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若弼刺舌


賀若弼刺舌

大幹世界,芸芸眾生,誰不追逐名利、傾慕榮華?而能做到心如止水、超然物外者恐怕寥若辰星。既然我們都無一例外地生活在現實的世界裡,就不可能不食人間煙火,因為吃、穿、住、用、行是人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可是,當這些需求在得到滿足之後,人們還會積極地思考如何實現自身的價值,去幻想更多不同層次的需求;當低級的需求得到滿足之後,就會更加迫切追求那些更高層級的事物,這是個既簡單又複雜的道理:說它簡單是因為提到需求,每個人都深有體會,不難理解;說它複雜是因為每個人的需求是千差萬別的,這是針對個體而言的。但從整體上來說,人類的貪慾永遠都無法得到滿足。人類的這一弱點就決定了其會一直追名逐利。

可一旦名利雙收,又該如何留住它們,而不致使它們如雲煙一般隨風飄零?手持杯子,往裡加水,當水滿的時候,還不停地往裡加,當然會溢出來。換一個說法:當弓被拉滿後仍繼續用力猛拉,結果毫無疑問,弦會最終被拉斷。這兩個小問題系出同源,都是“滿招損”的個案。雖箇中道理婦孺皆知,但真要我們與現實生活的慾望掛起鉤來,恐怕就很少有人能夠真正明白了,因為“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直接的後果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說,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這是人的本性使然。因此,人類如何克服自身的弱點,是個非常重要而又相當棘手的問題。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用此來比喻人生,乍聽起來不免有些消極,卻不違背常理。其實,人生的短暫和草木的轉眼枯亡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所以人們在提到年齡時心裡往往就會發怵,不禁哀怨日子過得太匆忙。因此,有人在短暫的一生裡拼命地撈取金錢,其目的就是試圖通過對財富的佔有來證明自身存在的價值;而有的人則一心想出名,想通過名聲來證明自己沒有虛度光陰。於是,人們開始爭名奪利,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有的人不擇手段,不惜出賣靈魂,結果事與願違,得到的卻沒有付出的代價昂貴,這又何苦呢?當然,我們並不反對採用正當的手段和途徑來獲取金錢和名利,但必須明白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人是赤條條地來,又必將赤條條地去,富貴和名利都是過眼雲煙,一絲一毫也無法帶走的。

賀若弼是北周、隋朝的名將,他在伐陳統一戰爭中立下了汗馬功勞,但卻終因驕傲誇功,不知進退之道而受到誅殺。

賀若弼出生在將門世家,他的父親賀若敦為北周將領,以勇武而聞名一時。北周保定五年(565年),賀若敦對北周權臣宇文護不滿,口出怨言,傳到字文護耳中之後,宇文護大怒,逼令其自殺。在臨死之前,賀若敦將賀若弼叫到面前,囑咐他說,自己一生的抱負就是平定江南,但卻因為口無遮攔而惹下了殺身之禍,甚是悔恨,一方面讓賀若弼繼承其討伐江南的遺願,一方面對他說:“我因為口舌之禍而死,你不可不將這教訓記在心中。”於是拿出錐子,將賀若弼的舌頭刺出鮮血,以讓他永遠不忘這個教訓。

賀若弼“慷慨有大志,驍勇便弓馬,解屬文,博涉書記,有重名於當世”。北周齊王宇文憲聞後,對他十分器重。此時賀若弼依然牢記著父親的遺訓。當時周武帝對太子要求十分嚴格,太子宇文贊德行不端,又害怕父皇知情,於是矯情掩飾,所以,太子的過失周武帝毫不知情。一次,上柱國烏丸軌曾對賀若弼說:“太子一定不能身擔大任。”賀若弼對他的看法也很是同意。烏丸軌便藉機對武帝說:“太子不是帝王人選,我也曾和賀若弼討論過這件事。”周武帝忙召問賀若弼,賀若弼牢記父親臨終遺言,唯恐禍及其身,於是回答說:“皇太子德行操守日有所新,我沒有看見他有什麼缺點。”武帝聽後默然不語。事後,烏丸軌指責賀若弼出賣了自己。賀若弼說:“君主若不有所隱藏就會失去臣服於自己的大臣,大臣若不有所隱藏就會失去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我不敢輕率發表對太子的評議。”後來太子宇文贊繼位,即北周宣帝,他痛恨烏丸軌當初的諫言,不久就找藉口將其誅殺,賀若弼因為沉默而免受其禍。

楊堅建立隋朝以後,急欲統一江南,此時高潁向他推薦了賀若弼,於是楊堅拜賀若弼為吳州(今揚州一帶)總管,委派給他平陳之事,經略一方,做滅陳準備。

隋開皇九年(589年),隋軍伐陳。賀若弼軍提前發起進攻,他軍令嚴明,秋毫無犯,先後擊敗田瑞、魯達、周智安、任蠻奴、樊毅、孔範、蕭摩訶等眾多陳將,從北掖門進入建業城。但此時西路軍總管韓摘虎已率五百騎兵於朱雀門先期入城,並俘獲陳後主,佔據了府庫。賀若弼遺憾自己沒有先期抓獲陳叔寶,功勞在韓擒虎之後,又憤恨自己與陳軍苦戰,而韓擒虎卻撿了大便宜,就與韓擒虎爭功相罵,甚至挺劍而出。


隋文帝滅陳之後十分欣喜,對二人同時安撫。賀若弼地位更加顯貴,他的兄弟併為刺史、列將。其家有珍玩不可勝數,婢妾都身穿綾羅綢緞,生活奢侈。功成名就的他完全忘記了父親臨死之時的教訓,自以為功名在群臣之上,常以宰相自許。他對身處自己之上的高穎、楊素頗多不屑,心裡很是不平衡,還經常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不滿的情緒顯露出來,並一度因此遭致罷官、下獄。一向待人寬厚的隋文帝責問他說:“我任命高穎、楊素為宰相,你卻總是放言,說這兩個人是酒囊飯袋,這是什麼意思?”賀若弼回答說:“高潁,我的老朋友了,楊素,我的舅子。我都知道他們的為人,所以才說這些話。”公卿認為賀若弼怨憤過重,奏請處以死刑。隋文帝猶豫數日,考慮到他的功勞,於是免他一死,除名為民。幾年之後,隋文帝念及他滅陳之戰中的大功才恢復了其爵位。

隋煬帝楊廣即位後,賀若弼就被疏遠了,於是他心中更加不滿,時常口出怨言。大業三年(607年)七月,賀若弼隨楊廣北巡至榆林。楊廣命人制造了一個可容納數千人的大帳篷,用來接待突厥啟民可汗及其部眾。賀若弼認為這太過奢侈,與高潁、字文弼等人私下議論。楊廣認為他們這是誹謗朝改,他可沒設有隋文帝那麼寬厚,於是將貿若弼與高穎、宇文弼等人一起誅殺。可惜賀若弼被剌了舌頭,最終還是死在了口舌之上,“富貴而驕,自遺其咎”,真可謂千古名言。


極盛而衰,極滿而虧,是天地自然之道。小到一花一樹,一蟲一獸,大到一家一族,一朝一代,無不是如此。事物的發展都是向著其自身的反面在一定條件下不斷轉化的,人們說的“否極泰來”、“福禍相因”都是這個道理。因此,老子依道奉勸人們急須趁早罷手,見好即收,在功成之後,不要貪戀權位名利,不要鋒芒刺人,而要收斂慾望,及時隱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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