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拉著簾子,靜謐幽暗,陽光照不全裡面的沉重色調。這輾轉百年的皇宮有時候給人一股陰澀的壓抑感,以至於裡面每間屋子都染上了同樣的哀愁。
國君周燎放自書桌後陰影裡走進來,揹著雙手在龍椅前來回踱步。東去說鷹龍子有下落了,這就帶著人來見他,怎麼這麼久?不耐煩的時候,東去進來了。
“君上,人帶到了。”東去將人帶到,便走了出去,垂首立在門外畢恭畢敬。
周燎放回到御案前坐下。
“草民湛忘言參見君上。”湛忘言低頭行禮,眼裡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恨意。
抬頭已恢復了淡定,心裡嘆道:這個人就是漢南的國君!滅了大荊,娶了亡國的公主。西照在這個男人身邊度過了怎樣的二十年?他揣測她是否得到過幸福。但據民間傳言她應該是幸福的,國君為了她廢除三宮六院,舉國上下都在為她尋找鷹龍子。
他握緊了拳頭,心內如浪濤洶湧澎湃。他的西照怎麼可以由別人來愛?二十年,她為這個男人哭,為這個男人笑,為這個男人生兒育女。
不!西照不會幸福!否者怎麼會惡疾纏身,要鷹龍子續命?她待在這個殺父仇人身邊強顏歡笑,被迫與他同床共枕,怎麼會幸福?
糾結!掩藏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瞳裡。他拼命說服自己要鎮定。
那個男人已經等不及開口:“鷹龍子在哪?”
直截了當的問,君王的霸氣顯露無遺。
他彎腰行禮卻不下跪,國君著急妻子的病居然也沒在意。
“君上,鷹龍子是世間至寶。草民怎敢隨意進獻?”
這個自稱草民的男子渾身透著難以捉摸的氣場,周燎放吃驚道:“那你要怎樣?”
湛忘言抬頭,目光流露出深不可測鎮定。他想起剛才在花圃中看到的俏麗容顏,嘴角浮上貪婪的笑。
“我要一寶換一寶。”
“大膽!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周燎放終於按捺不住,從龍椅上一躍而起。
可殿下之人卻絲毫不驚慌,從容淡定得讓人敬畏。
“草民知道你是誰。你是漢南的國君。可君上卻不知道草民是誰。”
“你是誰?”
“草民湛忘言。”男子詭異地笑,如噩夢裡的一道悽惶的鬼魅,他接下去道,“湛忘言是草民的假名。草民真名叫殷-其-雷。”
“殷其雷!前朝大荊國的大將軍!當年出關尋找鷹龍子,卻帶著十萬大軍不知所蹤,傳言被白雲山雪崩吞噬的殷其雷!”國君一躍而起,想要走近些看個仔細,到底還有些忌憚,又慌忙止住了腳步,退回座位。
“不錯,正是在下。”
國君不由倒抽一口氣。他還活著!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而且還找到了傳說中的鷹龍子。震驚之餘,周燎放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一個前朝的將軍,他想做些什麼?僅僅只是為了獻寶?
他一身素衣,雙手垂在身側,沒有武器。國君退後坐在龍椅上,雙手捏著座椅扶手上翹起的龍頭,東去就在門外……
半晌的沉默,殷其雷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草民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傻得將鷹龍子帶進宮來。只要草民一個時辰之內回不去,鷹龍子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周燎放收回目光,咬牙大手一揮:“只要你肯獻出鷹龍子救國後一命,宮中寶物隨意挑選。”
“草民的鷹龍子世間僅有,而草民索要的也絕對世間僅有。”
周燎放看著他篤定的神情,莫名緊張起來。“你要什麼?”
湛忘言詭譎一笑,施禮道:“公主善。”
“大膽!”國君一掌拍在案上,目光凌銳地看著這個口出狂言的刁民。可是看他眼底的篤定和無畏,氣焰漸漸滅了下去。
周燎放膝下無子,只有善公主一個女兒。擁有了善公主就等於擁有了整個漢南江山。
周燎放,我要看看在你心裡,西照究竟抵不抵得上你的萬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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