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有一天我也忘了我的“江湖梦”

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电视剧是武侠剧,从金庸神雕三部曲到古龙小李飞刀和楚留香,都是那个时候的记忆。心中的英雄是仗剑走江湖的大侠,最大的梦想是能会轻功。总想着有一天能偶遇高人,或者拾到绝世秘籍,神功大成,然后威震武林。曾无数次自我陶醉于脖子系着洗澡巾当披风的装扮,也一次次猛戳同学身体,吼上一句:“葵花点穴手”。

在村小一年级,拿着一把椿木树枝作剑,与十几位武林好手战在了一起。在鎮小三年级那一年,我和几个伙伴跪对后山,以木棍代香起誓:结为异姓兄弟,开宗立派,以后江湖共同扶携,共创辉煌。江湖既然有了帮派,就要有规矩,得选出最强门派,还得有武林盟主。那段日子,每天放学帮派元老都聚集一起,讨论如何兼并其他的门派,统一江湖!

我怕有一天我也忘了我的“江湖梦”

我们没有多少玩具,木剑和木刀都是自己制作。一支竹片也能当作绝世宝剑,插进裤子里面,把后面裤筒给戳出一个洞。长大了之后,动手能力稍强,经常带着家里的镰刀和其他小孩去后山寻找可供打造兵器的木材。一棵棵上好的杉木苗子被我们砍倒拖回,一件件精致的兵器被我们制作出来。有步惊云的“绝世好剑”、聂风的“血饮狂刀”、白衣人的东瀛剑。

兵器到手之后就开始了有模有样的操练,在放学后约上其他帮派的去河滩边开武林大会,较量武功。一手拿木剑,一手臂弯曲,躬身疾行,在乡间的泥洼地里肆意横行,也不知道是踩坏了谁家的庄稼。在一次的武林大会召开现场,江湖英雄豪杰汇聚,各帮派都叫上了本帮的元老级供奉(上初中的大孩子),并且约定好宗旨是武术交流,点到即止,不可“伤其性命”。作为本帮主要战力之一,我当然要出战。但是被两三个附近劳作的大人包围了,新账旧账被一起清算,因为踩烂庄稼,被一通好骂,整个江湖被“朝廷暴力”一网打尽。那天傍晚,我妈妈领着我一家家上门道歉。

我怕有一天我也忘了我的“江湖梦”

我喜欢武侠的世界,快意恩仇的江湖。并不一定要神功盖世,不需要成为武林至尊,喜欢的是随性的生活,有酒当场就喝,有仇马上就报,爱和恨都来得简单和洒脱。

我们那一批小孩慢慢都上了初中,散落在全县各个中学。我去了号称全县最好初中的一个学校,讽刺的是校园里打架斗殴屡见不鲜,霸凌事件更是每天上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看武侠电视剧了。随着学业的加重,中考和高考带来的压力,我开始不再幻想江湖和远方了。

我那几把曾经被奉为宝贝的木剑被妈妈当作柴火扔进了灶孔,后山上也长了好几株不错的杉木起来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庄稼地印上了新鲜的脚印,河滩“武林大会”旧址成为了新秀们华山论剑之地。我或许长大了,还没有彻底搞懂江湖是什么,也不再留念那个江湖了。没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没有了无聊的爱好了吧。

但是,在宿舍每天晚上和室友聊三国还是能通宵达旦,在下课的时候一群人围着一起,讨论着水浒打三国谁应该对位谁,高中班级也流行起了开宗立派和拜师,我一口气认了三个师傅,创建了两个没有什么门徒的门派。这个时候的江湖终究没有灵魂,只不过是繁重的学习之余,聊以自慰的娱乐罢了。这是游戏了吧,而小学所认知的江湖,在我们的成长中,已经被自己给否定了。

我怕有一天我也忘了我的“江湖梦”

在每天三点一线的学习中,丢掉了一切了对江湖的想象。

上了大学,开始任意地看喜欢的书,涉猎广泛,但是专研浅薄。看金庸和古龙,也看网络武侠小说。随着楚香帅辗转与黄沙大漠,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流浪,也会在心中排着我的百晓生兵器榜,也纠结于叶开的飞刀和傅红雪的刀究竟谁更快,并且希望令狐冲爱的是任盈盈,鄙视渣男张无忌,喜欢雪中的金刚怒目和菩萨低眉。

慢慢的开始反思,“江湖”和“侠”究竟是什么?这是一个永不褪色的话题。雪中世界那个挎着木剑的温华,折剑出江湖,过上了平淡的生活。于是我意识到自己早就在江湖之中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的存在,江湖就是生活。我的江湖变了,不再仅仅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增添的是一些无可奈何和委曲求全。那些武侠小说中,哪位大侠又能真正自在?爱和恨也变得复杂起来,慢慢的自己也不知道是爱还是恨了吧。所以,江湖开始意味着妥协了,妥协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成长就是不断的妥协,向一切妥协,最终要妥协的就是自己。我们终将回不去在泥洼地疾行的日子,那一个曾经想想就令人激动的江湖越来越回忆不起它的样子,于是“大侠”变成了“芸芸众生”。在年老的时候回想起年轻的梦,想起那个挥舞木剑的少年,是否还会对自己说一句:“对不起,我没成为你想变成的那个英雄。”

我有两个江湖,一个是平淡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中,我不停的向自己妥协,没有成为年轻时想要成为的英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平平淡淡中能感受到家庭和朋友们带来的幸福。另一个是遥远的江湖,这成为了我生活的精神内核。在那里还是鲜衣怒马,还是快意恩仇,还是能托起我对最美好的向往。

我害怕自己淡忘了我的江湖,即使那是个想象。鲜衣怒马可以永远想象,但是随性自由的态度却不想改变。我害怕在现实生活中行色匆匆、忙忙碌碌,逐渐淡忘了曾经自己想要活成的模样,委曲求全中变得面目全非。所以,我要把那遥远的江湖与我现实的江湖统一起来,一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现实,一个是随性乐观,可拿可放的生活态度。这样,我就永远是我生活中的“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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