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老地标——人民市场

上一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人民市场在爆破声中被拆除了,我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一所承载几代人记忆的购物中心垮塌了。

青岛老地标——人民市场

日本人建的公立市场一一青岛劝业场

改革开放之前,我所在的这个城市里一百多万市民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全在政府的掌控之下,美其名曰: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市民们买粮有“粮证”,买煤有“煤证”,买肉用“肉票”,买花生油用“油票”,买布用“布票”,买鞋、买暖瓶等要用“工业券”,连烟筒、炉子、和面的瓷盆都要凭票证供应。如果到饭店吃饭没有带粮票,那你凭着有钱也得饿肚子;到商店买肥皂、到食品店买白糖、买点心,你要是没有带《供应证》或是工业票、副食品票、粮票什么的就得打道回府;你平常日子要抽“大前门”香烟,要喝“青岛啤酒”,商店里根本就没有卖的,只有到了国庆节或是春节,国家才开恩:每户家庭供应5盒“大前门”香烟、5瓶“青岛啤酒”。购买的时候要在限期内,到指定的商店凭证购买,过期作废。商店里的售货员也格外的累,一要收钱、二要收票、三要写证(在“供应证”上记录你已经买了什么东西)。

青岛老地标——人民市场

1951年9月,由时任副市长张公制题写的“青岛人民市场”正式开业

那个时候,青岛这么大的城市,商店比现在少的多。商店集中的、比较繁华的街道也只有中山路和辽宁路两条,最大的百货商店就是国货公司和青岛百货商店,但是要论卖蔬菜和百货的综合性商店,最大的就是市场三路的人民市场了。说它是市场,其实就是商店,楼上是“妇女儿童用品商店”,市民戏称为“老婆孩子商店”;楼下是专门卖蔬菜、肉、鱼、蛋等副食品的市场。

从楼上到楼下的楼梯拐角处有一面大镜子,女人家从镜子前走过,几乎都放慢脚步,拽拽衣角、抿抿头发,孩子走过,则冲着自己作个鬼脸。楼上卖布、卖鞋的柜台前总是挤满妇女;大一点的女孩子,喜欢徘徊在卖围巾手帕这样的柜台前,那时候光是卖花花绿绿的,各种图案的手绢的就有两三节柜台;我和妹妹喜欢蹲在玩具柜台前看玩具汽车和布娃娃;父亲喜欢看钢笔、笔记本、乒乓球拍的文体用品柜台;而卖自行车、卖手表、卖缝纫机“三大件”这样的柜台则冷冷清清,因为买一辆自行车或是手表,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奢侈品买不起,还因为需要许多“工业券”(大概要100张左右),老百姓凑不出那么多“工业券”,有钱也无用,只好望车、望表兴叹了。

青岛老地标——人民市场

国营青岛人民市场百货商店广告商标

楼下的所谓市场,平时也就是卖肉、打酱油、卖醋、卖咸菜的柜台前人还多一些,其它那些水泥柜台上都是空空荡荡。卖肉要凭证,每人大概每月也就是供应半斤的样子,那时没有冰箱,肉也不敢买多,一次买二、三两。妈妈从来都不让我们孩子买肉,都是她亲自去,一是因为凭证供应,怕我们丢了证;二是买肉这么重要的副食品,必须要大人出马,别让售货员给骗了。买回肉来,妈妈总是把肥肉烤出猪大油来,用小碗盛着,以后做菜用;瘦肉则炒出来,放些酱油腌着,每次做菜拨上一点,让菜有点肉味。打酱油、打花生油、打醋这样的活就是我们孩子干的活了,所以叫“打酱油”、“打醋”,是因为那时根本就没有成瓶的酱油和醋,要事先从家里拿着瓶子去,售货员接过瓶子,在瓶子上套一个漏斗,另一只手用一种木制的长柄小桶(人称“提子”算是一种量具),到一只装满散酱油的大桶里捞出一小桶酱油来,大概有半斤的样子,通过漏斗灌进瓶子里,也不用再称重,就交给我们顾客了。

冬季,人民市场里堆满了供应的大白菜,市场里面装不下,就堆到马路上,那些垛成一人高的大白菜,堆成一道长长的墙,为了防冻,还在白菜垛上加盖棉被。周围的老百姓凭着《供应证》,拖着自制的小车,排队挨号购买储存大白菜,一冬天每家大约供应100斤。那时候,冬天的蔬菜就是白菜、萝卜,买越冬的白菜就是大事儿,所以家家户户对买菜非常重视,特别是星期天,双职工、学生,都利用休息来购买白菜,人民市场前的市场三路,成了大菜场,买菜的人把马路挤的水泄不通。

到了过节、过年,那些往日里冷冷清清的柜台热闹起来,柜台上堆满了蔬菜,也有粉条、木耳这样的干货,还有新鲜的小杂鱼、冰刀鱼、咸鱼一类的海货。每个柜台前都是人山人海地排着曲折的长蛇队,每个队伍前头有两、三个售货员在忙碌着,有人专门收钱、收票,有人专门写证,有人专门称重。节日前采购真是辛苦,供应的鱼、肉、禽、蛋、猪下水等等,这些平日里不常见的节日商品,需要排一个又一个的长队才能买齐。父母都在机关工作,没有时间购物,于是我和妹妹就分工排队采买节日供应的商品。

青岛老地标——人民市场

改革开放后,市场放开,有了自由市场,沿街开了许许多多的商店,人民市场曾经火红火红的生意冷了下来。终于有一天,它被开发商相中,人民市场被一座座没有特点、没有个性的新面孔的建筑代替了,那座有尖顶的塔楼只能留在照片里,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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