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 玉 米
文丨李同旭 攝影丨韓健
我種玉米已有三年的歷史了。
三年前的某個春日，來到小園，妻說：“種那麼多菜吃不了，不如種些玉米吧！”得令，立馬整出一塊地來，點種上了玉米。
從那以後，一發而不可收，已連續種了三年了。
總結三年的種植經驗，覺得種玉米有三大妙趣。
其一是憶趣。
何謂“憶趣”？就是回憶的趣味。看到勃發的玉米，對我來說，自然會憶起小時候在老家農村，與玉米結下的緣分。人老了，會懷舊，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記得在麻姑庵村東，有我家二畝地。每年都是收了麥子種玉米，收了玉米種麥子。每當玉米長成的時候，我常常和小夥伴來到我家的玉米地裡，有時候，也到他們家的玉米地裡，在沒頂的玉米林中穿行，幹什麼？搜尋那些不長玉米棒子的光棍兒玉米棵子。一旦發現，驚喜萬分，然後用手將其抓住，用腳從根部一踹，折了。接著，從其斷口處用牙撕去外皮，當甘蔗吃。少年的牙齒，具有無堅不摧的力量，它咬過冰塊，咬過核桃，撕扯玉米秸的外皮，當然是小菜一碟。外皮撕下來之後，便露出長長的一段晶瑩而飽含汁水的芯兒。於是，沒有一個人不趕緊咬下一口，然後，且嚼且吸，且吸且吐，且吐且咬，且咬且嚼，其甜其美，不可盡言。此時，竟覺得，人生之快莫過於鑽在玉米地裡享受甜杆兒了。
也曾和小夥伴在有月光的晚上鑽入村邊的玉米地裡藏貓貓，其神秘，其刺激，其 開心，無與倫比。
如今已逾古稀之年，兒時的玩伴多已老矣，憊矣，走矣，豈可作少年之遊？況且那牙齒也早已松矣，動矣，掉矣，何敢作嚼食甜杆兒這種非分之想？但每每接近玉米林，便免不了痴想往事，自然有時也禁不住莞爾一下呢。
人生啊，誰不念青春？
其二是賞趣。
玉米有什麼好看的？有。當你的園中，有了這麼一片玉米之林時，儼然便有了田園之風，隱然便生髮出一絲親切之感。然後，看其拔節，看其抽穗，看其吐蕊，看其受孕，看其膨大，看其長成，欣賞生命的勃發，欣賞其英武的雄姿，該是多麼愉快的事啊！
何況，荷鋤其旁，讀書其旁，聊天其旁，還能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意趣。
我也愛在月下佇立園中，看那又大又圓的黃月亮掛於玉米的梢頭，閃閃發光的玉米葉子，陶醉地享受著月光的撫慰，此情此景，常常會令你無語痴想。還有，此時傳來的那秋蟲樂此不疲地鳴叫，和間或的蛙鳴，都會令你心動不已。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也會來看它們。想起當年暑假在公社生產隊裡勞動的事兒，我會找來一張白紙，然後卷一個漏斗，幹什麼？授粉。我將玉米頂上的花穗輕輕搖動，便可見許多花粉紛紛落下，一部分散入空中，一部分落入漏斗。我小心地將漏斗中的花粉輕輕彈到玉米棒的花絲上，一株一株，全部授完，內心已覺得十二分的受用和滿足，憧憬著那豐收的未來。
其三為食趣。
吃新鮮的玉米，是十分快樂的事。
當玉米棒子漲到足夠大時，可要注意了。這個時候，雖然玉米秸依然亭亭玉立，綠色可人，但玉米粒可能已快速走向成熟。所以，需要經常掰開其頂皮，看其是否到了可食的程度。不能太老，亦不能太嫩。太老了，咬起來費事；太嫩了，一包水，不香。只要籽粒已然飽滿，但掐一下還能掐動，即可煮食了。
煮時，剝去綠皮，待剩下一層白皮時，就可下鍋。熟時，金黃的顏色已勾去了你的眼魂，而新鮮玉米的特有的清香之氣，早已令你饞涎欲滴。每當此時，我會找來一塊餐巾紙，將燙手的玉米棒子裹住，跑到客廳，一面看電視，一面吃玉米，任有千般山珍海味，也無暇旁顧了。這是農民獨得的享受，我得之矣。
但這樣的好事，沒有幾天，因為玉米迅速老化，一時吃不及了。怎麼辦？
今年冬天，老友聚會，席間一位新認識的先生竟然也是種地愛好者，而且也種玉米，令我大喜過望。他的妙法是，從穀雨開始，直到麥季，每隔十天種十棵玉米，把成熟期拉開，這樣就可以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連續不斷地吃上新鮮玉米了
我將如法炮製。明此計大妙！今年春天我就開始下地種玉米了。
作者簡介：李同旭，退休老頭，曾當過教師，編過刊物，還當過兩年鑽工。愛種菜，愛看書，愛寫作。《勝利教育》原常務副主編。出版過散文集《籬下走筆》，隨筆集《讀寫漫筆》及指導作文的書《讓快樂與作文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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