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录取通知书

迟到的录取通知书

0238# 原创 作者:三师 李育林 铁道兵战友网 2020.02.10

迟到的录取通知书

(上篇)

  早在我国古代,对人生的大喜之事,归纳为四大类: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古有范进中举喜极而疯,今有落榜而轻生。而我面对同一次高考,经历了落榜和题名两个极端双重感受。而落榜的打击,使我遭受了心灵与肉体的磨难,让我终身难忘。

  这天上午,我穿着一双拖鞋漫不经心的来到结业典礼的会场。同学们有说有笑,好不热闹。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好奇地听着同学们的谈笑。

  不一会儿,院领导们步入会场,同学们自觉的起立,热烈鼓掌欢迎,领导们依次坐下。

  校办主任,站起身来,双手分开,手心向下压了压,示意让同学们安静。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请大家安静,现在结业典礼正式开始”。

  会场上鸦雀无声,他坐下接着讲一年来的工作。然后说道:“下面请徐悲鸿先生的夫人,徐悲鸿纪念馆馆长廖静文先生讲话!”

  那时候,廖静文先生也就是六十出头的样子,风韵犹存,气质高雅脱俗。

  她站起身来,面对大家微笑着说道:“同学们,大家好!”然后坐下继续讲话,她的声音宏亮婉转,她的普通话中略带湖南口音,她讲的最多的是徐悲鸿先生当年在教学上的一些事情,她回忆地说道:“悲鸿常说,画完一幅素描后,再默画一遍,这样能增强记忆力,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廖静文先生的讲话声情并茂,极富感染力。

  她讲完后由学生代表发言,大都是一些继承徐悲鸿先生的现实主义风格等表决心而已。最后由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油画系教授朱乃正先生颁发结业证书。

  朱乃正先生这天身穿一件白衬衫,米黄色的长短裤。他站起身来,打开绿色的结业证书,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台领证。

  当我听到朱乃正先生那宏亮的男中音说出:“李育林!”,我慌忙的喊道:“到!”,踏着拖鞋急匆匆的朝主席台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多少有点儿拘谨,心里“突突”地狂跳不停,当朱乃正先生上身往前倾,双手拿着结业证书正递向我时,由于我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室内的地板砖很光滑,一个没留神,脚下的拖鞋失去控制“呲溜”的往前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呈一个“大”字状,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整个会场哄堂大笑,有的同学夸张的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

  朱乃正先生也没有憋住,“卟哧”一声也笑了。

  一年的进修时间,刚刚找到感觉就结业了。要是再学几年该有多好啊。如果要是能考上大学,拿个大学毕业证那就太好了。我的想法与本系统的几个同学的想法不谋而合。想法归想法,关键是单位能不能同意?无论如何,也得趁热打铁试一试。

  在回哈尔滨的列车上,我就想:用什么理由说服单位领导?唉,真愁人!

  回到单位后,我来到工会主席办公室。马主席是我单位的顶头上司,他见我回来了,很高兴的和我握了握手。

  坐下后我们聊了一会儿闲嗑。然后,我话锋一转,将自己想考大学的想法说了一遍。

  马主席张着嘴,好半天没有合上,他感到很意外,没想到我会得寸进尺。他沉思了片刻,面带微笑说道:“小李,我们是一个处级单位,你现在的水平在我们单位足够用了,这样吧,小李,你先说服我,我才好说服领导,你看这样行不?”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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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这个问题我已经胸有成竹,我稍微停顿了片刻,故做思索状说道:“马主席,您说的很对,我是这样想的,从目前来说,我的水平在单位是够用了,但是,从长远的发展来说,我现在的水平,只是半瓶子晃荡,层次不高,拿不上台面,如果我能考上大学,综合素质得到了提高,绘画水平也能上档次,我们单位刚搬进哈尔滨市,作为一个建筑企业,对外纵向的,横向的交流,油画画好了,将来招投标,作为礼品,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您说是不是?”。

  马主席表示认同,连忙点着头说:“嗯!嗯!也有你这么一说”。

  两天后,马主席对我说:“我已经和几位领导碰了一下头,原则上同意你考大学,但是学费得由你自己负责,你看怎样?”

  听到学费由自己负责,全身已经凉了半截,当时北京几所学校学费都在七八千,而我的工资才两百多一点,所以学费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天文数字。但是,我又仔细一想,如果大学毕业,我的工资,肯定会往上涨,而且赚钱的机会也会很多,先答应再说。所以,我拿定了主意说道:“学费只要单位先给我垫上,大学毕业后我慢慢的还”。就这样与单位达成了协议。没过几天,处长刘文德回来了,他在常委会议上说:“既然单位已经同意他上大学,这个学费就应该单位负责,哪有他个人拿之理!”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简直是象吃了槟榔顺气丸似的。心里这个美就甭提了。太感谢刘处长了。

  回到北京一打听,我们整个系统七个进修的同学,只有我,十四局的苗建林,十九局的赵焕龙三个人过了单位这一关。在我们的带动下,后来其他局又相继增加了几个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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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伍岳君主任让我找找黑龙江省民委。能好使吗?我是谁?人家能理我吗?可是不找省民委我还能找谁?别无选择,我只能去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先到北京站签字,要一张回哈尔滨的坐席号。那时候我们享受全国铁路公免待遇,坐火车不用花钱买票。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我的身体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软绵绵的,无精打采。拖着象灌了铅的双腿,来到地铁玉泉路站。上车后我也懒得往车厢里面走,象个木头人似的站在车门旁,被上下车的人挤来挤去的。

  我也记不清列车到了哪个站,车还未停稳,就被一帮下车的人一挤,我的左手顺着车门带进挟层里……刹那间,一阵钻心的疼痛,差点没疼晕过去。当我小心翼翼地将手从挟层里拔出来一看,简直是惨不忍睹。手背像开了花似的,一块块的小碎肉向外翻翻着,里面的白骨清晰可见,食指头上的肉连同指甲脱离了骨头,就有一点肉皮连着向下耷拉着。由于挤压,阻止了血液的流通,肉皮煞白,毫无血色,几秒钟过后,鲜血直往上涌,我连忙用右手使劲攥住左手腕……

  我下了车,正不知所措时,一个男高音喊道:“赶紧到医务室去!”我边跑鲜血直流,洒在地板砖上。 我来到地铁办公室,见一位年轻女子正在拖地,我強忍疼痛,没有吱声,将血肉模糊的左手伸向她面前,女子见状连忙用衣袖遮住双眼尖叫着:“别让我看!别让我看!在隔壁,隔壁!”

  我来到医务室,见一位穿着白大袿的大夫正在看书,她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瞪大双眼,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放下书,立即投入了包扎程序。

  她很麻利的戴上口罩,打开医药箱,用棉球蘸着药水,清洗伤口,消毒,然后用小捏子将小肉块归位。十指连心,那个痛就甭提了。我咬紧牙关,看着她精心的为我包扎。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

  回到哈尔滨后,当天下午我就来到省民委。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接待了我。他英俊帅气,为人热情友善,没有架子。我的拘谨顿时荡然无存。在交谈中,我将来意和迷惑向他叙说了一遍,他时不时的“嗯,嗯"的微微点了点头。后来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他没有表态,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说:“你明天到省招生办找一下付杰看看”。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省招生办已经是九点半了,他同事告诉我说,付杰开会去了,下午才能回来。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必须等到他回来为止,今天等不到,明天再来,不见他本人,决不罢休。   大约下午三点多,我见一伙人正向招生办走来,看穿着像是一群老师,他们有说有笑,走得不快不慢,我估计付杰一定在其中。

  我急忙迎了过去,试探的打听道:“请问那一位是付杰老师?”,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指了指中间那位年龄稍长的中年男子,这个人中等身材,皮肤偏红,穿一套笔挺的灰色中山装,我弯腰鞠了鞠躬说道:“付老师您好!”,他撇了我一眼说道:“你谁呀?

  “我是李育林,我……”,他听到我的名字后,用他的说话声制止我说道:“哦!知道了,你回去等着吧,该干嘛干嘛去吧!”。说话很干脆,掷地有声。说完也不理我,头也不回,径直向招生办走去。

我止住了脚步,望着他的背影思考着。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就这么简单?我有些怀疑其真实性,我想跟过去再说说,求个准信儿。可是,我过去再说什么?听话听音,他己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我只说了我的名字,他就说知道了,肯定是省民委的领导给他们打电话了,替我说好话了,那么省民委的领导干部为什么对我那么热心,肯定是中央民族大学的伍岳君主任给省民委打了电话。肯定是那么回事。越想思路越清晰,于是,我将信将疑地回到了北京,边创作边等待。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收到了中央民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来我才知道,中央民族大学美术系的这个名额,省招生办给了音乐舞蹈系。好悬呀!多亏我打电话,多亏伍岳君主任从中帮忙。

  在中央民族大学老师们的教导下,奠定了我在油画艺术道路上的基础。我的毕业创作《驰骋的心》荣获全国铁路美展一等奖,中宣部优秀作品奖。并先后在《美术》《中国油画》《人民日报》《人民画报》等国家权威报刊发表。

  人生没有单行道。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在我人生道路上,离不开单位多位领导的帮助与提携。大恩不言谢。我将用我毕生精力完成油画系列创作,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迟到的录取通知书

毕业作品《驰骋的心》


(头条编发:雪山飞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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