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何冰是有點“二”的人。
為啥嘞？
在這個偶像失聲的時代，大家都知道多說多錯，偏偏何冰嘴上沒“把門兒”的。
同事吐槽他說：“只要一張嘴，就停不下來。”
由於實在太能說了，他還得過一個外號：一把斧子
因為斧子能坎（侃）嘛！
所以，他也一不小心暴露了不少過往……
01
1968年，何冰出生在北京的一個普通家庭，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兒。
可能是因為父母那個年代沒能好好讀書，所以對孩子的要求就格外嚴。
尤其是何冰的母親，絕對的“虎媽”。
8歲那年，何冰開始揹著書包上學校。
因為是個聰明的小男生，又能說會道，格外受老師喜歡。
但自從他踏入校門，腦袋上就悄無聲息地懸了一把劍——成績。
母親對他要求：必須考滿分。
再不濟，兩門課中也要有一門考滿分。
否則就等著罰跪吧。
可是，次次滿分，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
一次，何冰一門考了99，一門考了98。
看著試卷上紅紅的醒目的成績，他心裡那個愁啊！
這回家可怎麼交代呢？
人們常說，物極必反。
顯然，何冰的母親沒有領會其中的奧秘。
在她的的高壓下，本來帶透著點希望的好學生何冰，硬生生被逼成了一個壞學生。
他開始反抗，開始不好學習，開始用謊言糊弄家長。
尤其是模仿家長簽字這件事，做得格外得心應手。
年級越來越高，學習的內容越來越難，何冰的成績也一步一個臺階，不斷下降，並在高中時代跌到谷底。
等到高三的時候，學校要分班了。
其實所謂的分班，就是“掐尖”。
把年級最頂尖的學生，組一個文科班，一個理科班。
這些學生是全校的希望。
至於剩下的，統稱“垃圾班”。
高二期末成績一下來，何冰發現自己完了——他離優秀班的分數線差了有300分。
好在考試之後有一個長長的假期，這件事可以先糊弄糊弄，等到開學再想分班的事情不遲。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開學後，當他踏入學校大門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現在文科班的名單上。
他知道，這肯定是弄錯了。
按照自己的成績，鐵定是“垃圾班”！
他心裡那個忐忑啊！痛苦啊！不安啊！
就希望這時候能夠有個老師把自己提溜到“垃圾班”去，那樣，他就安心了。
偏偏，沒有！
他硬著頭皮往新的班裡走，到了門口，也不敢進去，但好像又不得不進去。
這時，何冰開始“戲精”附體了，裝作疑惑的樣子，站在門口向裡張望。
那表情似乎是在詢問，又是不可置信：“真的有我嗎？”
這時，上課鈴響了，老師也打開了教案。
看到依舊在門口心神不寧的何冰便問：“你怎麼還不進來？”
不得已，何冰只好走進去。
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兒，心裡不踏實。
他就等啊等啊，希望老師發現了他這個錯誤，然後讓他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但，一個禮拜過去了，依舊沒有人讓他走。
他實在繃不住了，就去問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師這才跟他解釋：
“你這個成績你也知道，你是不配進這個班的。
但是，鑑於你從初中到高中，屢次為學校拿到了區一級乃至市一級的朗誦比賽的獎項，破格收你進來了。”
最後不忘叮囑一句：‘好好學習’”。
這下何冰心裡算是踏實了。
但好好學習這件事，對他來說已經很久遠了。
02
雖然學習不咋地，但是沒有人知道，何冰的心裡藏了一個演員夢。
而且這個夢很久之前就誕生了。
八九歲的時候，他從自己家裡12寸的黑白電視上看到過藝術家孫道臨、趙丹的表演。
趙丹
鎂光燈下，他們穿著西裝、唱著歌曲，帶著幾分浪漫主義。
何冰以為這就是演員們的日常生活，嚮往得不得了。
盼望著以後自己也能這樣。
但是，這個夢他只是想想，不敢說。
原因很簡單：長得不行。
一開始他以為，要學表演只能考北京電影學院。
但又聽說考北電相貌很重要。
何冰從小就是個胖子，長得又黑，跟個黑土豆一樣，哪裡敢想帥哥美女如雲的北電？
所以，他只能天天照著鏡子發愁。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知道了中央戲劇學院這麼一個學校。
而且坊間傳聞，考中戲，對相貌沒要求，長啥樣都行。
機會終於開始向他招手。
到了中戲報考的時候，他曠了半天課，因為不敢讓家裡知道，瞞著家人向小姨借了五塊報名費，騎著自行車去報名了。
拿到報名表，他一項一項地填：姓名、民族、身高……
結果還沒填完呢，屋裡就進來了一個人。
他一眼看去，這人一米八幾的個子，高高瘦瘦的，直接從身高上先把自己秒殺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胡軍。
胡軍
何冰的小心臟被胡軍的高大震了一下，然後繼續填表。
結果沒填幾下，又進來一個人。
這次進來的是“帥得沒邊兒”的賈宏聲，當時的賈宏聲已經進中戲兩年了，與鞏俐同班。
何冰嘀咕：不是說不看相貌的嗎？怎麼一個比一個好看呢？
內心被暴擊！
賈宏聲
好不容易表格填完了，他心想，既然來了，那就轉轉吧。
結果不轉還好，一轉是更猛烈的暴擊。
剛一出門，他就看到兩個美女迎面走來——伍宇娟和鞏俐。
當時她們剛上完形體課，下邊穿著緊身褲，上邊穿著鬆鬆垮垮的大背心，曲線迷人。
兩人扎著的頭髮歪歪地墜著，一個端著盆，一個拎著捅，準備洗澡去。
不過何冰估計也來不及看美女，而是想著：說好的不看樣貌呢？
他覺得如果再逛下去估計就不敢來考試了。
然後心裡拔涼拔涼地走出了中戲大門。
03
考試那天，沒啥才藝的何冰唱了一首“太陽出來羅兒喜洋洋歐郎羅……”
然後順利過了一試二試。
等到三試的時候，他經歷了可能是此生最緊張的一次舞臺體驗。
那天，一群少男少女在中戲的小禮堂後臺準備著接下來的考試。
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
何冰悄悄地從幕布的縫隙裡往舞臺下面看了一下。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以往的考試也就五個老師，這次臺下黑壓壓地坐了一片，大概二三十人。
北京人藝的老藝術家基本全部在場。
於是之、林連昆、鄭榕、藍天野、李婉芬、朱琳、刁光覃……
於是之
只要你對北京人藝有了解，只要你能說出名字的大師，全部都在。
一群小屁孩兒，哪見過這陣仗？
沒當場嚇尿就不錯了。
事後回憶起這場考試，何冰已經不記得當天自己幹了什麼，表現如何了。
只記得
緊張、恐懼。後來他才知道，他考的是北京人藝與中戲合辦的班，那天那麼多大師去，只是為了看看以後的苗子如何而已。
其實，能夠進入三試，就一定會要。
中戲公佈考試結果的那一天正下著大雪。
何冰騎著自行車往棉花衚衕39號蹬去。
因為路不好走，也因為緊張，自行車輪子都快被他蹬掉了。
當他向榜單走過去的時候，已經緊張得兩腿發軟。
終於，他在榜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何冰曾用“盲目自信”來年形容自己的表演之路。
這一點，在他考中戲的時候就暴露了。
通過了專業考試，文化課還沒考呢，何冰就開始膨脹了。
雖然還是像往常一樣每天按點出門，但他並沒有去上課，而是直奔龍潭湖公園，美其名曰自己複習。
可當他迎著朝陽，揹著書包，到了龍潭湖公園坐在柳蔭下的時候，根本沒有心思看書。
因為他所有的心思都用來幻想了：幻想他未來的明星日子。
不管當時他幻想的日子多麼有滋有味，但他絕對幻想不到，中戲畢業後他的日子會糟糕到懷疑人生。
04
雖然何冰的文化課要是考普通大學的話，連個大專都考不上。
但好在藝術院校文化課要求低，1987年，他順利進了中戲。
當時同班的有胡軍、陳小藝、江珊、徐帆。
就在何冰進入中戲這一年，濮存昕從空政話劇團調到了北京人藝。
日後，他將會成為何冰最羨慕的人之一。
開學後，一米八五的胡軍被選為班長，一米七八的何冰是團支書。
而且倆人還是同住下鋪、頭對頭的兄弟。
後來，胡軍用三個字評價何冰：太雞賊。
這哥兒倆是有啥冤，有啥仇呢？還真是值得一說。
有一次，班裡需要兩個同學去獻血。
作為班長和團支書，胡軍與何冰被老師欽定前往。
但那時候大家對獻血也沒有正確的認識，總以為會對身體傷害不小。
所以，變著法兒地想逃避。
他們聽說多喝涼水驗血的時候就會不合格，兩人咕咚咕咚地也沒少喝。
可到了第二天，經過檢測，兩人的身體都是合格的。
這時候護士姐姐說：我們現在只需要一個人，你們考慮一下，到底誰獻吧。
結果兩人小眼對小眼，誰都不想去。
胡軍是個實在人，最後是他先繃不住，就說：要麼我去吧。
何冰等的不就是這句話嘛！
麻溜地接了一句：“哎，你去吧。”
碰到這麼個“塑料兄弟”，胡軍估計也是無語問蒼天。
他懟何冰：“你連客氣都不客氣一下！”
事實證明，何冰不僅事前沒客氣，事後也沒客氣。
連買點東西讓胡軍補補身體的覺悟都沒有。
後來何冰開玩笑說：“這件事估計他能記恨我一輩子”。
巧的是，他的同班同學，大美女江珊也說過類似的話：上學的時候，估計何冰要恨死我了。
這其中的緣由更有趣。
大家都知道江珊是個好演員，可能演的她要編戲的時候卻不會編。
一是因為邏輯能力差，不會；二是因為要談戀愛，沒時間。
所以，編戲的大任就交給了與她搭戲的何冰身上。
通常是何冰費盡腦力編了一個戲，忙活到大半夜。
剛睡下，江珊談戀愛回來了，潛入到何冰寢室，把剛剛入睡的人叫醒。
然後問一下編了什麼故事，挑一個角色，轉身而去。
在表演上，江珊確實天才。
連排練都不需要，第二天可以直接上場演。
演完，老師往往評價還不錯。
可何冰就倒黴了，常常被老師訓：你能不能用功點啊。
何冰那叫一個委屈啊！
就這樣，何冰被江珊從大一折磨到大三下半學期。
為什麼是大三呢？
因為大三下半學期開始排畢業大戲了。
當時的何冰一定不知道，在他被美女折磨的時候，隔壁的北京電影學院裡，有個陝西少年也被女生折磨著呢！
這個少年就是張嘉譯。
何冰進中戲的同年，張嘉譯進了北電。
可他實在太害羞了，和女生一說話就臉紅。
一學期過去，也沒敢跟女生搭個戲。
作為演員，這哪行啊？
老師終於受不了了，指著班裡的兩個女生說：“你們到門口去。”
然後讓張嘉譯把其中一個抱到室內的舞臺上，順便表演一段親密戲。
特別申明：“我不說停，你不能停！”
可張嘉譯哪有那個膽子？
他把女生往舞臺上一放，再也不敢有其餘動作了。
那時的張嘉譯也一定想不到，20年後，他會憑藉著背叛婚姻找小三又貪腐的宋思明走紅。
05
1991年，何冰、江珊、胡軍、陳小藝等一眾學生畢業了。
因為上的是與人藝合辦的班，自然而然就進入了北京人藝工作。
雖然曾是一個班裡一塊兒排過戲的同學，畢業後的發展卻天差地別。
陳小藝畢業的時候就已經是當紅明星了，她和江珊剛進人藝就擔任了主要角色。
陳小藝與江珊
胡軍雖然比兩位女同學差了一點，但角色還是有的。
何冰卻一直坐冷板凳、跑龍套：要麼拿個搶在臺上戳一下，要麼就是隻需要站一站、走兩步。
此時的何冰已經沒有心思再回憶當初在龍潭湖公園樹蔭下做過的夢了。
對他而言，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當時人藝一個月的工資是87.5元，就算把洗理費、書報費、車馬費等各種補助加在一起也就99元。
20多歲的小夥子，正是能吃的年紀，這點錢對他來說，連吃飯都不夠。
除了生存的困難，還有對前途的擔憂。
眼看著同班同學一個個都比自己混得好，說不嫉妒那是假的。
他很想知道路在何方，可除了擔憂和恐懼，什麼答案都沒有。
像每一個憂鬱的青年一樣，何冰也過了幾年壓抑、迷茫的日子。
他每天睡到中午起床，因為沒事幹，就讀小說打發時間。
等到四五點的時候，可能牙沒刷臉沒洗就騎著自行車去劇院。
然後在劇院洗個熱水澡，所有的衛生步驟一次解決。
晚上演出的時候，他上臺跑個龍套，一天的工作也就結束了。
回去後繼續看小說，能看到幾點看到幾點，困了，書直接扣在腦袋上就睡過去了。
反正只要下午四點前起來就行。
也正是在這段“醉生夢死”、渾渾噩噩的日子裡，他讀了《白鹿原》。
只不過那時候他也看不太懂，對一些篇章也興致缺缺。
但裡面一些不可言說的內容，他倒是挺有興趣。
當時看不到未來的何冰哪能想到，這本書與他的緣分可真不淺！
2006年大導林兆華復排話劇《白鹿原》，濮存昕演白嘉軒，何冰想演鹿子霖，可林兆華覺得他太年輕，與濮存昕搭戲不協調，就沒同意。
2015年，電視劇《白鹿原》開拍，他終於如願以償。
而在劇中飾演白嘉軒的，正是曾經看到女生就臉紅的張嘉譯。
此時的他不僅改掉了容易害羞的毛病變成了魅力大叔，還可以在劇中與小女生談甜甜的戀愛。
06
在那些不得志的歲月裡，何冰一邊煩悶，一邊抱怨老天不公，並安慰自己：是他們傻唄，發現不了我這塊金子。
這樣的日子過了四年之後，何冰終於等到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機會。
1995年，他得到了話劇《鳥人》中的黃毛一角，有七分鐘的表演時間。
雖然不是主角，卻是他演藝生涯的重大轉機。
他知道，他一定要賣力演，讓領導看到自己的實力。
事實也如他所願，從那以後，他徹底擺脫了龍套生涯。
因為第一個角色是小人，結果就像上了賊船一樣，接下來他的幾部戲都是小人物。
時間久了，“小人物”的標籤就貼到了他身上。
年紀輕輕的演員，總渴望有一天能夠站在舞臺中央演主角、大人物。
所以，對於這個標籤，何冰一開始並不喜歡。
他覺得這是在否定他演大人物的能力。
不過，他還真等到了演大人物的機會——央視大戲《大宋提刑官》。
相信很多人都是通過劇中宋慈一角認識何冰的。
其實，這個角色本來也落不到他身上，但因為原本備選的陳道明、陳寶國、張豐毅都沒有檔期，最後才找到了何冰。
雖然此時的何冰已經在話劇舞臺拿過兩次“梅花獎”，但擔綱一部大製作的主演，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可好在從少年時代起，對於當演員，何冰就有一股盲目的自信。
只要對方敢把角色交給他，他就敢演，內心還要嘀咕一句：你選對人了！
你要問他害怕嗎？可能會害怕，但也要等到演完再害怕。
事實證明，命運還是眷顧他的。
電視劇播出之後，收視率一度超過《新聞聯播》。
這部戲，終於讓人認識到，何冰不僅僅能演小人物，還能“挺起來”演大人物。
這一年何冰37歲，來到了一個男演員的黃金年齡，一個老戲骨正在修煉當中。
少年時代幻想的明星夢雖然與他沒多大緣分，卻一不小心成了藝術家。
多年過去，何冰在話劇舞臺上留下了《鳥人》裡的黃毛、三爺，《茶館》裡的劉麻子，
《趙氏孤兒》裡的程嬰，《窩頭會館》裡的苑國鍾，《喜劇的憂傷》裡的編劇；
影視鏡頭中，他是《甲方乙方》裡的樑子，《空鏡子》裡的翟志剛，《大宋提刑官》裡的宋慈，
《十二公民》裡的8號陪審員，《白鹿原》裡印象狡詐的鹿子霖，《情滿四合院》裡的“傻柱”，《芝麻胡同》裡的嚴振聲。
你可以羨慕他今天的光環，可別忘了，不管他成了多大的腕兒，也是和普通人一樣迷茫、掙扎著走過來的啊！
同一片天空，相似的年輕時代，可惜的是，不是誰都有勇氣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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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源於網絡，侵刪）
作者簡介：電影夫人，獨立影評人，頭條號簽約作者。希望在電影的世界裡，遇見你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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