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理想的陽光照不進現實的黑暗,曹操走上了亂世梟雄之路

都說一千人眼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可是在三國眾多人物中,唯獨曹操的形象,從北宋開始就被普遍認為一個篡漢亂政的奸賊,臉譜化了。蘇軾在《東坡志林》中說,當時有說書人講三國事,聽眾“

聞劉玄德敗,顰蹙有出涕者;聞曹操敗,即喜唱快”。近現代才先有章太炎先生作《魏武帝頌》為曹操鳴不平,後有魯迅先生說他是英雄。那麼曹操是怎麼從治世能臣,走上了亂世梟雄之路的,這中間又有什麼樣的隱情是值得商榷的。

當理想的陽光照不進現實的黑暗,曹操走上了亂世梟雄之路

曹操

曹操,漢相曹參之後,費亭侯曹騰之孫,太尉曹嵩之子。累世受漢室恩重,《述志令》的說法是"孤祖、父以至孤身,皆當親重之任,可謂見信者矣”。曹操年少時在洛陽城內飛鷹走狗、任俠放蕩之餘,卻博覽群書,對兵法情有獨鍾,曾抄錄諸家兵法韜略。太尉橋玄那時就認為曹操是平定天下的天選之子,甚至想將妻兒託付給他。《三國志》有“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而《魏書》曰“吾老矣!願以妻子為託”。

橋玄對曹操的看重,使得曹操是聲名益重。為了能夠在將來一展抱負,曹操更是經由橋玄牽線,結交汝南許邵,在幾番糾纏之後,許邵給了一個“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評語。曹操一聽這評價,大笑不止,治世能臣的種子就悄然置於心中。

漢靈帝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曹操通過舉孝廉步入官場,成為郎官,也就是“後備幹部”,不久之後就外放實缺,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這個北部尉不好當,官小權少責任大,地處天子腳下,遍地的權貴豪強,容易得罪人。曹操出仕後,滿腔熱血,滿懷忠君報國之心,希望自己能在有所為,想做許邵口中的“治世能臣”,《述志令》言

“恐為海內人之所見凡愚”。所以一上任北部尉,曹操就暗下決心要整治洛陽城中藐視王法、胡作非為的人,於是造五色大棒懸於衙門左右,“有犯禁者,不避豪強,皆棒殺之”。大宦官蹇碩的叔父違禁夜行,被曹操抓了現行直接用五色棒打死了,殺雞儆猴的效果一下達到了目的,從此“京師斂跡,莫敢犯者”,洛陽城內治安情況大為好轉。這個時候的曹操就是一熱血青年,認為自己只要處事公正公平,就有能力改變一切,可是現實馬上就給了他一耳光,曹操馬上就被明升暗降,被調任頓丘令。《曹瞞傳》是這麼說的“ 近習寵臣鹹疾之,然不能傷,於是共稱薦之,故遷為頓丘令”。不久曹操卻因為受堂妹夫宋奇的牽連而被免官,由於曹操“能明古學”,朝廷就讓他回去做來一個閒散議郎。《魏書》記載是“太祖從妹夫濦強侯宋奇被誅,從坐免官。後以能明古學,復徵拜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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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常侍

曹操當了閒散議郎,卻不閒散。眼看朝政昏濁,奸邪充塞,宦官弄權,正直之人屢被廢退殺害,曹操是看在眼中、急在心裡,上書申訴,指言“奸邪盈朝,善人壅塞”。幾次上書之後,靈帝下詔令三公舉奏州郡官吏無治績而為民蠹害者。但三公自身德行不端,反而藉機受取賄賂,恪守道義、清貧守法、無錢行賄的大多遭到陷害毀謗。曹操對此甚為忿恨,趁靈帝“以災異博問得失”時,以“憤青”的姿態上書斥責三公的舉奏有專迴避貴戚之嫌疑,有腐敗行徑。靈帝稍有感悟,責讓三府“諸以謠言徵者皆拜議郎”,但此後整個官場風氣是一天比一天敗壞,強橫狡詐之人充斥朝堂。這個時候,曹操把朝廷和官場都看透了,也意識到大漢王朝已江河日下,天下大亂已不可逆轉。腐朽的朝廷和官場也不需要什麼“治世能臣”,深感報國無門的曹操不再建言獻策,做起了將頭埋在沙子中的鴕鳥。《魏書》中記載為“是後政教日亂,豪猾益熾,多所摧毀;太祖知不可匡正,遂不復獻言”。

曹操空有忠君報國之心,卻在政治上一次次的碰壁。無奈之下,曹操只能是棄筆從戎,尋求另外的忠君報國機會,文治不行,就用武力來做後盾。中平元年(184年),黃巾起義爆發後,三十歲的曹操被朝廷臨危受命,拜為騎都尉,領兵去鎮壓潁川黃巾軍,因功被提升為濟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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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巾起義

這是曹操第二次為地方官,有了更大的空間給曹操發揮自己的才能。曹操到任之後,勵精圖治,用霹靂手段整頓當地官場的不良風氣,令行禁止,雷厲風行,

“奸宄逃竄,郡界肅然”,使得“政教大行,一郡清平”。然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朝廷在各種小報告之下多次發出調令,想將曹操從濟南國調離,讓他的吏治改革半途而廢。為了安慰曹操,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順便給他升個官,秩二千石的東郡太守。曹操一看,自己單打獨鬥是整不過朝廷的那幫巨蟲的,想在權貴當道之時進行吏治改革幾乎是不可能的了,為來避免家人遭到迫害,曹操無奈之下只能是告病辭官,歸隱老家來。曹操的《述志令》有說到"在濟南,始除殘去穢,平心選舉,違迕諸常侍,以為強豪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曹操雖說在譙縣,築室城外,春夏習讀書傳,秋冬弋獵,以自娛樂。但他並沒有死心,仍然時時關注著天下的時局,等待機會能再次復起。

曹操兩次為地方官,本想施展抱負,將心中的夢想實現,可惜的是,兩次都以失敗而告終。頓丘令的罷官和濟南相的稱病退隱,還有幾次被徵召為議郎,使得曹操對曹操對東漢王朝的命運產生了深深的不安,覺得自己的理想照不進現實,也見識到來政治鬥爭的殘酷。仕途上的數次挫折,使曹操從熱血青年變得成熟起來,在處事上也謹慎了很多。

所以曹操的心態也從“治世能臣”開始轉變,在不能治世的情況,曹操先是選擇做“亂世的英雄”,依舊希望自己能挽留住東漢王朝最後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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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

中平六年(189年),靈帝駕崩,董卓從西涼入京,行廢立之事,專擅朝政。這時的曹操已經是西園八校尉的典軍校尉,“欲為國家討賊立功,慾望封侯作徵西將軍”

。可是董卓的倒行逆施,殘暴不仁,滿朝文武是敢怒不敢言,曹操選擇不與其同流合汙,縱馬逃出了洛陽,在陳留“散家財,合義兵”,號召天下英雄討伐董卓,曹操依舊對漢室抱有希望,開始了一生的征戰天下。

可惜的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曹操和袁紹等關東諸侯組成聯盟,打出了高大上的口號“討伐國賊,興復漢室”。可是各路諸侯卻是“扯虎皮拉大旗”,藉著伐董的名頭,不為漢室,只為了伺機發展自己勢力,根本就不是一條心的。討伐董卓的大計,也就成了一個笑話,還沒有怎麼和董卓交戰,內部反而開始爭權奪勢、自相殘殺了起來。而滿腔熱血、心懷漢室的曹操,卻在滎陽之戰損兵折將,自己差點還丟了命。曹操此時也算是認清了現實,關東諸侯是豎子不足與謀,求人不如求己,才有了曹操“諸君北面,我自西向”之言。曹操從理想主義者開始向務實主義者轉變了,開始謀求用武力來平定天下,做不成治世能臣,那就成為一個亂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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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怒斥討董諸侯

聯盟破裂之後,曹操先是尋機代王肱成為東郡太守,後又在北海相鮑信、兗州陳宮等人的支持入主兗州,降青州黃巾三十餘萬,收其精銳,組成青州兵,坐穩了兗州刺史的位子。短短三年的時間內,曹操算是有了自己的地盤。曹操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從兵敗滎陽無立足之地到領有一州。有了地盤有了兵,開始謀求亂世中的發展。

先是修耕植,畜軍資,屯田備戰,解決了溫飽的問題,保證了軍隊的戰鬥力。再接著在政治上搶先各諸侯一步,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八月,曹操迎漢獻帝於洛陽,得了“司隸校尉,假節鉞,錄尚書事”,還混了一個“真社稷之臣”的好名聲。為了更好地把握住獻帝這張牌,曹操直接獻帝轉移到了許都,客客氣氣地供奉起來。獻帝一高興,直接封曹操為司空,行車騎將軍事,節制百官。這一下,曹操就名正言順地打著獻帝的旗號,以漢室的號令天下,征討四方。大漢天子的“玉璽”隨便用,看誰不順眼就揍誰,師出有名了。曹操用這張王牌,歷時17年,先後消滅長江中下游以北各割據勢力,對外降服南匈奴、烏桓、鮮卑等異族,統一中國北方大部地區,三分天下有其二。所以曹操在《述志令》中驕傲地說“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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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獻帝

曹操的野心也隨著實力的增長而變大,在不知不覺間,有意無意中“奉天子”變成“挾天子”曹操也越來越不把獻帝當回事了,專橫跋扈,最終逼得獻帝在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在漢室老臣間發起了“衣帶詔”事件。這事的後果就是整個忠於漢室的臣子基本被曹操殺得差不多,《三國志》記載是“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謀洩,皆伏誅”,可見曹操當時已經猖狂到什麼程度,漢室天下大事都被其一言決定,獻帝已經是一個提線木偶,養在深宮中的籠中鳥。不過曹操終其一生都為漢臣,沒有篡漢自立,但也沒有讓出兵權,還政漢帝。在《述志令》中的理由是“誠恐己離兵為人所禍也。既為子孫計,又己敗則國家傾危”。

當理想的陽光照不進現實的黑暗,曹操走上了亂世梟雄之路

挾天子以令諸侯

從初入仕途的熱血青年,一心想著匡護漢室,做一個治世能臣卻被現實狠狠地打了幾個耳光,理想的陽光始終照不進東漢王朝,曹操的一顆熱血沸騰的心逐漸的變涼了諸侯伐董,讓曹操明白了實力才是硬道理,只有掌握了強大的實力才能改變現實,才能實現自己恢復漢室榮光的夢想,才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改造這個昏暗的世道,在亂世中征戰十幾年,曹操至少還了三分之二天下的安寧。可是一旦走上了這條路,就再也不能停留下來,匡護漢室的理想也越來越模糊了。與其說曹操後面野心慾望大,還不如已經被圍繞其周邊的利益集團推得退無可退了。利益集團為了獲取更多更大的利益,必然將曹操一步一步的推向漢室的對立面,甚至希望曹操能黃袍加身更進一步。

曹操的梟雄之路,是報國無門之後的反抗,是理想主義者對現實的低頭。

在一次次的碰壁和一次次的戰爭下,曹操用武力來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揹著罵名做了一個另類的治世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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