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資劉放破壞曹睿託孤說起,漫談曹魏的中書權力和中書形象

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之變,誅殺輔政的大將軍曹爽,走出了司馬氏篡奪曹魏政權的第一步。而司馬懿當時發動政變,之所以具有一定的合法性,主要就是來自於他的輔政大臣身份。

而在曹睿的託孤安排中,本來是沒有司馬懿的位置的。司馬懿能獲得輔政大臣的地位,一定程度上來說,是有點僥倖的。這其中的關鍵性人物就是中書令孫資,中書監劉放。正是因為孫資劉放對曹睿託孤安排的破壞,司馬懿才能得以在關鍵時刻上位。裴松之曾經說,“放、資稱讚曹爽,勸召宣王,魏室之亡,禍基於此。”把孫資和劉放抬司馬懿上位,視為曹魏滅亡的開始,也是史書中常見的結論。也同樣是因為這個原因,孫資和劉放在史書上,也常被視為“奸佞”。


從孫資劉放破壞曹睿託孤說起,漫談曹魏的中書權力和中書形象

曹睿本來是沒有安排司馬懿輔政的


那麼,作為中書的孫資和劉放,究竟有什麼通天之術?竟然可以破壞皇帝的託孤安排呢,這是他們的個人能力所致?還是制度性的權力賦予呢?而中書的“佞臣”形象,到底是個人道德問題,還是中古時期制度缺陷帶來結果呢?筆者今天就來和大家聊聊曹魏的中書權力和中書形象問題,希望能以此管窺曹魏中書制度的一些端倪,讓本來的比較乾澀枯燥的制度史,呈現出一些比較生動的畫面

一、中書權力之大,孫資劉放破壞曹睿託孤安排

(一)曹睿最初的安排

孫資和劉放破壞曹睿託孤計劃的過程,其本身剛好鮮活地向我們展示了中書的巨大權力。

曹魏景初二年(238年),一生頗為傳奇的曹魏第三代帝王,魏明帝曹睿即將走到他生命的盡頭。在魏明帝的託孤安排中,最開始的計劃裡有

燕王曹宇、屯騎校尉曹肇、領軍將軍夏侯獻、驍騎將軍秦朗等人。這份名單在筆者看來,至少體現了曹睿的兩個意圖

首先,曹睿以燕王曹宇為首輔,這個班子很明顯的是由宗室和“皇親國戚”組成的,曹宇是曹操的親兒子,和曹衝是兄弟;曹肇是大司馬曹休的兒子;夏侯獻的身份不甚明確,有可能是夏侯霸的兒子,但是應該是宗室無疑;至於秦朗,是曹操的養子,本身和魏明帝關係較好。總體來看,曹睿的託孤思路是,“圖萬年後計,莫過使親人廣據職勢,兵任又重。”倚重宗室的目的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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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睿本意是倚重宗室


其次,“倚重宗室”其實本身就帶有強烈地排斥司馬懿的意味。曹睿堅決地把司馬懿排除在顧命大臣的名單之外,其實顯示了曹睿對於司馬懿的懷疑和不安。因為蜀漢的軍事壓力,曹睿不得不以司馬懿坐鎮關中,使得司馬懿獲得了專制一方的權力。而以宗室掌兵其實是曹魏立國以來的一個傳統,曹睿以司馬懿出鎮關中,其實是一個不得已的選擇。而隨著諸葛亮的故亡,蜀漢的北伐一度陷於沉寂。曹魏來自西部的軍事壓力驟然減小,司馬懿繼續權重的外部環境已然不在,明帝著手削弱司馬懿權勢的條件已經成熟。

應該說,魏明帝的這個安排,本身是十分合理的,也是有預見性的。如果能得以順利實施的話,對曹魏國祚,確實善莫大焉。然而不幸的是,這個安排被孫資和劉放徹底破壞了。那麼,孫劉二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裡的原因其實並不複雜。

《魏晉世語》:

“放、資久典機任,獻、肇心內不平。殿中有雞棲樹,二人相謂:‘此亦久矣,其能復幾?’指謂放、資。放、資懼,故勸帝召宣王。”

從這段記載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孫資和劉放之所以要破壞曹睿的託孤安排,純粹是因為他們倆和夏侯獻,曹肇等人的私人恩怨。按《世語》的說法,這些人平時就有矛盾,而曹睿臨終之際,夏侯獻和曹肇感覺自己即將得勢,就開始指桑罵槐,大開嘲諷,“口嗨”起孫劉二人來。曹魏的皇宮中植有皂莢樹,而皂莢樹又叫雞棲。夏侯兩人這番話,顯然是在暗示孫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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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獻等人也太沒有城府了,暴露了政治經驗的不足


對此,孫劉自然感到害怕,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何況孫劉本來就並非善類。

而孫劉成功破壞了曹睿託管安排,主要是通過兩個方面來進行的。

(二)中書的巨大優勢

孫劉的第一步,是在曹睿面前大進讒言,瘋狂詆譭和自己有矛盾的託孤大臣。

《漢晉春秋》:

“中書監劉放、令孫資久專權寵,為朗等素所不善,懼有後害,因圖間之,而宇常在帝側,故未得有言。甲申,帝氣微,宇下殿呼曹肇有所議,未還,而帝少間,惟曹爽獨在。放知之,呼資與謀。資曰:“不可動也。”放曰:“俱入鼎鑊,何不可之有?”乃突前見帝,垂泣曰:“陛下氣微,若有不諱,將以天下付誰?”帝曰:“卿不聞用燕王耶?”放曰:“陛下忘先帝詔敕,藩王不得輔政。且陛下方病,而曹肇、秦朗等便與才人侍疾者言戲。燕王擁兵南面,不聽臣等入,此即豎刁、趙高也。”

《漢晉春秋》這段敘述娓娓道來,生動地向我們展示了孫資和劉放二人“奸佞”的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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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二人組,孫資和劉放


因為長期和夏侯獻、秦朗等人有矛盾,孫劉二人一直想“搞掉”他們的輔政地位,也就是史料裡說的“因圖間之”,這裡比較有意思的是,在宋本、元本的《漢晉春秋》裡,“因”還被換成了“陰”,也就是“陰圖間之”,

可見孫劉二人的形象確實非常“奸佞”。但是因為曹宇一直在魏明帝身邊,所以孫劉一時也沒法得逞。

等到甲申的時候,魏明帝氣息微弱,曹宇出殿叫曹肇過來議事,這個時候就只剩下曹爽在曹睿身邊。趁這個空當,劉放馬上叫上孫資去魏明帝面前進言,孫資當時還有點猶豫說不太合適,劉放急的大喊,“俱入鼎鑊”了,這裡所說的“鼎鑊”是古代的一種殘酷的殺人刑罰。兩人的“突前”,顯然是一種不合規矩的做法,而孫劉之所以能夠不受約束“突前”,一方面是他們急於剷除曹宇等人,另外一方面其實也是因為他們具有中書可以親近皇帝的特權,平時就這樣囂張跋扈慣了,所以一時也沒人敢於阻攔他們。


從孫資劉放破壞曹睿託孤說起,漫談曹魏的中書權力和中書形象

中書本來權力不大,但是因為親近皇帝,常常可以行非常之事


見到魏明帝以後,孫劉兩人明知故問,先是問明帝託孤於誰,當明帝明確答覆是用曹宇以後。劉放用“先帝詔敕,藩王不得輔政”的理由力勸明帝不能讓曹宇輔政,接著又說曹肇和秦朗與明帝侍疾的才人打情罵俏。如果用這些人輔政,肯定會“社稷危殆”。聽了劉放的這番“忠言”,明帝大怒,又問應該用誰輔政。這個時候,孫劉就舉薦了和自己沒有什麼矛盾的曹爽,然後又做了關鍵性的一步,就是召回司馬懿來參輔曹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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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突前”,顯然是一種出格的做法


如果說孫劉而人利用自己的中書身份,得以接近病危的明帝,是公然破壞明帝託孤安排的第一步的話;後面兩人強行“代詔”則是兩人利用中書本來就有草詔權力,大行“奸佞”之事登峰造極的表現。

為了杜絕夜長夢多,在明帝已經表示自己的身體情況不能“手詔”的情況下,按《資治通鑑》的說法,劉放竟然徑直上了魏明帝的病榻,拽著明帝的手強行寫下了詔書。通過這種大逆不道,令人髮指的惡行,孫資和劉放終於完成了對魏明帝託孤計劃的破壞,當然更是為曹魏的最後滅亡,埋下了禍根。


從孫資劉放破壞曹睿託孤說起,漫談曹魏的中書權力和中書形象

此舉可謂大逆不道


孫資和劉放破壞魏明帝託孤安排的全過程,其實已經很好地向我們展示了,中書權力之大,竟可以左右帝國安排託孤這種的社稷大事。孫資劉放兩人在託孤安排中,打擊排斥異己剔除曹宇等人,而將司馬懿引入顧命大臣名單,他們兩人也因此被視為引發曹魏滅亡禍端的“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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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連夜趕回洛陽


那麼,孫劉二人作為中書,權力如此之大,這應該歸結於他們的個人手段,還是制度性的權力賦予呢?而他們利用權力,行徇私廢公的惡舉,是他們個人道德品質的問題呢?還是中書制度之下的必然結果呢?

二、曹魏的中書制度,中書權力與“佞臣”形象

(一)曹魏中書制度概況

《宋書·百官志》:

“漢桓帝延熙二年,置秘書監。魏武為魏王,置秘書令、丞,典尚書奏事。”

《三國志·劉放傳》:

“魏國既建,放、資俱為秘書郎。黃初初,改秘書為中書,以放為監,資為令。明帝即位,尤見寵任。”

其實,中書一職由來已久,只不過在兩漢時代,最開始的職責其實就是尚書的部分工作

,因為需要經常出入禁中,外官有所不便,所以一般由宦者,也就是太監擔任。我們所熟知的司馬遷,就是歷史上首位中書令。兩漢時代,中書弄權的例子很多,石顯之流也常常視為奸佞。

《漢書·王尊傳》:

“初,中書謁者令石顯貴幸,專權為奸邪。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張譚皆阿附畏事顯,不敢言。”

漢元帝時的中書令石顯權力膨脹,連三公的丞相和御史大夫都只能阿附他,而不敢言。《漢書》成書於東漢,而此時史家的一個首要任務就是探討西漢崩潰的原因,而親近皇帝的奸佞對於政治生態的破壞,往往被當做一個重要的因素。石顯被視為“奸邪”,顯示了史家已經開始把中書職位和姦佞,有意識的聯繫到一起。

《漢書》的這種意識形態,顯然還是侷限在“奸佞弄權”,站在道德品質的視角去觀察中書的行為而沒有從制度層面去解釋為何“奸佞”可以弄權

。曹操本人親身經歷了東漢末年那個政治混亂的時期,鑑於東漢末年宦官專權而引發的政治崩壞,曹魏一開始就不允許宦官干預政治,特別是執掌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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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本身權力並不大,但是執掌機密


《三國志·文帝紀》:

“其宦人為官者不得過諸署令;為金策著令,藏之石室。”

魏文帝以法令的形式,明確規定了宦者為官的上限,這也通常被史家視為吸取東漢“五侯、十常侍之禍”教訓的善政。所以我們看到在曹魏,中書和兩漢不同的地方在於,不再由宦者擔任。孫資和劉放是通過加“給事中”的方式,來實現出入禁中,方便其奏事的。

雖然和兩漢相比,曹魏的中書制度有了一些改變,但是中書依然職位不高,這個職位的權力及其來源,其實和兩漢時代並無多少區別,主要還是靠著親近皇帝來實現的。

(二)曹魏中書權力及其來源

漢代中書其實只有保管傳送文書的職責,但是因為獲得親近皇帝的優勢,有時就可以為所欲為,讓丞相,御史中丞這樣的國家宰輔“不敢言”,而曹魏的中書,其實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曹魏的中書可以“草詔”,也就是代替皇帝寫作詔書,有時候皇帝口諭,需要變成正式的詔令,也是通過中書完成的。所以我們看到在前文的敘述裡,孫劉二人趁著曹睿在病重中神志不清,先進讒言,然後又誘導他說出改用曹爽首輔的決定後,馬上就寫成正式文字的詔書,形成了政令,最終驅逐了燕王曹宇。

其實,這只不過是孫劉二人利用中書身份,一次登峰造極的“表演”。長久以來,他們利用中書親近皇帝的便利,多行不軌之事,已經多次遭到了朝臣的非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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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濟早就表達了對孫劉二人的不滿,暗示他們是奸佞


《三國志·蔣濟傳》:

“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蔽,古之至戒也。往者大臣秉事,外內扇動。陛下卓然自覽萬機,莫不祗肅。夫大臣非不忠也,然威權在下,則眾心慢上,勢之常也。陛下既已察之於大臣,願無忘於左右。左右忠正遠慮,未必賢於大臣,至於便辟取合,或能工之。今外所言,輒雲中書,雖使恭慎不敢外交,但有此名,猶惑世俗。況實握事要,日在目前,儻因疲倦之間有所割制,眾臣見其能推移於事,即亦因時而向之。”

以上這段話出自蔣濟給魏明帝的上疏,其內容就是針對中書“號為專任”可能形成的危險局面。筆者覺得蔣濟的這段話,其實表達出了兩個意思,一個意思較為明確,而另外一層意思則較為婉轉。

我們先來討論一下第一層意思,蔣濟先從過往的歷史經驗裡,明確地指出,中書這樣專任的職位,一定會帶來危害政治的結果。然後又分析了之所以會有這樣結果的直接原因,那就是“因疲倦之間有所割制”。祝總斌老師在《兩漢魏晉南北朝宰相制度研究》一書中,把“有所割制”解釋為“割宰”,“宰割”,意思中書往往趁皇帝精力不濟的時候,施加影響,進而形成了“宰割朝政”的結果。

應該說,祝總斌老師的看法確實是深遠的洞見,他看到了中書獲得巨大權力的真正原因,並揭示出了其中的細節。曹睿在位期間,大權獨攬,政由己出。魏明帝之世,正是蜀漢丞相諸葛亮北伐最為頻繁的時候。在戰爭不斷環境下,魏明帝經常需要直接下詔處理軍國大事,而繁冗的文官文書制度,在這個階段在一定程度上,顯然會干擾決策效率。在這種情況下,在遇到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就難免會向自己身邊的中書令和中書監進行諮詢意見。

在史料中,曹睿違背大臣的意思,而採納孫劉二人的意見的記載,比比皆是。

《三國志·辛毗傳》:

“時中書監劉放、令孫資見信於主,制斷時政,大臣莫不交好,而毗不與往來。毗子敞諫曰:“今劉、孫用事,眾皆影附,大人宜小降意,和光同塵;不然必有謗言。”……冗從僕射畢軌表言:“……忠亮計略不如辛毗,毗宜代思。”帝以訪放、資,放、資對曰:“陛下用思者,誠欲取其效力,不貴虛名也。毗實亮宜,然性剛而專,聖慮所當深察也。”遂不用。出為衛尉。”

魏國選拔尚書僕射這樣的高官,時朝臣都歸意於辛毗,而因為辛毗平時不像其他大臣一樣趨炎附勢,交好這兩人。魏明帝諮詢孫劉意見的時候,被孫劉不動聲色地說了他的壞話,導致最後辛毗不被見用。

又有東吳彭綺起兵造反,希望曹魏出兵援助。魏廷上的意見很多都支持趁機出兵撈點好處,然而魏明帝這次還是聽取了孫資按兵不動的意見。凡此種種,不一而足。我們前面曾經提到過本來屬於託孤班底的夏侯獻,曹肇等人和孫劉素有矛盾,這可能和孫劉平時的“奸佞”作風肆意妄為,引起了夏侯等人的不滿,也有脫不了的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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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的“奸佞”行為往往被歸結為個人道德品質低劣


由於中書的權力巨大,所以史家常常把曹魏中書視為宰相,也就不足為奇了,然而這種看法顯然有點一葉障目。在中書權力實質這個問題上,祝總斌老師看到了曹魏中書權力雖然確實巨大,但卻並不是制度的規定,而是一種特殊條件下的產物。那就是中書雖然權力之所以令朝臣側目,完全是因為皇帝對他們的親近寵任而造成的。而蔣濟的那番話裡,暗含的第二層意思,其實也部分契合了祝總斌老師所洞察的中書權力來源的實質。

蔣濟說“左右忠正遠慮,未必賢於大臣,至於便辟取合,或能工之。”,首先不把孫資和劉放視為真正的“大臣”,然後其實也在向魏明帝暗示,這兩人其實就是“奸佞”之徒

(三)中書奸佞形象與中書制度

蔣濟看到作為中書的孫資和劉放二人對於曹魏政治的危害,並貶斥他們為“奸佞”,主要的批判方向還是針對兩人的道德品質層面的。而蔣濟的看法,還不是孤立的。在曹魏的政治輿論中,對孫資劉放的討伐聲是不絕於耳的。而清人趙翼對此也曾經評價說,“是可見放、資二人之竊弄威福矣!其後乘明帝臨危,請以司馬懿輔政,遂至權移祚易,故當時無不病二人之奸邪誤國。”

趙翼把孫資劉放最後“登峰造極”的表演和之前平時就“竊弄威福”的情況聯繫到一起,是非常有見地的,並因此視之為“奸邪誤國”;其實我們上面引用的辛毗一事裡,辛毗的兒子辛敞也曾經勸諫其父要注意結交孫劉,不然就可能遭到報復,這其實也反應了大家都懼怕這些“作威作福”的奸佞。

然而不管是蔣濟,辛敞,還是趙翼,都是在道德層面對孫資和劉放進行批判,並未涉及到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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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的侷限,讓當時的人無法觸及中書“奸佞”的實質


《文心雕龍》:

“自魏晉誥策,職在中書,劉放張華,並管斯任,施令發號,洋洋盈耳。魏文帝下詔,辭義多偉,至於作威作福,其萬慮之一弊乎?”

南朝的劉勰雖然是論文章,但是卻

觸及了中書揹負罵名的實質,那就是中書制度本身。相比起蔣濟、辛敞等人從道德層面對孫資劉放進行批判,顯然認識更為深刻。

蔣濟等人在給魏明帝的上疏中,認為孫劉其實根本算不上“大臣”,暗示孫劉為“奸佞”,其實是源於他對孫劉地位的鄙視。然而這樣職位不高的人,卻擁有這樣巨大的權力,該做如何解釋呢?蔣濟所處的時代讓他無法認識到這是制度設計的缺陷,所以就只能從“善承順皇帝”這樣的個人道德品質角度去尋找答案了。

換言之,因為中書制度有這樣的設計,無論是誰擔任這個職位,都可以獲得親近皇帝的便利。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只要擔任了這個職務,都會變成皇帝的寵任之人,而變得炙手可熱,朝臣趨附。從這個角度講,中書的巨大權力,這和擔任中書的人,本身的道德品質如何,其實並沒有多大的關係。這屬於皇帝主動選擇的結果,或者說曹魏的中書制度本身就存在不可避免的缺陷

。當皇帝強勢英明,中書的負面作用就能被最大限度的壓制;而一旦皇權衰弱,或者皇帝本人精力不濟,中書的“奸佞”行為就有可能被無限放大。可以說,孫資劉放破壞魏明帝的託孤安排的過程,正是筆者這個結論最好鮮活的例子。

結論

我們從孫資劉放破壞魏明帝的託孤安排中,看到了曹魏中書的巨大權力。然而這種權力卻並不是制度的賦予,完全是因為曹魏的中書職位可以親近皇權,因為獲得皇帝的寵任。在這種情況下,中書就可以趁皇帝精力不濟的時候,妄自行事,因此給曹魏政治帶來了嚴重的負面影響,形成了類似“太監說話比宰相好使”的局面。而擔任曹魏中書職位的人,也往往因此被視為“奸佞”,歷來備受輿論口誅筆伐。然而雖然中書往往被視為“奸佞”,卻並不是完全因為中書本人的道德品質有多麼低劣,而是曹魏中書制度本身所蘊含的缺陷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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