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的“故知”

他鄉的“故知”

他乡的“故知”

《蘇東坡詩選》伯頓·沃森譯本。 資料圖片

他乡的“故知”他乡的“故知”

《我的中國夢:1983年中國紀行》。 資料圖片

他乡的“故知”

讀美國著名漢學家、翻譯家伯頓·沃森的著作《我的中國夢:1983年中國紀行》,跟隨他的足跡“暢遊”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多地,品味他記錄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感受“他鄉遇故知”的欣喜。正如沃森在書中所寫:“過去,我讀中國文學作品時,看到的只是文字;現在,伴隨著文本的是臉龐和風景,同文字一起走來的有味道、聲音和畫面。我的工作有了新動力,更有理由盡我所能把中國的文學翻譯成最優美的英文,因為我幸福地如願以償,終於與中國有了一面之緣。”

始於1946年的中國緣

伯頓·沃森是中國古代歷史、哲學和詩歌的傑出譯者,曾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和斯坦福大學擔任中國文學教授。通過翻譯和寫作,沃森向英語世界引介了大量中國歷史和古典文學作品。

沃森在美國海軍服役期間,對東方文化產生了興趣,決定未來從事漢語和日語方面的研究。1946年底,從海軍一退役,沃森便申請去哥倫比亞大學讀書,那裡提供漢語和日語的課程。當時選修中文的大部分同學都是研究生,其中還有一些作為交換生被派往北京學習。當時還是大一新生的沃森期待著加入他們的行列。回憶這段過往,沃森寫道:“我心裡所預想的‘以後’,最多也就是三四年。而事實上,37年以後我才終於來到北京”。

沃森用退伍費讀完大學後又讀了中文碩士,專攻古漢語,他的碩士畢業論文就是翻譯《史記》的名篇之一《遊俠列傳》。論文快要寫完了,沃森還是沒能去成中國。後來,他把《史記》作為博士研究生論文的課題,再後來他翻譯出版了中國歷史文獻中的大量篇目,希望通過他的翻譯,讓其中最著名、最有影響的篇章以淺顯易懂的形式呈現出來。“這樣,英語讀者就能像閱讀希羅多德、修昔底德、波利比奧斯和李維等歷史學家們的作品那樣,讀這些中國典籍了。”沃森說。

沃森把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奉獻給了中國古代歷史著作、文學哲學作品、佛教著作的英譯工作。他的譯作包括《司馬遷:偉大的中國史學家》《論語》《中國古代文學史》《蘇東坡詩選》等經典。每翻譯一部作品都需要耗費很長時間,沃森因此與書中的人、事、物成了“老朋友”。

“他鄉遇故知”

1983年,在研究中國37年後,沃森終於踏上了中國的土地。

旅程中,沃森一路遇見書中熟悉的人和物。他在北京日壇公園的飯館裡見到了耳熟能詳的“五香花生”;在北京的衚衕裡見到了《駱駝祥子》裡的四合院和人生百態;在故宮看到了正宗的京劇表演……這些經歷都讓沃森興奮不已。

當火車離開北京駛向鄭州途經易水的時候,沃森非常激動。“啊,易水!就是在這裡,公元前227年荊軻別過燕太子丹西行去了秦國。根據我多年前翻譯的《史記·荊軻列傳》記載,燕國太子丹說服一位名叫荊軻的壯士到秦國的皇宮刺殺秦王嬴政,太子丹和他的大臣送別荊軻及其隨從一直到易水,雙方在此話別。荊軻預感到自己此去的命運,起身高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沃森感嘆:“這是我到目前為止所看到的與古代中國相關的第一個地方。相對於後來的明清,我對這一時期的中國更加熟悉。”

在陝西咸陽,沃森看到了漢武帝、衛青、霍光等歷史名人的陵墓。沃森寫道:“我曾翻譯過這些歷史人物的傳記,到此遊覽時我覺得好像是在看望故友。”在位於西安的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沃森感嘆:“其逼真的程度讓歷史學家們為之震撼,彷彿地裂,忽然湧出一隊真實的人馬,英姿颯爽,在2200多年前偉大統治者的率領下奔赴戰場。”在震撼之餘,沃森十分肯定中國對文物的保護。在北京參觀明十三陵時,他寫道:“到目前為止,十三陵中只有一座被髮掘。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一個自己從未想過的事:中國,一個擁有幾千年悠久歷史的古國,其地下寶藏太多,因此一次只發掘一點點,因為首先要保證有足夠的空間和經費來適當地保護這些重見天日的文物。”

紹興是詩人陸游和作家魯迅的故鄉,吸引著沃森一定要到這個城市看看。沃森到訪了建在魯迅出生地的魯迅紀念館,這裡一切依原樣保留,他寫道:“這是我第一次有機會目睹傳統的中國式大院,我想把一切都收入眼底。”在紀念館的對面,沃森看到一所小學,它就是魯迅兒時上學的“三味書屋”。在去魯迅故居的路上,沃森看到了魯迅筆下的阿Q和孔乙己喝酒、吃茴香豆、聊天的咸亨酒店。遺憾的是,酒店已關門,沃森未能造訪。沃森也打聽到了與詩人陸游相關的景點——沈園,但它正在修復,暫停向遊客開放。

見證中國的時代變遷

沃森在旅程中與古代中國“故友”隔空對話,也更真切地觸摸和感知新中國發展的脈搏。

飛抵中國的第一天,沃森與新舊交織的北京相遇,老建築被拆除,新建築拔地而起。他希望看到舊城牆圍著的舊京城,也盼望將來有機會一睹新城的風姿。他在心中默唸:“我終於來到了中國。”

對訪問中國長達30多年的期待,讓沃森筆下的文字飽含深情。在書中,我們可以看到沃森筆下鮮活靈動的市井生活場景:“由於天氣太熱,許多人都出門來到街道和人行道上,有的懶洋洋地躺靠在自帶的椅子上,有的懷抱著孩子,有的在打紙牌,有的在吃西瓜或冰棍。”這些曾多次出現在沃森想象中的情景終於變為了現實,他感嘆道:“這一刻對我來說千載難逢,而對於他們,無疑只是又一個炎熱的夜晚而已。”遊覽頤和園時,沃森寫道:“當我們走過到處是人的長廊和院子時,空氣中瀰漫著的是一種友好、迷人的人文氣息。”他認為:“我到中國來,是為了見這裡的人。”

沃森很樂意做學英語的年輕人的語伴。“早上6點半,當我沿著賓館門前寬闊的馬路散步時,街道上騎自行車上班的人川流不息,一個騎自行車的年輕人用英語向我打招呼,並問能否用英語和我說幾句話。他白天在一家工廠上班,晚上在一所夜校學英語。”他們相約第二天在老地方見面。沃森說:“我從沒有在早上6點半給人上過課,但我樂意為之。”有好幾個在他下榻的酒店裡工作的年輕人也想跟他學英語或日語。沃森瞭解到,這幾年中國有很多年輕人學習外語,以便了解外面的世界。

同時,來中國學習或旅行的外國人也越來越多,這讓沃森感受到中國的開放和國際化進程。在北京日壇公園的餐廳裡,不同國家的人在院子裡用餐;在北京大學,來自美國的留學生讓沃森禁不住有點嫉妒;在蘇州寒山寺,越來越多的遊客在此聆聽新年的鐘聲;在長城,人們能見到世界各國的遊客,聽到不同的語言。沃森說:“正如長城本身就是一個奇蹟,世界各地蜂擁而至的遊客也是一種奇觀。”

即將離開中國時,沃森說:“我堅信自己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國家和她的人民,我更確信多年前決定從事中國文化研究沒錯。”這段旅程讓沃森更真切地感受到中國的發展變化:“近幾十年來所發生的事情顯示,中國人一旦相信需要變革,他們也就完全有能力創造偉大的變革。”

《 人民日報 》( 2020年03月15日 0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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