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曼帝國的“小米系統”,王朝兼容性的潤滑劑

緣起——大唐恐怖的“聯合國軍”

唐貞觀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公元649年7月10日),天可汗李世民駕崩,大唐帝國失去了最強悍的領頭羊,頓時陷入無盡悲傷之中。這世界上有人哭必然就會有人笑,西突厥領袖阿史那賀魯就是最開心的一個,天可汗死了,該是我們重新崛起的時候啦!

囂張的賀魯先生開始進攻庭州,順手還打敗了名將程知節的圍剿,儼然一副突厥中興之主的模樣,自立可汗的他笑得有點合不攏嘴。然而事實證明這貨笑得有點早,他的勝利一方面在於事發突然,另一方面是因為唐朝沒太重視,很快巨唐恐怖的戰爭機器開始運轉,再次兵分兩路圍剿西突厥。

指揮北路軍的是新一代名將蘇定方,在周邊國家堪稱兇名赫赫。更要命的是南路軍,那邊有兩個指揮官,一個叫阿史那彌射,另一個叫阿史那步真,沒錯,他們也是突厥人。而且南路唐軍裡充滿突厥人、新羅人、靺鞨人,乃至西域諸部人,走到哪都能遇到同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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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想不明白演義小說為啥把蘇定方黑個半死


面對這樣的“聯合國軍”,賀魯先生開始了一段噩夢般的經歷,首先蘇定方兇殘的北路軍用陌刀教育了他怎麼打仗,十萬大軍包圍人家一萬人還吃不掉,被硬生生砍死大半。其次那群“聯合國軍”走哪都拉老鄉,把自己手下部族青壯騙走大半,這仗還怎麼打?

笑不出來的賀魯只好一路向西逃跑,笑得出來的蘇定方則追著他的屁股窮追猛打,最後可憐的賀魯先生終歸還是被俘虜,像他的前輩頡利一樣在長安找了份跳舞的工作。然而賀魯先生沒有前輩那麼敬業,不久之後掛掉了。

賀魯先生雖然再就業成功,但他手下那群小弟顯然沒那麼好運,唐朝在西突厥設立了都護府,繼續討生活基本不太可能,這幫孩子想起那些人馬俱碎的陌刀就頭皮發麻。無奈之下他們只好繼續向西方遷徙,看看還有容易搶劫點的地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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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皇帝似乎一直喜歡看別人跳舞......


立足——僱傭兵的帝國

這群倒黴蛋經過漫長的遷徙來到了西亞,正巧統治那裡的阿拉伯帝國正在和歐洲火拼,打不過唐軍的突厥人收拾他們還算輕鬆,很快就被阿拉伯帝國聘請為僱傭兵。11世紀下半葉突厥塞爾柱人在地中海和黑海之間的小亞細亞建國,他們再次獲得了土地。

到了13世紀,躲避蒙古大軍西征的卡耶部落也遷居到這邊,並且首領埃爾圖魯爾很快在瑟於特獲得了一塊封地,這傢伙的兒子就是著名的奧斯曼一世,奧斯曼帝國的奠基人。奧斯曼一世打下江山的故事太過漫長,吐槽機就不贅述了,那是另外一個故事。

總之奧斯曼一世算是個兼通東西方手腕的強者,他利用東方“魚腹藏書”之類的手藝編織了一個“奧斯曼之夢”,讓自己名聲大振,也能利用西方騎士授權之類的形式,鑄造出那把象徵王權的“奧斯曼之劍”。多年蠶食東羅馬帝國後,他自己的帝國初具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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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曼一世的畫像


兼容——輔助崛起的“小米系統”

大抵是巨唐那支“聯合國軍”給突厥人的怨念太過深重,他們從塞爾柱時期就展示出不同於歐洲的兼容性,歐洲對十字軍東征的宗教戰爭定義在他們眼裡不值一哂,只要你交稅,基督徒也可以來去自由,你願意拜誰就去拜誰。

到了奧斯曼帝國時期,雖然他們採取政教合一的統治方式,但對族群、宗教、人種依然持多元主義態度。這幫人自己搞出了一套叫米利特(Millet,直譯就是小米)的東西,在法律和地方管理上實現了多元統治。

比如在法律概念上,少數族群可以組建屬人法法庭,根據蘇丹認可的相關法律判決,通常帝國高層不會干涉過程。而且這個法律嚴謹到跨米利特犯罪層面,如果一個米利特成員對另一類米利特成員犯罪,他將受到被害方法律審判。對比還在為上帝而戰的歐洲,奧斯曼帝國的競爭力無疑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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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群體良好的兼容在一起


並且在帝國內米利特首領會保障充足的權利,他們可以制定自己的法律和稅收項目,可以自行組建軍隊出戰,也可以來去自如的到其他國家晃盪,吐槽機都無法想象希臘正教君士坦丁堡普世牧首直接向蘇丹負責是個什麼情形。

因為相對寬容的政策,奧斯曼帝國實現了快速崛起,蠶食東羅馬的時候,君士坦丁堡的居民往他們那邊逃亡,被歐洲收拾半死的猶太人也在那裡定居,至於什麼亞美尼亞人、保加利亞人、塞爾維亞人、敘利亞正教、乃至羅馬天主教都能在帝國找到一席之地,他們完美的複製或者超越了曾經大唐帝國的“兼愛”政策。

到了16世紀中期,奧斯曼帝國依靠這套兼容模式在外交上同樣取得巨大成功,他們成為歐洲相當重要和受接納的政體,先後與法國、哈布斯堡王朝、英格蘭、荷蘭締結同盟,積極參與歐洲事務,成為不容忽視的強大國家(別跟我提俄土戰爭,提就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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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麼多零散族群捏合在一起


崩潰——炸的比蘇聯還碎

時間很快來到了19世紀,龐大的奧斯曼帝國早已步履蹣跚,第一次立憲失敗更讓帝國高層焦慮不堪。與此同時曾經的萬靈仙丹米利特也開始失去魔力,帝國日益固化的權貴階層早就無力管理複雜的米利特事物,他們同國教之間的摩擦越來越激烈。

18世紀法國大革命後歐洲掀起了民族主義運動,積極參與歐洲事務的奧斯曼帝國不可能免俗,幾百年後一些米利特豁然開朗,原來還可以這麼玩?無比衰弱的帝國面對朝氣蓬勃的民族運動本就吃力,偏巧旁邊還有一個四處點火的沙俄。

憤怒的帝國高層決定殺雞儆猴,他們對最積極的亞美尼亞人舉起了屠刀,雞倒是很痛快的殺了,然而猴子們並不害怕,每個人都很清楚帝國的虛弱,這樣的舉動只能讓人心盡喪,民族運動更加暴烈。內外交困的奧斯曼帝國終於淪為“西亞病夫”,在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徹底崩潰,炸出了希臘、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埃及等一大堆國家,最後繼承他們的土耳其成了著名的“國中哈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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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蘇丹離開了國家


回望——讓帝國毀滅的並非包容

吐槽機時常在頭條寫歷史段子,每次查資料都是一次對歷史的回望,也總是會讚歎於歷史的相似,在歷史中每一個現象級強國的崛起都伴隨著包容開放的心態。漢朝容得下金日磾,才有後來殫精竭慮的輔政大臣;唐朝容得下一堆異族將領,才有睥睨寰宇的超級帝國;大英帝國在印度人死光之前絕不投降,這才有那個日不落的傳說(習慣性黑了兩個)。

而奧斯曼帝國的崛起更證明了這點,在那樣一個文化和宗教劇烈衝突的土地上,建立國土面積超過500萬平方公里的王朝到底有多難可想而知。如果沒有足夠開放包容的心態,這個國家支撐不了600多年,搞不好就像耶路撒冷王國那樣曇花一現了。

而奧斯曼帝國的滅亡看起來似乎是由於兼容太雜造成系統崩潰,但細考之下就會發現這套米利特製度幾乎沒怎麼做過大變革,用古代制度套用近代人管理,不出問題才怪。歸根結底讓帝國崩潰的並非米利特們,而是帝國的制度建設停滯,躺在先人的功績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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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三種建築風格的王宮見證了帝國的輝煌



這個故事似乎也可以警醒現代的我們,世界沒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不可能有一勞永逸的事情。你覺得沒必要變革,可能就是保守的開始,米利特的前車可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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