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甘肅禮縣趙康懷:故鄉的苜蓿芽

庚子年不凡,新冠病毒蔓延,舉國戰“疫”。但反過來說,“宅家防疫”為全民按了一次暫停鍵,給了我們一次靜心沉思的機會:什麼都不重要,唯獨健康和親情最重要!

經過數日的“防疫”,處於偏隅的鄉村才逐漸恢復了農耕秩序。春暖花開,清風和暢,商議和妻子去爬山,一來登高望遠,透透新鮮空氣;二來掐點多年未吃的苜宿芽,享受一下大自然饋贈的美味。

「在人間」甘肅禮縣趙康懷:故鄉的苜蓿芽

三月的春風稍冷,抵擋不住萬物復甦,枝丫青草都帶著活力逐漸舒展。我們一路直奔苜蓿地王家溝,它是由蒼老的堡子山與毛獅嘴梁,兩道山形成的夾溝。家到溝門相隔一條長流不息的岇水河,溝兩旁的王家崖,住著二十來戶人家,小二樓錯落有致,琉璃瓦相間。苜蓿地在後溝腦,要走好幾里路。山樑那邊屬於秦州區地界,時不時可相互翻過樑,像串親戚似的坐在田埂,對換著抽一支老旱菸,互通耕種經驗。

七八年了,這是我第一次去王家溝。這道溝曾是我童年的信天游。如今走到溝門口,卻發現面目皆非。只見荒草成林,荊棘當道,坡滑無徑,山色慼慼,滿目蕭然,卻依舊迎送著四季。

曾經滿山溝麥浪翻滾,菜子花開,蝶飛蜂往,山泉淙淙,杜鵑聲聲。如今山坳沉寂,多年未聽見耕作農民吆喝耕牛牧馬的雄厚聲音,卻是一番無奈感覺。

改道山樑,一路走一路停,在荒草中前行,枯草中不時雉飛兔竄。後溝苜蓿地是紅河村一組二組六組相接攘的成片地,苜蓿便是備給農本——牲口的精飼料。從生產隊到劃到戶,都有專人護理,前溝是三個組相互對望的責任田。多年後,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溝中的薄田,人們失去了耕種的信心,逐漸淡出了視野變成荒地。如今退耕還林,新栽的核桃未見發芽,一棵棵枯枝杆在風中呼嘯。苜蓿芽就躲藏在枯草中,綠綠的、嫩嫩的探著頭,靜靜的生長。好像在等待我這個有緣人的採摘。

「在人間」甘肅禮縣趙康懷:故鄉的苜蓿芽

掐苜蓿芽還是祖母逼著出來乾的活。小時候,每年驚蟄一過,祖母就催促我掐苜蓿芽,說不早掐待到清明後,苜蓿就護了不讓掐。祖母是裹著“三寸金蓮”,而且是“素口”的佛家虔誠弟子,行動不便,去不了地。苜蓿芽在“換餓”的年代,曾是救命菜,也是“素口”之人最好的一道素菜。尤其苜蓿芽做的“清下鍋”,味鮮清淡,一種禪境脫俗的清香,至今讓人回味。

別小瞧苜蓿芽菜,引退多年的本家族祖父(街房都稱趙老師,清宣統年間曾任靜寧州教習,民國九年任禮縣首屆教育局局長)曾在“尚友齋”招待過禮縣縣長。因縣長辦事路過,拜訪祖父,家中無食材可待,正值三月,便上了一道主菜“寬苑妙蛋”(實為苜蓿芽妙雞蛋)。那種獨特的清香、鮮嫩,讓他大開胃口。也許是“尚友齋”的“無絲竹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的雅緻,讓這位大人物吃出了一份心的平靜,吃出了情趣,隨口問:此菜叫啥名?“寬苑炒雞蛋”祖父隨之回答。又道:這個“寬苑”長大了幹啥用?“長大了…長大了就瞎大了”祖父急中生智應道。當地農人皆知,苜蓿芽長大人不能食用只能做飼料,但當時祖父急中生智一句話便可見智慧修養。祖父雖說逝去久遠,但他的人生傳奇與“長大了就瞎大了”流傳成當地一段佳話。

「在人間」甘肅禮縣趙康懷:故鄉的苜蓿芽

往事如煙,早已遠去。今天總算掐到苜蓿芽了。回家倒在簸箕中,邊聊邊看妻子做菜的流程。擇菜、洗菜後,開水中煮幾分鐘,出水捏成圓球,待胡麻油熟與早做好的純士豆粉條及苜蓿芽混合,涼拌入盤,一碗小米粥,幾張攤的餅餅饃,多種清香味撲鼻而來。妻天天做菜,每道菜都精心蒸飪,“治家如烹小鮮”,溫柔的對待每頓飯菜,無聲無息,溫暖著自已,溫暖著家庭。畢竟,這世間陪自己下飯館的人很多,但心甘情願能為我做一輩子飯菜的人,恐怕不多吧。

苜蓿芽菜的清香在屋中飄蕩,彷彿又回到了童年。終於忍不住,便用“臥牛式”筷子,“餅餅卷苜蓿芽”,實在爽口極了。人生莫不如這一碟苜蓿芽,吃著簡單,吃著平淡,時間久了卻依然能品出千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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