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小院


老家的小院

最近,跟母亲聊天说到家里的院子,说到这些年来,院子里的变化。

在农村乡下,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由围墙围起来的四四方方或大或小的院子。我于院子里的其他物事没甚记忆,但对那些树木菜园,颇为怀念。虽然它们现在大多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就是这么怪,总是不经意地就想起它们。

乡下的院子,就是一个生态院,动物、植物,从大到小,从静到动,都笼在一个院子里。几堵围墙,一个院子,就是一个小世界。生死兴亡,都在一个院子里交替轮回。

当然,这院子里曾经祖祖辈辈的人,也在这个生态院中,生死轮回,人看着院子里的生灵,院子里的生灵也看着人。像梧桐树的年轮里刻着爷辈的苍老、父辈的过往、我辈的欢乐。院子里的人,经历着由少到壮,再由壮到老的变化。但梧桐树始终挺拔在院子西边,无声无息。春天就冒出嫩绿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近看,一片片嫩叶上都长着细细软软的绒毛,小巧可人,枝头的绿色东一簇西一丛,充满生机。

老家的小院

我小时候啊,就眼看着它的高大,想我们能长得一般高,爸妈时常感叹他们的孩子长得快,可无论多快,还是赶不上梧桐树,今年你看着它那么高,明年还是那么高,但始终比我高。再过几年,我更高了,可是再看梧桐树,似乎也更高了。这院子里的人,也只能感叹,并在夏热时仰承它撒下的清凉。只是,当秋冬时,梧桐叶子变黄、飘落,一片片的落在院子里,风卷起的金黄,旋转呼啸,仿佛对树枝的怀念或呼唤。梧桐树却依旧无声无息,我知道它直到春夏还会再来的。

和梧桐树比邻而居的是一颗种在猪圈旁边的桃树,是母亲在田地里移栽回来的。父亲还曾笑道说,猪八戒戴花----臭美。其实对于它能否成活,我们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不曾想,它活了,并且在来年里长得朝气蓬勃。

犹记得当时奶奶生病在东屋里休养,在春天桃花开时,透过奶奶屋子里的窗户往外看,一眼就看到粉红色的桃花开得格外喧闹,密密层层,挤挤挨挨,开满了整个枝丫,是小院一道最绚丽的风景。粉的花、绿的草,鲜艳的颜色让春天都生动起来了,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明媚舒畅了。奶奶也隔三差五的坐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天,看看花草树木,看看这生机盎然的春天。

这棵桃树由小树长成大树也不过几年时间,只是在这短短几年时间里,小院里的人也是物是人非,奶奶沉珂病榻几年,终于还是走了。奶奶走的那个时节,也是桃花开的春天。葬礼过后,嘈杂喧闹的小院又归于平静,唯有一树繁花仍是热闹而蓬勃。

老家的小院

后来啊,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砍了这棵桃树,实在是让人怅然不已。每每到了春天,家人都会念叨起这棵桃树,从春天粉粉嫩嫩的桃花到夏天香甜可口的桃子,这个桃树曾为这个小院的美丽贡献出汗马功劳。

小院里,还长着一棵石榴树,从我上小学起就移栽到院子里,到现在它也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树龄了,它也从一米高的小树苗长成现在枝繁叶茂、绿盖如阴的大树了。从它能够结果开始,年年都会或多或少的贡献出甜甜的石榴果实,从未偷懒过。

从每年的五月份火红的石榴花开满树到金秋时节红彤彤的石榴果实挂在树枝,再到冬天叶子变黄脱落,它陪了我们一年又一年,直到我长大离家,直到父母鬓角生白发,直到弟弟娶妻生子,一直到现在,春花秋实,夏炽冬雪,都生长的红红火火,生机勃勃。

时过境迁,这棵石榴树静默的看着这些年来小院一点一点的变化,渐渐地熬成了这院子里资历最老的成员。

要说小院里唯一不曾变的景观就是小菜园了。小菜园不算多大,却被勤劳的母亲分成整齐的一畦一畦,种着一茬又一茬、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从春夏的韭菜、菠菜、小葱、西红柿、黄瓜到秋冬的大白菜和红白萝卜,还有爬满院墙的丝瓜和吊瓜,简直样样俱全。

老家的小院

母亲经常把成熟的瓜果蔬菜分散给邻居街坊,这一蔬一果倒不值多少钱,但母亲的慷慨大方和热心肠在邻里乡亲之间博得一个好人缘的口碑。这个小院联着一年四季,也联着邻里乡情。

后来,随着生活质量的好转,小院也做了修整,主要的地方铺上了砖瓦,没了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难以下脚的烦恼了。猪圈和羊圈也拆除了,这个院子因此大了不少。院里也渐渐地增加了几个新成员,分别是一棵梨树、一棵枣树和一棵柿子树。

可惜的是,前年除夕夜,邻居家燃放烟花时的一个火星掉落在我家院子一角的玉米杆堆。当时大家伙都在街上看烟花炮竹,等发现火光,熊熊大火已燃起来了。烧断了电线,烧完了柴火堆,旁边的柿子树和梨树也都不幸被殃及池鱼,被烧了个焦黑。等来年春天来到时,两棵树都再没发芽。“唉,可惜了。”母亲叹息着说。

母亲在小园南面还特意圈出一个三米见长、两米见宽的小花园,月季、鸡冠花、夜来香、菊花、胭脂花等等都在各自的时节里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小院比以前更漂亮、更热闹了。只是小院里的人却越来越少,小院也越来越安静了。

子女长大离家,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老家,小院也只有母亲一个人在打理了,或许是力有不及,野草也开始在砖缝墙角里冒出来,觊觎着这个小院的空地,也看着这个小院的寂寞。直到数年后家里新丁到来,小侄女满院疯跑,捉虫、摘花、揪果……这个小院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远在外地的我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母亲总是絮絮叨叨的说着家常话,槐花开了,包了包子,蒸了菜,油汪汪、香喷喷的,等着我回去吃呢;或者吊瓜熟了,用它熬的玉米粥,香甜可口;或者石榴熟了,枣子红了等等,都给我留着呢。我也只能安慰她,安慰自己,以后还有机会。

老家的小院

老家的院子在流逝的岁月里经历着或大或小的变化,或在春夏之际热热闹闹,或在秋冬时节静默无言。同时,小院也默默看着这些年来院子里的人来来回回,或走或留,或生或死。

我虽离家已许多年,但那个被母亲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小院在我的记忆中一直不曾模糊,我知道,它就在那里,在那个充满怀念的家乡,一直不曾变过。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