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人生海海》:人生的难堪苦痛需要爱与悲悯来解救

《人生海海》这本书曾风靡一时,广受关注,所受赞誉甚多。当然,它值得这些夸赞,无论是从故事情节,还是人物角色的塑造,都让人印象深刻。

麦家《人生海海》:人生的难堪苦痛需要爱与悲悯来解救

作者麦家,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作家,一个名副其实的作家,他的作品被译为30多种语言,还获得茅盾文学奖、美国CALA最佳图书奖等多种奖项,而且他还是继鲁迅、钱钟书、张爱玲之后,首位被英国"企鹅经典文库"收录作品的中国当代作家。

2019年,麦家出版了《人生海海》,讲述了一个人——上校——在时代中穿行缠斗的一生,人物内心幽暗神秘,故事传奇曲折,充满悬念,离奇诡谲的故事里藏着让人叹息的人生况味,既有日常滋生的残酷,也有时间带来的仁慈。

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却隐匿在小村庄里,还死守着一个秘密,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想知道他的秘密。故事就从这个秘密开始缓缓展开,在众人窥探欲与上校守护欲的对抗中快速推进。当矛盾不断激化,冲突逐渐升级,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任何人都没能全身而退,可恨又可悲小瞎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爷爷、重情重义却引来流言蜚语不断的父亲等等,所有的人物命运开始扭转变化……一切都在走向失控。

而当最后一切尘埃落定,回过头来看,在所有相关人物的一生中,有着来自命运的折磨、人生的难堪,也有着来自人心的善良和人性的悲悯,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这便是所谓的"人生海海"吧。

麦家《人生海海》:人生的难堪苦痛需要爱与悲悯来解救

1.人生总要经历些伤痛苦涩,来自命运的作弄和人生的难堪

据说,《人生海海》的故事,来源于麦家童年的一件小事。那时,麦家还小,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一个挑着粪的老人,看起来十分落魄。同行的人告诉麦家:"别看那人现在生活窘迫,那个人其实上过抗美援朝的战场。而且,他在打仗的时候……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受了伤。"

从那之后,这个人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麦家的脑海里面,像个种子一般生根发芽,而这件事、这个老人后来也成就了《人生海海》这本书。

"人生海海"是流传甚广的闽南方言,它形容人生像大海一样复杂多变,总是会起起落落,总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本意人生必然要经历很多磨难,是教人努力活下去。

这句话用来形容上校的经历,再合适不过。上校原本是个乡村小木匠,被抓壮丁带走从军。然后在军营中,因为他资质聪慧,做事沉稳认真,从最开始的警卫员一路升到了营长,后来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医术,当起了军医。因为偶尔救了一个女军统的命,被一纸调令带去了上海,成为一位特工。为完成任务,他利用自身天赋异禀的性能力,周旋在妓女、日本女人之中。

是命运的作弄,给了上校他一场难堪的际遇。上校被日本女人和川岛芳子在小腹上刺了字,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也是他极力想守护的秘密,关于那个不可描述部位的秘密。

麦家《人生海海》:人生的难堪苦痛需要爱与悲悯来解救

上校曾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的是,他时运不济,命途多舛,遭人暗算,被开除军籍。后来回归故乡的他,想从此安静度日,却不得成全,受时代所迫,受一众宵小鼠辈折辱逼疯。

而教他的人生如此难堪的缘由,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秘密而已,这真是命运的作弄。

除了上校之外,爷爷老巫头、小瞎子、林阿姨等人也都是如此,"人生海海"的描述是如此的广泛而精确。

爷爷的绰号是"老巫头",讲话爱引经据典,满嘴仁义道德。他一边讨厌着上校,一边又愿意冒险营救他。而当事态失控,众人都在窃窃私语"父亲是鸡奸犯"时,爱惜名声和面子的他又忍不住去举报了上校。众人的猜忌与污蔑,便是他无法忍受的难堪。

爷爷为了维护名誉和面子,出卖了上校,反而最后将面子和名誉丢了个干干净净,这种结果出乎爷爷的意料,真是命运的作弄啊。最后爷爷在众人仇视之中走向了毁灭。这便是他常说的报应吧,"世间海大,但都在老天爷眼里,如来佛手里,凡人凡事都逃不出报应的锁链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小瞎子是个悲情角色,可怜可悲又可恨。他枉顾上校对他们家的恩情帮助,反而是批斗上校最凶的人,耀武扬威,想一探虚实,不曾想触到上校的底线,被上校用手术刀割断了舌头,挑断了手筋,自此成为废人。

不过是想满足好奇心,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是他的报应,也是命运对他的作弄吧。

林阿姨深爱上校,但却受人利用,阴差阳错地害了他,这也是命运的作弄。正如她所说,"我不后悔,我也是人……"在命运的面前,人的力量何其微小,奈何?

无法,唯有承受而已。

麦家《人生海海》:人生的难堪苦痛需要爱与悲悯来解救

2.生活里的些许温暖给了人走下去的动力,是来自人心的善良之爱和悲悯

《人生海海》这部小说涵盖了很多内容,有人读到了活着的痛苦,有人读到了性,有人读到了人心的复杂险恶……这些都对,但在其中,我还看到了人心的善良和人性的悲悯。

小说家石黑一雄曾这么说过:"我认为人们无论承受怎样的痛苦,无论遭遇怎样的悲惨经历,无论如何不自由都会在命运的夹缝中求生,接受命运给予的一切。不懈奋斗,努力在如此狭小生存空间内寻找梦想和希望。"

诚然,人生固然艰难,但是来自生活中的些许温暖给了人走下去的动力,这些温暖,来自人心的善良和人性的悲悯

《人生海海》以一个孩子"我"的视角铺展开来,从"上校是个怪人"到"上校是个好人"的观念的转变,是我亲眼看到他救人之后。而这只是上校在村里所做的其中一件事而已。

上校曾"闯过世界,跑过码头,谈起天来天很大,讲起地来地很广",他是勇敢的将士,忠诚的爱国者,救死扶伤的医生,生命的广度和深度让他有着一颗悲悯之心。

比如,他一边承受着村子对他不怀好意的揣测,并被恶意诋毁为"太监",一边还热心地为乡亲们解决各种问题,村里的人都受过他的帮助和恩惠。比如,在被捕入狱之后,他写了一封信,表示原谅了告密的爷爷,言辞恳切,真心实意,把这一切的遭遇归到"命"上。还比如,他宁愿被误解,开除军籍,押解回乡,也不愿意欺骗"小上海",给她一个名不副实的婚姻,不愿她此生不幸。

麦家《人生海海》:人生的难堪苦痛需要爱与悲悯来解救

另外,"我"的父亲在这部书中着墨甚多,是一个浓墨重彩的一个角色。他经历过人生的大风大浪,好友被批斗至疯癫,与自己的父亲决裂,受全村人的仇视,次子患病身亡,小儿子远走高飞……全家人四分五裂,他经历了太多的人生苦楚

但是他仍是一个心地善良、有责任心的人。比如,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愿意接近名声不佳的上校,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赢得了和上校的铮铮兄弟情。比如,他愿意助上校远走他乡,愿意为他养猫,愿意为他保守藏身之地的秘密。比如,在爷爷告密,上校被捕之后,他心怀愧疚,他甘愿替爷爷受罚,长跪祠堂,忍受村人的辱骂。比如,在上校疯癫之后,他愿意接过照料上校的责任,苦累不言。还比如,他愿意冰释前嫌,放下仇恨,希望"我"能够救治小瞎子。

村里的人们虽然也在关于上校这件事上"作恶"颇多,但是也有着善良和悲悯的一面。

他们愿意接收失去心智的上校,并照看他;他们也对小瞎子施与善心,让他在失去亲人之后能够生存下来。

后来出现的林阿姨同样也是一个善良而慈悲的人。在上校疯了之后,人生似乎走向了山穷水尽,而她的出现仿佛是老天对上校的恩赐,但其实她也是在赎罪,赎那无心之罪。

在对上校日复一日的精心照料中,失智的上校几乎榨干了林阿姨的后半生,但她没有后悔,没有不耐,数十年如一日,让上校的后半生过得舒心而自由,爱与愧疚让她心甘情愿被拖累。而且她把他腹部的那些耻辱刺字改成了一棵挂着四盏红灯笼的树,这是怎样的爱和慈悲。他们彼此相伴一生,直到白发苍苍,直到携手逝去,也算的上是圆满了。

最后,失智的上校回归孩童时的纯真和真实的自己,坦然主动地呈现出自己曾经屈辱的一面,对这个世界重回懵懂的状态,这样一个结局,究竟算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呢?

麦家《人生海海》:人生的难堪苦痛需要爱与悲悯来解救

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陈晓明说,"麦家在这部小说的最后放得很松,写爱,写归家,用爱和解"。 高晓松也说:"非常出乎我的意料,麦家居然同情这些人(指书中人物)"。麦家自己也说,他是"怀着巨大的同情心写出了一部宽广的小说"

书里人物的喜怒哀乐和遭遇际会让书外的读者牵挂于心、缭怀绕绪,最后书中人物的和解让书外读者长舒一口气。

书中说,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气,活着才需要勇气;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请了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人要学会放下,放下是一种饶人的善良,也是饶过自己的智慧……麦家通过这本书,说了很多有意义又有哲理的话,每一句话值得读者细细地品咂,回味。 

《人生海海》通过上校起伏跌宕的传奇人生,作者麦家发出了世事沉浮、人生海海的慨叹,也传达出人生中的难堪苦痛需要人性中的爱与悲悯来解救。这或许就是麦家想要表达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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