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年（1740）。一大早，貴州布政司衙門（今大十字廣場北側）裡就忙了起來，只見有衙役從外面背桑葉回來，署布政使陳德榮不停地指揮這個去開窗通風，指揮那個去把桑葉上的露水擦乾，餵給蠶寶寶吃。衙門儼然成了養蠶育繭的場所。
養蠶育繭
康熙、雍正年間，保定安州（今河北安新縣）有兄弟三人在科考中，先後脫穎而出，考取一個狀元，兩個進士，他們就是陳氏三兄弟陳德榮、陳德華、陳德正。在衙門裡親自指揮養蠶的布政使大人就是長兄陳德榮（1689—1747），字廷彥，號密山。康熙五十一年（1712）中進士，授湖北枝江知縣，在任上整修洲堤百里，免除民間差役。雍正三年（1725）任貴州黔西州知州，修東、西二城門，捐建觀文塔；父喪守制滿後，代理威寧知府，不久補授大定府知府。後因母喪離任守制。期滿，授江西廣饒九南道，“九江、大孤兩關錮弊盡革之”。
乾隆元年（1735），經貴州總督張廣泗疏薦，陳德榮擢貴州按察使。是時正值“開闢苗疆”“改土歸流”後不久，苗地動亂，陳德榮根據地方實情，處理案件輕重得法，人心得以安定。乾隆四年（1739）署布政使。
陳德榮在貴州貧困的州縣任過職，也在江西、湖北農業較進步的地方當過官，清楚知道貴州百姓苦於無資無力，不能變瘠土為良田。雖然桑樹繁茂，又不知養蠶、繅絲之法。在內地，用不著督促，百姓就知道怎麼做。貴州地方偏遠，風氣未開，如果地方官員不親自倡導和指導，則興利不易。於是他與總督張廣泗聯合上奏：貴州“桑蠶宜勸民興舉”“各局素未飼蠶者，令僱人於城市設局飼養”。乾隆交大臣議論，刑部左侍郎張照認為“黔省無蠶桑”，“蠶喜晴而黔多雨”，此舉不可行。當年張照剿九股苗，久無功。乾隆授張廣泗經略，赴貴州，將軍以下歸其節制。張廣泗上疏劾張照阻撓軍機。還奏稱張照在任之日，任意糜費，今支用將完，請將張照以法從事。所以估計張照此論中含有個人私怨。但是乾隆不明就裡，斥責張廣泗：“則必不可行之事也”，“而為此奏者何也”。明明知道是辦不成的事，為什麼還要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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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養蠶圖
雖然受到乾隆的訓斥，張廣泗和陳德榮並不氣餒。陳德榮從鄰省僱募懂得養蠶、紡織的人，選擇合適地方，試行養殖。自己帶頭在衙門裡育蠶出繭，於是出現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
陳德榮還請織師在大興寺（今大十字諾富特酒店處）教百姓繅絲紡織，一時間“省城士庶相習飼蠶”。同時設立專門機構，輔導教習百姓，讓他們互相仿效。各級地方官則因地制宜，隨時加以指導。到乾隆六年（1741），張廣泗上奏：“黔省自勸民養蠶以來，已經試有成效”。乾隆得知後，稱讚道：“欣閱覽之”。次年，即乾隆七年（1742），全省“開野蠶山場百餘所，比戶機杼相聞”。張廣泗再次上奏，說除了大定和威寧因氣候寒冷，不宜養蠶外，其餘各屬均設局試養。而且利用槲樹養蠶，已見成效，“似較樹桑為便”。乾隆非常高興，改變了原來的看法：“此事論之似迂，行之甚難。而若果妥協辦理，則實有益於農民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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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柞蠶
也就在同一時期，陳玉壂在遵義地區發展槲蠶（即柞蠶）取得很好的效果。陳玉壂，字韞璞，山東歷城（今濟南市）人，乾隆三年（1738）由江西贛州同知升任遵義知府。陳玉壂見遵義各地到處都有青槓樹，又稱橡樹，也就是老家的槲樹，家鄉百姓早已用槲樹放養蠶而獲利。於是決心在遵義推廣養蠶織絲業，派人遠赴山東採購蠶種，並招募技師到遵義教民養織，經三次失敗往返，乾隆七年（1742）才獲成功。次年，收繭800萬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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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義尚嵇陳玉壂祠
陳德榮一邊倡導養蠶育繭，一邊著手興修水利。由官府貸資並督工，在貴陽定扒寨、貴築郝官堡、開州羊場壩、威寧稻田壩、餘慶正官堰、施秉瓦窯河等處開渠築壩，墾田3.6萬餘畝。還督促老百姓種杉樹，得六萬株。同時“廣置棲流所，收行旅之病者。益囚糧。冬寒，恤老疾嫠孤之無衣者。親課諸生，勖以為己之學。設義學二十四於苗疆，風氣丕變”。乾隆十一年（1746），陳德榮遷安徽布政使。次年（1747）卒於任上。
史稱“德榮在貴州興蠶桑，為百世之利”。繼陳德榮倡導示範蠶絲業之後，貴州各級官府繼續支持蠶絲業的發展，向民眾發放蠶種及資金，減免蠶戶賦稅，推動養蠶業，尤其是槲樹養蠶很快在安順、仁懷、正安、興義、黎平、鎮遠等府擴展開來。督學程恩澤、護理巡撫吳榮光、署布政使宋如林、署按察使張經田、安平知縣劉祖憲還把蠶絲業的全過程，從種橡到放蠶、煮繭一直到永不稅，寫成《橡繭十詠》詩，普及養蠶繅絲技術。興義府“種橡養蠶，更有成效”；鎮遠府“橡樹尤宜”，大力推廣養蠶繅絲；安順府安平縣從遵義招來蠶匠和織師，設置機房，製作橡蠶圖說，共41條，每條附圖一幅，詩一首，通俗易懂，發放給百姓，“以教民織”，使安平城鄉“業者愈多”，“彷彿遵義氣象”。就連被認為不宜養蠶的大定府，也“蠶事漸興”。嗣後貴州蠶絲業逐漸出現了育種、放養、繅絲、織綢、染色等各工序的明確分工，蠶絲業專業化程度大大提高。光緒年間，嚴修到貴州任學政時，在日記中寫道：“貴州綢，又名府綢。......聞府綢以遵義為最”。在清鎮看見“鴨池一帶放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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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少數民族絲織圖
乾隆五年（1740），陳德榮在貴陽雪涯洞重修了來仙閣，又增設廊廡，種植花木，成為次南門外一勝景。86年後，道光六年（1826），貴陽知府於克襄於閣內立諸葛武侯、 王文成公二主, 又在呂祖殿後建陳公祠三楹, 祀陳德榮。正應了方苞在《墓誌銘》中所說，“愛已遺民，跡當見史”“無為公悲，公長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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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孫清彥繪雪涯洞
編審：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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