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潘金莲》:初冬的凌晨,我也见到了活的

去年的11月,我从巴基斯坦回国,航班凌晨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因为着急见孩子,我决定直接坐机场大巴去火车站,赶早晨第一趟高铁列车回家。

初冬的北京夜晚,凉意渗人,加上头半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凌晨之后的街道格外寒冷。

我从25度的巴基斯坦回到0度左右的北京,骤冷的天气让我全身的毛孔恨不能叠起来御寒。

然而,这并不是最崩溃的。

凌晨2点,我拖着行李走下大巴,哆哆嗦嗦的往车站里跑,结果悲剧了。

北京南站的晚上是封门停运的。

穿着一层单衣,站在寒风中,我感觉自己五脏六腑,甚至呼吸,都僵了。

想去投宿,强忍着冷在附近走了一圈,酒店没有预定不留宿。

《我不是潘金莲》:初冬的凌晨,我也见到了活的

最后跟着一个好心的大姐,进到一个南站专门给夜间作业的铁路职工预留的通道门廊里。

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地方了。

在平时,除了地铁公交,身处这样一个狭小拥挤、充满复杂气味的空间,肯定是一分钟都不能多待。

但是彼情彼景,我别无选择。

这个大概20平米的空间内,容纳了20多个人,靠墙靠里的黄金位置,已经都被占满了,我和那位大姐只能站在中间。

靠近最里面的电梯门口,斜躺着三个中年男人,什么都没有垫;

左边躺着三个老年人,一个老头,两个老太太,垫着打开的纸箱子;

左边靠中心位置,躺着一个老太太,垫着一个破旧的毯子;

右边倚着墙,坐满了人,一点空余位置都没有,剩下的没有倚靠的位置上,大家只能焦躁不安地站着。

我进来的时间不算太晚,尽管C位让我全身不舒服,但至少不用站在门口吹风。

算算时间,我需要在这里站4个多小时——实际上从09年开始工作起,这种情况我再也没有经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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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躲避的场所,慢慢安定下来。

刚没一会儿,就有铁路工作人员从电梯出来,倚躺在电梯门口的人不得不起来让路。

工作人员出去以后,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就开叨咕起来。

他说话特别快,叽里咕噜,声音不大,听不清。

站在我旁边的一个东北大哥,悄悄告诉我和我身边的大姐,那三个中年男人,是上访的;那几个老头老太太,是无家可归,流浪的。

从前,只在电视和小说中看到过上访的人,没想到,在这个初冬的夜晚,居然见到了活得。

这几个真实的上访者,看上去并没有蓬头垢面,身上也挺整洁的,只是鞋子有些破。

那个叨咕的,他声音时高时低,有时候还对着别人问问题,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后来,我身边的大姐,拿出一包饼干,问我吃不吃,我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吃东西,感觉怪怪的。

大姐正打算把饼干装包里,那个男人突然高声来了句,给我吃吧!吓了我一跳。

他接过饼干,很快吃完了,然后又问还有没有。

我刚下飞机,并没有带吃的,也就没有说话,大姐也说再没有了。

他突然就生气了,大声咒骂着,其他人更沉默了。

我一分钟一分钟地挨着,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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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普通的夜晚,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上访,这根本就不是一条可以走通的道路,与其反反复复,求助无门,不如自救。

当一个人成为弱势群体中的一员,每次求助都要被驱逐,是不是逐渐也会开始自我厌弃。

一个中年人,无论如何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吧。

还是生活的痛苦已经让人一无所有,家人尽失,只想在无望的申诉中救赎自己。

我不明白为什么老人要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居无定所。

人生是一个轮回,我们先做孩子,再做父母,先被人抚养长大,再赡养人终老,怎么就会有人狠心将老人逐之门外。

我旁边的老太太,因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后来也不得不站了起来。

我看得出她曾经也是个爱干净的妇人,身上的衣服很整齐,但是散发的味道还是让我觉得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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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觉得世界很美好,但是在那个夜晚,我看到了无助和绝望,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我印象深刻,无法忘怀。

我没有带吃的,想给旁边的老人塞点钱,可是众目睽睽,我没有勇气。

天亮了,大家一窝蜂往外走,我跟着人群,也默默走了出去,不曾回头。

我曾以善良自诩,但是在那个夜晚,我知道,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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