000塊錢,基本是唐師傅2月的全部收入。

雖然深圳人流逐漸恢復,但是出租車生意依舊不好做。

特別是2月底那段時間,司機們陸續復工,路上車多單少,一天接不了幾單。如果訂單遠,還有利可圖;如果是起步價,一天開十個小時的車,也掙不了一兩百塊錢。

“多的時候跑個200來塊,少的時候只有幾十塊錢,你看!這一天就只有57。”唐師傅隨手點開車上的流水記錄。

但是與之相對的,是無法避免的開支。

車子月租是10500塊,他和副班兩個人均攤。疫情期間政府每臺車補貼3000塊錢,每天跑滿5個小時或者100公里,每天可以補貼50元,但是2月份他只出了9天車,份子錢要交3300。

此外,房租加水電是1480;充電少則30元/天,多則50元/天;吃飯等日常開支,至少要1000塊錢......

等於2月份倒貼了4000、5000塊錢。

“這些還不包括過年在家裡的開銷......現在我老婆還在老家......兩個孩子,如果開學立馬得交學費......”

“每天一睜開眼,就要交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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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鬥地主

無單可接,不僅是唐師傅的窘境,也是其他出租車司機的難題。

3月某日的下午,在龍華赤公坑路旁的一輛藍色比亞迪出租車裡,一場鬥地主正在火熱進行中。

三位來自湖南攸縣的司機小哥,脫了鞋襪,將前排座椅放倒,就著塑料靠背,開展了一場激烈的“腦力競技”比賽。

當時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半左右,如果在平時,這個時間點剛好進入晚高峰,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時候。

但是這一天,三位小哥在路上跑了半天都沒有接到客,於是一個電話,相邀在這榕樹下的大路邊,打一手牌來消磨剩下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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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出租車師傅們的牌局,紅衣小哥連贏3盤

“今天是週末,不會有人出來的,與其在路上瞎跑浪費電,不如在路邊等,平時也難得有時間玩。”穿紅色衣服的小哥從皇崗村,“十里迢迢”來赴這場牌局。

皇崗村是深圳著名的“的哥村”,這裡聚集了大量的攸縣老鄉,隨處可見攸縣米粉和湖南菜館。過年期間,皇崗村的路旁到處停放了比亞迪出租車,現在隨著疫情的緩解,這些藍色的小方塊開始填入深圳的大街小巷。

這一天,小哥哥從早上8點接班,一直跑到下午4點,一共跑了7個多小時,只接了7單,總收入是160多塊錢。

他是2月1日回深圳的,沒有隔離就直接上班了,2月份他沒有休息一天,總收入是3000多塊錢。

如果將政府兩項疫情補貼全部加上,他的收入剛好可以抵消車輛租金和充電費用。

剩下的房租和生活開支得自己貼錢。

“現在誰沒有虧錢?能把租金掙回來就不錯了。”他樂觀的說。

然後帥氣地甩出一個大王,再丟出一個單牌Q,收割了這一場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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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表的司機

年輕的司機壓力沒有那麼大,但是作為一個一家之主,可能要像老牛一樣拖著擔子往前走。

疫情期間,作為家中經濟支柱的王師傅一直在深圳灣口岸拉客。

2月國內疫情最焦灼的時候,回國及從香港入境的人很少。深圳灣出境大廳只有稀稀疏疏幾個人出來,但是比亞迪e6長龍卻從出租車上客點一直排到路的另外一頭。

路邊還有很多“黑車”司機在大聲攬客:“坐車、坐車!”“東莞,佛山立馬就走!”。

前段時間,電車資源編輯從菲律賓回來,剛好上的就是王師傅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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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底的深圳灣口岸,人還很少,但是車很多

小編在深圳工作4年多,從來沒有遇到過出租車不打表或者繞路的情況,印象中,深圳的出租車師傅一般都很有原則,上車之後只要說出目的地,接下來可以安心玩手機,師傅們一般都選擇最快最好走的路,不會多收你一分錢。

但是,這一次王師傅不是這樣的。

那一天,小編徑直上了排在第一位的王師傅的車。由於疫情期間比較緊張,小編上車後第一時間就是打開兩邊的車窗,直到車開出一段距離才發現師傅沒有打表。

“師傅,你沒有打表”......“師傅,你沒有打表!”或許是駕駛位和座之間的塑料防護膜傳聲效果不好,說了兩遍前面的師傅才回復。

“現在都不打表,起步價都是93塊錢起!”。

過了一小會兒,他又補充了一句:“疫情期間,掙錢不容易,請您理解。”

聊天期間得知,王師傅老家是江蘇常州的,零幾年來深圳開出租,從桑塔納到現代,到比亞迪e6,他已經經手過4、5輛出租。

早些年,他差一點在深圳買了房。當年常州老宅徵收,他分到了一筆錢,在加上多年積蓄,可以全款在深圳買一套面積小一點的房子。但是妻子認為他們不會永久待在深圳,並且親戚朋友都在老家,買房計劃被作罷。

沒有趕上深圳“房市”這班車的王師傅,一直在南頭一帶租房住。現在是租的兩室一廳農民房,月租2500,他們一家五口都住在裡面。

今年春節,王師傅全家沒有回老家過年,一直在深圳,因此疫情期間,能夠出車的日子都出車了。

原本,他兒子和媳婦在南山上班,老婆在家帶孩子,閒時兼職在一家科技公司做保潔,但是因為公司沒有開工,其他三個人都待業在家,全家只靠他一個人開車養活。

2月份,深圳的出租車生意很差,平時堵得水洩不通的深南大道,人少到可以飆車。

因為實在沒有辦法,他只能跑到深圳灣口岸來等客。

深圳灣口岸是什麼地方?

深圳到香港有6個口岸,疫情期間,香港關閉其他口岸,只留下深圳灣口岸一個出入口。無論是香港日常通勤,還是其他國家歸國的,很多都是從深圳灣口岸入境。

特別是上海和北京出臺了強制入境隔離措施後,沒有強制隔離政策的深圳一時間成為了華人華僑歸國避難的洩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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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深圳灣劇增的歸國人流

據媒體報道,目前深圳有6例境外輸入病例,其中有4例是從深圳灣口岸入境的。

而入境的這些人,大多要乘坐出租車離開。

“誰不怕呢,怕也要出來呀,要吃飯,要交份子錢、要交房租”王師傅的聲音透過塑料膜傳過來。在公司組織裝防護膜時,王師傅是主動要求第一批裝的。

那一單,最後王師傅收了100塊錢。

其實,從深圳灣口岸到龍華白石龍正常打表價格是60元左右,才溢價40%;其實,路邊的黑車師傅開價就是100塊,只是出租車司機“旱澇”都得打表,沒法更改價格而已。

“姑娘,我開了這麼多年車,也是頭回不打表,但是沒辦法,擔了被感染的風險,總得多點收益。”下車前,王師傅忍不住解釋道。

“沒事,師傅我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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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陽的赤壁司機

疫情期間,深圳的出租車司機普遍難過,其中湖北的司機最為艱難。

目前深圳出臺了出租車司機補助方案,但是好像並沒有出臺針對湖北司機的扶持方案。

湖北司機是深圳出租車的一大群體。據媒體報道,深圳有大約五分之一的人來自湖北,深圳出租車行業大體如此。

疫情期間,除了政府每輛車3000的租金減免,其他費用,湖北司機要交還是得交,一臺車1萬多的月租,正副班兩個人分攤下來,一個月要3700多。

湖北封省近2個月以來,湖北司機都被“關在”家裡,不能工作也不能出門,但是租金卻已經虧損了近8000塊錢,此外還有房租等固定收入,基本都虧損過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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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梅林關充電站車跡寥寥,以往這個時間點擠滿了車

黃師傅是湖北赤壁人,封城的時候他坐朋友的車,從湖南走高速回到了深圳。

湖北赤壁挨著湖南嶽陽。一直以來,對於湖北同胞都有“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的說法,有些人認為是形容湖北人善於經商,有些人認為是說湖北人過於精明圓滑。

事實上,不少咸寧和公安在外打工的湖北老鄉,都習慣說自己是岳陽人或者常德人。以前,如果有人問黃師傅是哪裡人,他一般也會說自己是岳陽的。

但是,當在充電站相遇,問他籍貫時,他明顯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很大聲說:他是湖北的。

“湖北的怎樣了?我又沒有得病,也沒有偷扒搶劫,我靠自己一雙手吃飯。”“我們也不想疫情發生,疫情從湖北起,我們也很自責......”

黃師傅來深圳以後在家隔離了14天,但是因為是湖北的,村裡和公司不讓他出車,所以他跑去東莞親戚那裡,於是又被隔離了14天。

一個月,28天沒有了。

到目前為止,黃師傅已經上班半個多月了。

以往正副班各充一次電,現在因為單不多,他兩天才充一次電。

一天流水90-300元不等。

能夠正常上班,黃師傅已經很知足了。

“很好了,至少現在還能掙個租金回來,應該會慢慢變好吧。”

黃師傅拔了充電槍,開始跑晚班。

現在,他的副班還在湖北老家,近期有希望申請回深圳。

(轉自 電車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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