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山地方誌-小說連載】高民祥‖《春雨秋陽》(二十九)

【引言】高民祥,男,四川蘆山人,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成都市收藏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美術師。多次在報紙雜誌上發表文章、詩歌。先後出版了長篇小說《春雨秋陽》、《蜀中金三角》。其中,《春雨秋陽》是作者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書中許多故事情節和素材背景與蘆山相關聯。故,“蘆山地方誌”微信公眾號特予轉發,以饗讀者。

【內容提要】春雨貴如油,秋陽照豐收,四時變化,人間滄桑。徐春雨和李秋陽,從改革開放前的迷茫、掙扎到改革開放後的奮鬥、拚搏,由多災多難的小人物脫穎而出,成長為專家級的人才。其中的友情、恩情、愛情、親情,其中的艱難曲折、悲歡離合,可謂催人淚下,掩卷長嘆。

機遇永遠是給那些有準備的人。他們終於抓住機遇,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看完故事後,假如你是打工仔,也許會成為老闆;假如你是老闆,你會不會問自己:沒有改革開放,你能成為老闆嗎?

作者十八年前,採用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結合,設想並描述的那些玄幻情節,有的現在已經實現,有的不久將來,也許能有所發現。

【蘆山地方誌-小說連載】高民祥‖《春雨秋陽》(二十九)

春雨秋陽

高民祥


二十九

眨眼間幾個月又過去了。

有天,一大早起來,徐春雨和吳水月上山砍了根乾枯的青槓樹抬回來。

徐春雨叫吳水月借來一把粗齒鋸。他倆一個在上鋸,一個在下拉,在樹身上鋸了不少口子,就是未曾鋸斷。

吳媽媽罵他倆說:“你們瘋了是不是?好好一根木頭,鋸這麼多口子幹啥?”

“這是秘密,到時就知道了。”吳水月神秘地說。

吳媽媽說:“乾脆給你們背一背煤炭來,洗煤炭不更好?”

徐春雨對吳水月說:“你老是在媽面前沒老沒少的。媽,這不是啥秘密,我們是要這些鋸末種銀耳。”

吳媽媽詫異地看著他說:“從來都是在地裡種東西,沒聽說在鋸末裡種。”

從上午一直鋸到下午,地上的鋸末愈堆愈多。隨後徐春雨將鋸末裝在筐裡一稱,對吳水月說:“夠了,去把麥麩、石灰、硫酸鎂拿來。”

一切準備好後,徐春雨將鋸末、麥麩、石灰、硫酸鎂,按一定比例合在一起,加水混合。水分以抓一把捏在手裡,指縫間僅滴出一兩滴水為準。用試紙試了pH值後,徐春雨說:“可以!現在可以裝瓶了。”

他倆將合好的培養料裝入洗淨的罐頭瓶裡,用牛皮紙封上口,橡筋紮緊。裝好一百瓶後,放入汽油桶做的蒸鍋里加熱蒸,溫度達到攝氏一百度左右後,再連續蒸煮六個小時,之後,從汽油桶中取出,置於通風處冷卻。

徐春雨種植銀耳的念頭早就有了。天然銀耳的價很高,徐春雨想,要是能將銀耳人工培植成功,就會增加不少收入,只是小山村裡條件太差,遲遲不能付諸行動吧了。

前些日子寫信給圖書館工作的李衛東,想借農業科技知識方面的書看。李衛東給他寄來不少文革前的科普讀物,有種植技術的,還有電子技術方面的。

徐春雨始終堅信讀書有用,他對吳水月說:“書是古往今來人們生活中,文化知識的結晶,讀書就意味著你將別人長期實踐的經驗,在很短時間裡據為己有。當然,這要看你讀什麼書和如何讀書?

根據書中的介紹,他知道種植銀耳的季節快到了。於是,與福建一個農科所聯繫,郵購來銀耳菌種。又到縣廢舊收購站,買來一百多個罐頭瓶,到醫院購得弗爾馬林、高錳酸鉀、來蘇爾消毒液、酒精燈等等。又用紙箱做了個接種箱,還用鐵絲做了只接種匙。

當罐頭瓶不燙手後,徐春雨便及時將其裝進接種箱內,先用來蘇爾噴灑消毒,然後將菌種、接種工具、酒精燈和盛有適量弗爾馬林的容器放入,最後將適量高錳酸鉀倒進弗爾馬林中,迅速封閉好接種箱。頓時,弗爾馬林液沸騰起來,產生濃烈的刺眼煙霧。稍等片刻後,徐春雨才進行接種。接種是在酒精燈的火焰附近操作的。起先,怕菌種不夠,每瓶接種量較少,後來只剩幾瓶時,發現還剩下不少菌種,於是,一齊接入這幾瓶中。

徐春雨知道,空氣中充滿各種各樣的微生物和細菌,要在頭腦中樹立這樣的觀念:微生物和細菌在空氣中無處不在。所以他反覆進行消毒,在相對淨化的環境中接種,目的就是為避免雜菌感染。

接種後,他倆將罐頭瓶放到預先準備好的架上,然後每天觀察其變化。兩天後,徐春雨發現菌種周圍有白色的菌絲向培養料擴展,高興地對吳水月說:“菌種接活了,你看培養料上這些白色的東西,就是新長出的菌絲。”

吳水月笑著說:“這哪是銀耳?”

徐春雨解釋說:“菌絲將整個培養料長滿後,才會長出銀耳。”

等啊等,終於等到菌絲長滿了罐頭瓶,可是仍不見菌絲變成子實體,由子實體變為銀耳。他又查查資料,目前的溫度和相對溼度以及晝夜溫差變化,應該是形成子實體長出銀耳的季節,然而,仍不見其蹤影。他在放罐頭瓶的架子前走來走去,仔細思索每個環節,看是否有出錯的地方。有時站在放罐頭瓶的架前,一動不動,一站便是幾個小時,幻想奇蹟出現,一百個瓶口,長出一百朵白花。他不曾見過生長中的鮮銀耳,因此,想象中的銀耳像花。

可是,大部分罐頭瓶不但沒有長出銀耳,而且還變了顏色,有的漸漸變成桔黃色,有的漸漸變成深綠色,還有的變成了灰黑色。這使他無比沮喪,知道這些都是黴菌,是食用菌的大敵,不知哪一環節出錯使雜菌趁虛而入?他對吳水月說:“看來,要把書本上的知識應用到實踐中不是那麼容易的。”

吳水月安慰說:“哪有試驗一次就成功的,這次不成,下次再試驗。”說著便要把罐頭瓶拿走,將培養料倒掉。

徐春雨阻止說:“別忙倒!我再觀察觀察,找找失敗原因,要是找不出原因,下次試驗一樣要失敗。”

這兩天,徐春雨收工回來就要去架子邊仔細觀察。他發現有幾瓶與其它不一樣,仍保持白色,只是中間冒出黃色水珠,後來又發現冒黃水的地方,菌絲似乎在增厚變粗,漸漸地菌絲好像聚集攏來,變成白色的瘤子壯的東西。他翻開資料對照,高興地跳了起來,大聲叫著:“成功了、成功了!水月,快來看,哈哈,終於成功了!”

吳水月正在廚房煮飯,一聽徐春雨高興的叫聲,急忙跑來,邊在圍腰上揩手邊問:“長出來啦?我看看。”

徐春雨指著瓶口對她說:“你看、你看,這就是子實體,銀耳就是由它變成的。”

吳水月奇怪地問:“為什麼那些都長了黴菌,單單這幾瓶會成功?”

徐春雨說:“我也感到奇怪,配方一樣,消毒一樣,接種一樣,罐頭瓶一樣…要說瓶子,你看這兩瓶的瓶口,高溫消毒時還裂了口,接種時,我將它放在一邊,心想,要是菌種不夠,就不接種了,哪知後來剩了不少菌種,我就…哦!我知道了,接種量、接種量!起先我怕菌種不夠,每瓶都接得很少,最後幾瓶接得多,幾乎將瓶口處露出的培養基都遮蓋了,所以這幾瓶未出問題。”

隨著子實體漸漸變成淡黃色的銀耳,徐春雨也逐漸想明白了種食用菌的一些道理:食用菌栽培成敗與否,就看與黴菌的戰鬥誰勝誰負?儘可能地消滅黴菌,不給它侵入培養料的機會、儘可能地增強菌種的優勢,使它迅速佔領培養料的所有陣地,是種植食用菌的關鍵。

有一天,吳水月回來告訴徐春雨,在屋後林子裡發現一種當地人稱為“樓子菌”的東西,他高興得立刻跑去看。他曾對吳水月吩咐過,若發現可以吃的菌子時,別忙摘,他要去看看它們的生長情況。這幾窩菌子長在一棵樹樁上,徐春雨一看便知它是書上說的側耳。他仔細觀察,發現菌蓋下的木樁表面布了一層白色粉狀物,知道那便是側耳彈射的孢子,這類食用菌便是通過孢子彈射來繁殖的。回家後馬上將準備好的試管拿出來,用瓊脂和馬鈴薯做成試管斜面培養基,然後拿著消過毒的瓶子和剪子,小心地將菌蓋剪下,放入瓶中帶回家來,連同試管培養基和接種工具一併放入接種箱消毒,最後把菌蓋分成若干小塊,在酒精燈的火焰下,分別接入—小塊到試管裡的斜面培養基中心。十多天後發現,有一半試管白色菌絲漸漸佈滿整個培養基。之後,他用種植銀耳的方式將其接種到罐頭瓶裡。一個多月後,有百分之七十的罐頭瓶長出側耳來。吳水月見後別說有多高興,村裡人也誇他能幹,什麼技術一學就會,吳媽媽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種食用菌的基本技術雖然掌握了,能否擴大規模生產呢?徐春雨考察了很久,結論是不太現實。河邊村雖然氣候適宜,樹木很多,農作物的秸稈不少,可是因為沒有電,也就沒有鋸木廠、也用不上粉碎機,因而原材料就成其問題;這裡人煙稀少,銷量有限,再加上資金短缺、交通不便以及社會現實等等原因,使徐春雨始終不能規模生產。

但是,徐春雨仍然為自己又學會一門技術而高興。

童年時的那場變故,以及之後的艱難生活,增強了他的生存意識,使他從小就產生了努力學習求生本領的願望。他經常想:假如自己完全成了孤身一人,身處異地它鄉,無依無靠,身無分文,怎麼生存下去?答案是:首先身體必須強健,用勞力供嘴巴,然後要努力學習賴以生存的各種本領,以應付人生旅途中的各種艱難困苦。因此,只要是對人有用的技術,幾乎是見啥學啥:理髮剃頭、縫衣釘鞋、補胎修車、木工泥工、電器維修、繪畫雕刻、廚師技藝、犁地耙田等等,總之,勤動腦、勤動手。每學會一樣技能,就會發至內心的喜悅。學習方法上,採用全面開花重點突出的辦法,有的技能只是眼見之工,掌握就行,有的則要用畢生精力去學習、鑽研、奮鬥、拼搏!他對“藝多不養家”執相反看法,深信“天旱餓不倒手藝人”。

徐春雨在試種銀耳、側耳成功後也曾試種天麻,可是,無論他用什麼方法均不成功,甚至將長天麻的泥土揹回來栽上天麻,都沒有效果。後來看了有關資料後才知道,天麻生長必須有伴生菌,天麻的伴生菌是密環菌,在當時的條件下種植,難度較大,於是,停止了試驗。

試種天麻失敗了,可是,人工種植刺梨卻獲得成功。

去年,徐春雨在一本書中見到這樣一個故事,說的是若干年前一個外國傳教士,來到中國一個偏遠山區傳教,見那裡的河岸邊、沙灘上、野地裡長了不少帶刺的野生植物,開粉紅色的花,果實全身長刺,果味甘甜帶澀。回國時帶了不少,經化驗,發現維生素C的含量是蘋果的幾十倍,還含有一、二十種氨基酸,他們稱它為果中之王。於是,科學家們爭先恐後進行人工種植,可是,直到今天都未取得成功。

徐春雨不信人工不能種植成功,他到長刺梨的地方仔細觀察,發現刺梨其實很賤,無論多麼貧瘠的土地均能生長,可是,它是怎樣繁殖的?靠根還是種子,或是二者兼備?插枝行嗎?他反覆進行試驗,均宣告失敗。這才知道,那些外國佬說的一點不假,種植刺梨,看似容易,其實很難。據那書中說,刺梨種子外殼無比堅硬,用各種溫度的水浸泡、用某些化學藥品浸泡,浸泡時間短了,打不開那堅硬的外殼,浸泡時間長了,將裡面的胚泡壞了。徐春雨想,刺梨種子雖然堅硬得猶如石子,可硬殼裡的生命依然需要呼吸,在水中浸的時間少外殼不會軟化,倘若浸泡時間過長,硬殼裡的種子還能成活嗎?他不能再走他們的老路,要找一條既能軟化外殼又不傷及裡面種子的路子。有天,見幾個小朋友在路邊玩“姑姑宴”遊戲,他們用黃泥作皮沙粒當餡做起水餃來。他突然想到,何不用黃泥將種子包上,裡面留下適當空間,然後放在水中浸泡。說幹就幹,去年浸泡今年撈起,將種子取出,在自留地裡闢了塊地種下。不久便發芽長出苗子來,徐春雨和吳水月幾乎高興得發了狂。

徐春雨將種植銀耳和刺梨獲得成功的消息,寫信告訴李衛東。李衛東專程到科委去幫他諮詢。科委的人說,這是新生事物,叫他們把詳細材料報上來。李衛東立刻寫信通知徐春雨,叫他把材料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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