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的姜夔:冥冥归去无人管

先来读一首词,姜夔的《踏莎行》,序曰:自沔东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姜夔一生流徙于江湖,未有正经的营生。年轻时往返江淮之间,在庐州(今合肥)与一琵琶女从点头相识、点歌相交、点钟相知到一夜而再而三,情感爆棚,情意满满。可惜小姜既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企业家,甚至没有自己的小店面哪怕是一个临时摆地摊的位置。而琵琶女也不是杜十娘、崔莺莺,虽然约的时候不是我不小心,只是真情难以抗拒,但起码的生计不能维持的话,最终落得个喜欢的人不一定要得到,爱还是不说出来的好。但这段经历,对十几年后的大姜来说,的确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哪怕这记忆只是个美丽错误。于是,老姜所保留下来的八十来个作品,有四分之一的篇幅和这位琵琶女相关,也许,这就是港台歌星唱的——我用我自己的方式爱你。

言归正传,此词写于姜夔三十多岁的时候,而立而未立,不再小鲜肉,不再青春少年样样红,不是京都大少,不是成功人士,自然也不再有青涩少女钟情于他了。这时候,旅途中,是多么的寂寞空虚冷,是多么的期待渴望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醒有所作。燕燕、莺莺,所谓伊人,叠词是小资的说法,开个车车,吃个饭饭,买个包包,都属于此类。明明是个梦,思绪却不能静静:梦中的你说我薄情如斯,不能体会你的情你的意你的相思给你带来的淡淡忧伤……上片与其说是在记梦,不如说是大姜内心深处无可抑制的自责和歉疚。

虽然,但是,情书我还保留着,你缝制的衣衫也还穿在身上暖在心里(按:也许是那时候的衣服质量真的好,么么哒。也许是实在没钱添置新衣服,口莲的),我每时每刻都感觉到如影随形的你,陪我在寒月下,陪我在山水间,然而,真实的你却在远方,孤苦伶仃,独守空房。。。这是对下片传统或者权威的理解,上半是一种委婉的表达,下半是一种深情的写照。然我不愿意这样读,我觉得这样的解读,上半会被误为作者带有辩解成分,维护心理平衡的自圆其说,下半会被误为作者饱含臆想色彩,矫揉造作的自以为是。

我宁可这样看:分别后你写的书信,你为我亲缝的衣服,都因为我的离开而愈行愈远,天寒地冻,冥冥中,曾经的那段情感,如红尘中的一缕幽香,随风散落,如屋檐下的一滴水珠,坠阶而亡。而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天各一方,面对深邃的夜空,千头万绪,无法触摸、无从道起、无端惘然。幽香飘散,是否撕心裂肺?水珠滴落,是否痛彻身骨?当时乃至千百年后,岂止无人知道,只怕也无人管了吧,如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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