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尤二姐,現實中的鳳凰女

入夜的寒風肆虐瘋狂,掠過園子裡瑟瑟發抖的桂樹,撞在尤二姐屋子的窗欞上,聲聲沉悶蒼涼,彷彿催命一般。


尤二姐躺在床上,臉上並無半點血色。她想著剛烈任性的三妹,一生任意灑脫,雖然不堪受辱,飲劍自刎,卻不曾受過半分窩囊氣。又想著如今的自己,被關在在這堆金砌玉的大觀園裡任人擺佈,保不住自己的孩兒,亦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覺悲從中來。


這個冬天太過漫長,尤二姐覺得自己應該等不到下一個春天了,不如隨三妹而去,離了這腌臢的世界,倒也乾淨。


軟弱是苦難者無法逾越的鴻溝。尤二姐這樣一位“花為腸肚雪作肌膚”的妙人,香消玉殞,結束了自己悲苦的一生。連曹雪芹先生都不禁喊她一聲“苦尤娘”。


1、身世之苦


《詩經》有云,“無父何怙?無母何恃?”


尤二姐自幼喪父,她那位不知姓氏名誰的親生父親,僅僅給她留下了一份不靠譜的婚約。寡母三人,既無父兄可靠,又無家產傍身,在那個吃人的社會,只能任人宰割。尤老孃是個吃不了苦頭的人,立不起一個家,她唯一能夠想到的生存方式,就是再找個男人嫁了。

《紅樓夢》中的尤二姐,現實中的鳳凰女

尤老孃並不是一個懂心計的人,這一點從她對兩個女兒的管教方式就可以看出來。然而,她能夠在半老徐娘的年齡帶著兩個拖油瓶嫁入尤家,也只能說明她有幾分姿色了。


尤老爹雖然官階不高,卻能攀上京城裡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入寧國府做了宗婦,可見頗有幾分本事。有這樣一位繼父,尤二姐、尤三姐的婚事或許就不愁了。


然而,尤老爹竟然也像她們的那位親生父親一樣,早早地就離了人世,讓尤老孃三人再次沒了依靠。


尤二姐作為家裡的老大,上有貪戀富貴又吃不了苦的母親,下有剛烈任性,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妹妹,定下的婚約也沒有傳來半點音信,聽說也敗了家,無錢上門聘娶,想來也靠不住。她不得不拋頭露面,凡事都為母親小妹多擔待一些,向那個不公的世界妥協。


2、失足之苦


長得好看是一種資本,尤家姐妹恰恰遺傳了母親的美貌。可是,沒有父兄庇護,這一點卻成了姊妹二人的災難。

尤老爹去世之後,嫁入寧國府的尤氏成了尤老孃救命的稻草,她牢牢抓住這根繩子,把自己的兩個親生女兒也拖進了寧國府這個大染缸。尤二姐的災難從她被母親帶著進入寧國府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那寧國府的主人賈珍“一味高樂不了,把寧國府竟翻了過來,也沒人敢來管他。” 他連自己的兒媳都不放過,更遑論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姨子。


《紅樓夢》中的尤二姐,現實中的鳳凰女

那賈珍聽說二姐和三姐來了,在親爹的靈前笑出滿臉褶子,囑咐兒子賈蓉回去跟二姨三姨問好。那賈蓉更是不堪,見了二姐,便嘻嘻地笑著說:“二姨娘,你又來了,我們父親正想著你呢。”連熱孝都顧不得,滾到二姐就是一通懷裡胡鬧。

自小漂泊不定,寄人籬下的生活環境,讓尤二姐養成了逆來順受的性格,對賈珍和賈蓉的欺辱一昧地忍讓縱容,甚至想著嫁入寧國府,做賈珍的小妾,以期在這繁花似錦的府裡求個安定。

可是賈珍父子打定主意,既不想納她們為妾,又想隨時地從尤二姐和尤三姐身上找樂子,尋求刺激。於是,出了個主意,讓王熙鳳的丈夫賈璉偷偷娶了尤二姐,安置在外室。

3、錯嫁之苦


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女兒的婚事怎能由得自己做主。

尤二姐自幼被許給了皇糧莊頭家的兒子張華,可是張家吃了官司敗落下來,十來年音信全無,竟然不提要娶二姐之事。尤老孃時常抱怨張家,一直想著退婚,讓賈珍為二姐另聘一家。

賈珍一心想佔尤二姐和尤三姐的便宜,怎會真心幫著尋婆家讓她們嫁出去,只一直拿話糊弄尤老孃。尤老孃母女三人全靠賈珍接濟,所謂“拿人手軟,吃人嘴短”,也只能任賈珍父子佔夠便宜。

賈璉素日就非常羨慕賈珍有兩個風流嫵媚的小姨子,只恨無緣相見。趁著大爺賈敬辦喪事,賈珍被拘在鐵檻寺守靈,讓賈璉得了便宜,一有機會就往寧國府裡跑,趁機勾搭二姐。

《紅樓夢》中的尤二姐,現實中的鳳凰女

尤二姐見過的男人之中,賈璉可謂是極為出色。他比賈珍年輕有為,比賈蓉溫柔細心,更不提說窮困落魄又嗜賭的張華了。既得了賈璉的青睞,尤二姐也芳心暗動,視他為可託付終身之人。

然而賈璉真的靠譜嗎?他知道尤氏姐妹賈珍父子有“聚麀之誚”,早就認定二人是水性楊花之人,像他之前勾搭過的多姑娘,之後勾搭的鮑二媳婦,都是這等人品。所以,他百般撩撥二姐和三姐,也只是想做成一場露水鴛鴦,並沒有求娶之意。

在賈珍和賈蓉的努力撮合之下,賈璉枉顧國法家規,在國喪家喪期間偷偷娶了尤二姐,安置在小花枝巷。這件事看起來好像賈璉對尤二姐愛慕不已,急著娶回去。而實際上他卻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並沒有站在尤二姐的立場考慮,只會讓尤二姐的身份地位更加尷尬。

後來,王熙鳳僅憑這一點,就扼住了尤氏等人的喉嚨,讓他們無話可說,任由王熙鳳把尤二姐拘禁在大觀園裡,磋磨致死。


說到底,尤二姐不過是一個頗有姿色的鳳凰女,也曾為了榮華富貴失過足,想通過婚姻改變自己的命運。現實生活中何嘗沒有這樣的女人呢?不過是尋求一場財富和美貌的交易。

財富和美貌都是不可多得的資源,然而在人們眼中的地位卻大不相同。用財富去換美貌,會讓人覺得理所當然;用美貌換財富,得到的只會是眾人的恥笑,和餘生的懊悔。

尤二姐就常常為自己過去的行為懊悔不已,總是懷著一副虧欠別人的心思活著。她為自己曾經失身於賈珍父子,對賈璉有愧;為著和賈璉偷偷做了幾個月夫妻,對王熙鳳有愧。

《紅樓夢》中的尤二姐,現實中的鳳凰女

因為這些愧疚,她在大觀園活得萬分自卑,不敢對王熙鳳提任何要求,不敢揭發丫鬟的虐待行為,面對秋桐的辱罵,不敢爭辯半分,活活把自己憋屈而死。

一部《紅樓夢》,說盡天下事。尤二孃的故事並不只存在於故事當中,存在於故事當中的只有灰姑娘和王子。現實中的鳳凰女,往往只能遇到不靠譜的渣男和勢利眼的婆婆。

所以,婚姻和男人並不是改變命運的途徑,唯有自己才是。在清貧時不拋售青春和美貌,該努力時不靠容貌獲取捷徑,該幸福時,盡情地釋放自己的魅力,如此方不負貌美如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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