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学堂的林先生,誓死也要捍卫他的“气壮山河”纪念碑

山村学堂的林先生,誓死也要捍卫他的“气壮山河”纪念碑

本文共7105个字,阅读需20分钟。

林淮传是棋盘庄学堂的教书先生,他从十八岁起,在那里教了一辈子书。

他不光教孩子们认字,还教给他们做人的道理。

他把他的四十多个学生送上了抗日前线,有十一个牺牲了。

他号召建起了烈士纪念碑,而自己却倒在了汉奸刘安贵的枪下。

林先生血染纪念碑,誓死捍卫了烈士纪念碑。

“七七”事变那年,我才五岁,还没有跟林淮传先生读书,可我早就知道他是我们村学堂的先生。

林先生从十八岁就开始在我们村教书了,开始是私塾,后来改成了学堂,外乡有一户有钱的地主,听说林先生

学问深,就出大价钱请他去当家庭老师,被林先生婉言谢绝了,他说要把本村的孩子们教好。村里识文断字的人,都是他的学生,有的跟他上过七八个年头,春冬季到学堂读书,夏秋季就去种地。林先生不光教学生识字,还教给他们明辨事理,教他们怎么做人。

我们这个村庄有三百多户人家,村子中间贯穿一条东西大街,大街两旁,有五条相对的南北胡同,那条大街就像楚河汉界,各家各户像棋盘上的棋子,我们这个村子就得了个棋盘庄的名字。

山村学堂的林先生,誓死也要捍卫他的“气壮山河”纪念碑

有一天,是我们棋盘庄大集,我正在街上玩耍,看见林先生领着学生从学堂出来,每个人的手里拿着一个三角形的小旗子,有红的、黄的、绿的,上面还写着字。林先生走在队伍的前头,他脸色铁青,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出了学堂门不远,林先生举起小旗子,回过头去喊道: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学生们就跟着一起喊,我觉得很有趣,就跟在后面,学着样子乱举着拳头也喊。

学生队伍沿着大街由西向东走,一路上口号声不断,赶集的人群都纷纷给他们让路,街东头有块大的空地,队伍走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人群也跟着往这里涌来,不一会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从人缝里钻到前面去看热闹。

空地边上有一盘石碾,

林先生跳上去,对着人群大声讲道:

“乡亲们,你们听说七七事变爆发了吗?从这一天起,日寇开始了全面的侵华战争,妄想把我们中国一口吞掉!”他喘一口气,又挥舞着拳头说:

“我们中国人决不当亡国奴,从这一天开始展开了全面抗战,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亡,我们老百姓,有人的要出人,有钱的要出钱,支持抗战,要把日寇撵出中国去!”

林先生讲得群情激昂,围观的群众也满脸怒色,口号声响成一片,我想,日本鬼子真是可恨,等我长大了也去打鬼子。

这时候,听到有人高声喊:

“闪开!闪开!刘区长来了。”

我回头一看,见两个背着枪的家伙,在前面驱赶着人群。

刘区长大摇大摆地走到碾盘前,双手卡着腰,仰着脸对林先生喝问道:

“你不老老实实教书,带着学生上街胡闹什么?”

“向群众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怎么叫胡闹?”林先生回道。

“抗日是国民政府的事,是中央军的事,轮的着你来管?”刘区长林先生吼叫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刘区长难道不知道这句古训吗?”林先生

盯着他质问道。

刘区长愣了半天,忽然拍着胸脯,扯着嗓子吼道:

“我刘安贵,上过京,走过卫,领过兵,带过队,我哪里不懂了,你一个穷教书的懂什么?”

“好,既然你懂,你来给大伙讲讲抗日的道理。”林先生听了,就要拽刘区长到碾盘上去说话。

刘区长恼羞成怒,指着林先生说:

“不许你造谣惑众,给我滚下来!”

那两个背着枪的家伙,跳上碾盘去拖林先生下来。

突然听到有人高喊:

“誓死抗战到底,坚决不当亡国奴!”紧跟着,人群里也响起震天的口号声。

我回头一看,领头喊口号的是我小海哥小海哥林先生上了六年学,前年才回家跟爹种地。听娘说,小海哥上不起学,林先生不收他的学费,还常替他买书。再看那些喊口号的,全是我们村的年轻人,他们大都是林先生

的学生,怪不得口号喊得又齐又响。

刘区长一看众怒难犯,气势汹汹地指着林先生说:

“你敢带头造反,以后再收拾你。”他一挥手,领着两个带枪的家伙溜了。

不久,日寇占领了县城,人们说那个刘区长投靠了鬼子,当了汉奸队长,还有人看见他领着鬼子汉奸下乡扫荡,又凶又神气,乡亲们都恨透了他。

我的家乡靠近海边,离县城比较远,这里建立了抗日根据地后,八路军的队伍常来常往,我们村的年轻人也纷纷参加了八路军,走上了抗日的前线。我小海哥也要去参加八路军,这年他已经十八岁了。

林先生喜欢小海哥小海哥去参军的那天,林先生也一直把他送出去很远。临别的时候,林先生凝视着滔滔北去的清水河,轻声念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转过身,望着小海哥问道:

“还记得荆轲秦王的故事吗?”

“记得,先生给我们讲过。”小海哥

用力点点头。

“那是古代英雄视死如归的决心,今天你参军去消灭日寇,有了这种壮志,何愁不能胜利。”林先生拍着小海哥的肩膀说道。

“你要走了,我没有什么送你的,那就赠诗一首。”林先生沉思片刻,朗声念道:

“壮士请缨别故园,挥戈杀敌上前线,抗战胜利凯旋日,父老郊道奏歌弦。”

小海哥林先生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沿着河堤走了,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林先生才领着我回到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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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七岁那一年进了学堂,也成了林先生的学生。头一年,林先生教我们念《百家姓》、《千字文》和《三字经》。后来改办抗日小学,旧书不能念了,一时也没有新课本,

林先生就自己编写,他把岳飞精忠报国,文天祥杀身成仁,郑成功抗清的英雄事迹等,改编成故事,抄写在黑板上,再叫我们抄写在本子上,还要一遍遍地念。学生们既明白了内容,又学会了识字。

有一天,我们正在上课,村外传来了枪响,听见街上有人喊:

“鬼子来了,快跑啊!”

前些日子就传说鬼子汉奸要下乡扫荡,各家各户把粮食、衣物全都藏了起来,人们“跑反”了几次,见没啥动静,也就麻痹大意起来,谁知,今天真的来了。

学生们都很害怕,我的心里也像揣着小兔子,扑通扑通乱跳。我看看林先生,他登上讲台,平静地对我们说:

“马上换课本,我们照常上课,该念的念,该写的写,有我在这里,你们不要怕!”

林先生这么一说,大家都安静下来。每个同学都有两种课本,一本是旧书,一本是新书,黑板后面有个洞,是专门用来藏书的,是先生领着我们挖的。我们急忙把新书藏进洞里,在课桌上摆好了《三字经》、《百家姓》。

“开始大声念书。”林先生说道。

顿时,教室里响起一片读书声,有的念“赵钱孙李”,有的念“人之初,性本善”。

“嘭”的一声,教室的门被踢开了,我偷眼一看,是刘安贵领着一个日本鬼子进来了。几年没见,刘安贵变得瘦多了,脖子又细又长,脑袋上戴了一顶黑色礼帽,身穿便服,腰里别着匣子枪。那个鬼子腰里挎着洋刀,手里攥着一根马鞭子。他俩一进门,教室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刘安贵向上推推礼帽,走到林先生跟前说道:

林淮传,不认识了吗?”

“这不是刘区长吗?我们是老相识了,哪能不认识呢?”林先生打量他一眼,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

“还当着教书匠呢?”刘安贵冷笑着问。

“不错,没有别的本事,只好靠教书混口饭吃。”林先生说道。“听说

刘区长另攀高枝,又升官发财了。”

刘安贵听出林先生话中带刺,指着他吼道:

“你宣传抗日,跟皇军作对,如今又给八路军教书,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过去,我教穷人家的孩子读书识字,现在还是干这一行。”先生说道。

过了一会,那个日本鬼子推开刘安贵,用马鞭子指着林先生问道:

“你的,什么的干活?”

“我是教书的。”林先生不慌不忙地说。

“八格,教什么书的有?统统是八路军的学校,良心大大地坏了。”

“这是私塾学校,老百姓自己出钱办的,良心大大地好。”

鬼子怀疑地摇摇头,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然后盯着我问道:

“小孩,你的说实话,会念的什么书?”

奇怪,原来我心里怦怦直跳,鬼子这么一问,我倒沉住了气,平静了下来,我拿起书说道:

“我念的是《三字经》。”

“撒谎的不要,念一念我的听听。”鬼子瞅瞅我手里的书说道。

我知道鬼子要考考我,从中找出破绽,这难不住我,两年前我就会念了,我把书打开,嘴巴里念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鬼子做了一个手势,摇摇头说:

“念书的不要,讲一讲的听听,说谎的死了死了的有。”

我望望林先生

,他冲我点点头,于是我说道:

“这段书的意思是,最初的时候,人们都是善良的,没有坏心眼。”

鬼子一听,咧着嘴直点头,他冲我竖起大拇指,夸我讲得好,还说他们到中国来,是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是来讲亲善的。鬼子说了一会,还让我再往下讲书。

我想了一下,说道:

“下面的两句是说,时间长了,人心就变了,有的人变坏了,到处横行霸道,专爱欺负善良的人。”

鬼子先是愣了片刻,大概他猜出我说的坏人是指他们,于是气得哇哇乱叫,他挥起鞭子朝我打来。林先生在我身边,他向前一步挡住了我,鞭子落在了他的头上,林先生对那个鬼子说:

“他讲的没有错,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们中国人都是这个讲法。”

鬼子怒气未消,又打了

林先生一巴掌。

街上的哨子嘟嘟地响起来,刘安贵领着鬼子走出了教室,临出门,他又回过头来说:

林淮传,你把学生都教坏了,竟敢跟皇军作对,你这是自作自受。”他拍拍腰里的匣子枪,又阴阳怪气地说:“咱们后会有期。”

鬼子走了以后,我抱住林先生哭了,他拍着我的头,称赞我讲得好,我看见林先生的额头上起了一个大疙瘩。

抗战胜利了,林先生带着我们去烈军属家,挨家挨户地慰问。我们村参加抗日的有四十几个人,在前线牺牲的就有十一人,他们都跟

林先生念过书,是他的学生。到了我们家的时候,林先生一手抓住我爹的手,一手抓住我娘的手,声音哽咽着说:

小海是你们的好儿子,也是我的好学生。”他的眼角闪着泪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的小海哥,在抗战胜利前夕,带着他的连队,在一次反扫荡中壮烈牺牲了。在他的遗物中,有一个日记本,浸染了血迹,我拿出小海哥的日记本,交给了林先生。翻开那被鲜血染红的日记本第一页,林先生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一九三九年九月十七日,在清水河边,

林淮传老师口占七绝一首,临别相赠。”下面抄录着他的那首诗。林先生的手颤抖不止,他把日记本贴在胸前,噙着泪水说:

小海,你为国捐躯,我们一定要给你树碑立传,让乡亲们记住先烈的功绩。”

爹看到林先生太过悲伤,反倒劝起他来:

林先生,为抗战牺牲在前线的,也不光是小海自己,别看我是个粗野之人,也懂得报效祖国的理。”

我很惊讶爹这么通情达理,小海哥

去参军的时候,他还是想不通的,是林先生给他做了工作,他才同意了。

听说要给抗日烈士们立碑,村里的人是一百个赞成,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村里远近闻名的石匠老坤叔最积极,他几次跑到学堂去催问林先生,并且说道:

“只要林先生把碑文写好了,定下尺寸,剩下的事,选石料,加工雕刻,我全包了,不用先生操心费神。”

老坤叔手艺高,脾气也倔,他曾被伪军抓去当壮丁,给鬼子修炮楼,但

老坤叔说他不能干这种没良心的活,别人干活,他就磨洋工,蹲在地上抽烟,有一次被鬼子看见了,上来就是一顿毒打。第二天他拿起锤子,把自己左手的食指敲断了,血肉模糊,鬼子见他不能再干活,就把他遣送回家养伤了。从那,老坤叔就没再打过石头。

林先生的字写好了,老坤叔就马不停蹄地刻起来,他把“气壮山河”四个大字,拓印在碑石上,按照字的一笔一划,精雕细刻,从早到晚,叮叮当当地不停手。我有时候想靠近看看,他马上朝我吹胡子瞪眼,挥着手喝道:

“滚开,别在我跟前碍手碍脚的,让我分神出错。”

我明白,往石碑上刻字,可不同于往纸上写字,容不得半点差错,我只好噘着嘴走开。

过了一段时间,一天中午,我又偷偷去瞧,看见老坤叔右手端着尺把长的烟袋,蹲在石碑旁,眯着眼在抽烟。他看见我就说:

“你贼头贼脑地,跑这里来干啥?”

老坤叔,刻完了吗?”我讨好地问道。

“废话,不刻完,我有闲心在这里养神吗。”

我趁机凑近石碑,一看“气壮山河”四个大字,和林先生写在纸上的一模一样,禁不住说道:

“太好了,这字简直刻绝了!”

“滚一边去,我可不爱听你这小兔崽子的奉承话。”老坤叔骂着,睁开了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又说:

“那是林先生的字写得好,我是照葫芦画瓢,字是怎么写的,我就怎么刻。”

我没吭声,眼睛仍盯在石碑上,边看边触摸着。老坤叔磕掉烟锅里的烟灰,指着碑上的字,眉飞色舞地对我说:

“这写字,可是大有讲究头,你林老师写这四个大字,为啥这么有气势?那是他的心和手合了拍,手听心的指挥,懂吗?”他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

“听人讲,字如其人,从字上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来,你不但要跟林先生学写字,还要学他的为人。”

我听得入了神,真没想到,老坤叔识字不多,可这么有学问,对写字讲得头头是道。

抗日烈士纪念碑做好了,它高高地矗立在棋盘庄前的大路边。树碑典礼那天,村里的男女老幼都来了,一阵鞭炮、锣鼓声响后,林先生把盖在碑上的红段子被面揭下来,石碑上“气壮山河”四个大字,在初冬的阳光照射下,更加苍劲有力。

林先生对着石碑三鞠躬,他抚摸着石碑动情地说:

“乡亲们,我们棋盘庄的烈士,是从这里走上抗日前线的,他们是我们庄的骄傲,我们看到这座碑,就象看见他们胜利归来一个样!”

乡亲们久久不肯离去,林先生又说:

“碑上的烈士,都是乡亲们看着长大成人的,他们牺牲了,这叫重于泰山。”他望一眼纪念碑,又说:

“我们要把它保护好,让世世代代都记住烈士们的名字!”

纪念碑立好以后,林先生老坤叔经常到这里来看看,战争年代已经过去了,他们盼望着从此过上太平日子。一天,林先生老坤叔说:

“国共和谈签订了协议,老百姓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这是件头等大喜事啊。”

老坤叔从嘴里抽出烟袋嘴,摇着脑袋说:

“和谈?我就信不过,谁钻进蒋介石的肚子里看了,他是真和谈,还是假和谈呢?说不好这就是缓兵之计。”

林先生听得一愣,他解释说:

“他不敢,签了字,登了报,公之于天下,他要变卦,全国人民不会答应的!”

老坤叔摇动着一双粗糙的手,笑着说:

林先生,我看你是孔老夫子的书读多了吧,国民党跟共产党势不两立,冤家路窄,能走到一条道上吗?”

果然,刚过上太平日子没多久,清水河上空就乌云密布,国民党进攻解放区的炮声打破了林先生和平建国的梦想。他觉得自己上了当,受了骗,气得胸胀气闷,犯了心口疼,几天不吃不喝,直骂自己瞎了眼,白读了一辈子书,还不如

老坤叔看得透彻。

炮声离棋盘庄越来越近了,已经听不见“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的歌声了,区里和村里的干部都转移了,他们走的时候,劝林先生跟着一块走。林先生不肯走,他说:

“鬼子扫荡都没停过学,国民党还不让办学教书吗?”

一天,林先生浸泡了半桶红土浆粉,让我帮他上街去刷标语,他从庄的西头一直写到东头。他拉开架势,运气挥笔,在白墙上写下了:

“反对内战,保卫和平。”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建设民主富强的新中国”等十多条标语。写完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国民党匪军进庄里来了。他们把留下来的人都赶到村头,周围站了岗,河堤上架上了机枪,乡亲们站在寒风里,脸上布满了惊恐的表情。

一个匪军头目,登山一个土坎,扯着嗓子喊道:

“父老乡亲们,我刘安贵又回来了。”他在人群里扫视了一眼,接着又说:

“过去,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现在我又官复原职了,还是当我的区长。今天把大家请到这里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协助国军清查共军,有人肯自首,不再替共产党办事,我绝不难为他。”

人群里没有一点声音,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我站在林先生旁边,听见他低声嘟哝着:

“有钱买画眉,不听他水蝼蛄叫。”

刘安贵见没人吱声,又喊叫起来:

“老子没来之前,你们又是秧歌又是戏,欢蹦乱跳,现在都变成哑巴了?”

林先生气得两眼冒火,怒视着狂喊乱叫的刘安贵,身子在往前挤,一只大手拽住了他,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坤叔站在他身后。

这时,刘安贵从人群里拖出一个孩子,气汹汹地问道:

“谁是共产党,谁是村干部,给我指出来,立功受奖。”他手里捏着几块银元晃了晃。

那小孩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我知道我爹是八路,是个共产党。”

“在哪里?是哪一个?快说。”刘安贵边追问,边向人群里瞧。

那孩子指着抗日烈士纪念碑说:

“在那里,他是打鬼子牺牲的,名字就刻在那里。”

群众揪着的心都放下了,我看见林先生老坤叔直点头。

刘安贵气得暴跳如雷,他踢了孩子一脚,骂道:

“你狗胆包天,敢捉弄老子。”

他像发现了什么秘密,突然窜到碑前,围着转了一圈,然后狂笑道:

“气壮山河,好大的口气,这全是共产党的欺骗宣传。”

他向匪军一招手,喊过几个人来,说道:

“给我推倒砸碎!”

“住手!”突然,林先生

大喊一声,他推开人群,象一头愤怒的狮子,向烈士纪念碑冲去,他伸开双臂,紧紧地护在碑前。

匪军们惊呆了,刘安贵也吓得往后倒了两步,赶忙往腰里摸枪,他见只有林先生一人赤手立在碑前,这才一手提着枪,一步步地逼近林先生

“原来是你这个穷教书的,又跟我作对,推倒这石碑,管你什么事?”

“这是抗日烈士纪念碑,你凭什么推倒?”

“土八路死了还立碑,岂有此理。”

“八路军抗日救国,出生入死,他们是民族英雄,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刘安贵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指着

林先生,恶狠狠地说:

“你把你的学生骗去当八路,让日本人打死了,你就封他们当烈士,替他们立碑,看来这碑上的字也是你写的了?”

林先生厉声说道:

“我的学生去抗日,以身殉国,他们的精神气壮山河,不象你这个汉奸,替鬼子卖命,卖国求荣!”

群众骚动起来,纷纷议论着,怒斥着刘安贵

刘安贵被揭疼了疮疤,他抡起巴掌朝林先生扇过去,林先生的嘴角上流出了血,他“呸”地一声,把满嘴的血啐到

刘安贵脸上,指着他骂道:

“你这个民族的败类......”

林先生还没有说完,刘安贵的枪声就响了。林先生的身子一颤,他一下子扶住纪念碑才没有马上倒下去,他怒视着刘安贵,张开嘴巴,没有再说出一句话,就慢慢倒下了。

“打倒汉奸刘安贵!”老坤叔带头高呼起来,愤怒的人群涌向了石碑。

刘安贵

对空鸣放了几枪,但群众象发疯一样涌上来,他慌了手脚,带领着匪军一溜烟逃走了。

我哭着喊道:

林先生林先生!”

老坤叔林先生揽在怀里,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林先生望了一眼纪念碑,慢慢闭上了眼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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