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會遺傳我

小魚泡,聽著十分可愛吧,可是卻給我的童年帶來了無盡的陰影,因為它後面的詞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連起來讀“小魚泡眼”。

小學五年級,班級裡突然對一個面色黝黑,帶有一雙巨大的凸出的眼睛的男生有了興趣,包括當時的老師,一起給他起了個“大眼根”的外號,之所以叫根,是他的名字後面有一個根字,當時年紀小不明白這些帶有歧視意味,直到他同樣一臉黝黑,凸著巨大眼睛的媽媽來學校找,說這樣不好,不要叫的時候,我們好像明白了一些東西,但還是私下叫著,因為習慣了,他好像了聽習慣了。其實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思想從小都印在我們每個中國人的骨子裡,直到有一天我的好朋友發現說,你的眼睛也很他一樣突出啊,我的心一糾,似乎我的命運也會像他一樣了,我祈求著,忐忑的說你看錯了,你一定是看錯了,你不該這樣,我紅著臉,繼續跟他走在回家的路上,並且轉移著話題,回到家,我打量著自己的眼睛,確實凸出,至此這成了我致命的,不忍碰觸的缺點,我提心吊膽的去學校,討好似的跟同學一起玩,害怕他們宣揚這一偉大的發現,幸好一年時間過了,六年級了,我們畢業了,我的秘密沒有被他們再提及。這樣我如釋重負的去讀了初中。

來到初中,同學們隨著閱歷的豐富,詞彙的豐富,終於有一天,在初一下半學期的一天有個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的女生,笑著指出了我的缺陷,你看他是“魚泡眼”至此,我終於知道了我眼睛的學名,從此班級裡都知道我有這麼一雙眼睛,我討厭我自己擁有它,我討厭別人提及他,我討厭別人看似毫無敵意的叫他,我討厭別人看我略帶異樣的眼神,彷彿別人在我周邊的竊竊私語都像是在討論我長了這麼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我開始陷入每天回家後的獨處時的自卑,我後悔但又無能為力,好在時間沒有拋棄我,慢慢我開始接受像他一樣的這個叫法,我開始正視周圍異樣的眼神,後來她轉走了,後來我近視了,眼眶正好可以遮擋我凸出的眼睛,後來學業升學的壓力籠罩著每一個出身河南學生的身上,沒有人有精力在意我的存在了,我活過來了,仍帶著自卑心活了下來。偶爾同學一句魚泡眼,引起周遭一片的歡笑釋放著他的壓力,刺痛著我的內心,提醒我並不是一個正常人之外,我更多了一份沉著與冷靜“叫我幹嘛”?結束一份歡笑。

高中時代來臨,沒人在意我的不同,也許眼鏡起了作用,也許同學的思想更加成熟,沒人再叫我了,我只能從故人身上聽到這熟悉且刺耳的稱呼了。

大學了,我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遠離我的故人,我的這個稱呼自此再也沒有被提及過,也許世界大了,更多了一份求同存異,自此而來的自卑也逐漸從我身上淡去,雖然還有他的影子,但好像我們可以和平相處了。

現在我有了孩子,我怕它遺傳給你,我怕你承受不來,我怕你也是個“小魚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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