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再見,相思

去年,藝術拍賣市場的重要一筆,無疑是蘇富比秋拍中常玉晚年鉅作《曲腿裸女》以1.98億港元成交,冠絕全場。畫中裸女躺在純白色的抽象背景中,雙腿一橫一豎屈曲交疊。異乎尋常的是,藝術家採用從底往上看的方式,特寫放大了裸女的下半身,這樣誇張變形的裸女身姿,讓人聯繫到東方山水奇石的造型。在中西藝術史上,常玉,這位畢生浪跡巴黎,一生境遇令人唏噓的藝術家有著不可取代的位置。

常玉:再见,相思

常玉 ,《花鳥》

目前,“再見·相思——常玉版畫展”正於上海寶龍美術館展開,展覽展出的40幅常玉作品為臺北歷史博物館推出的限量珍藏版畫,包含其扛鼎之作:《四裸女》、《菊》等知名作品,這是完整的館藏版畫作品首次在內地公開亮相。

中國現代主義的先鋒

常玉SANYU(1901-1966)本名常有書,四川人,家境殷實。他的父親是當地有名的畫師,大哥經營當時四川最大的絲織廠。少年時期的常玉就初露藝術才華,而後跟隨世稱“晚清第一詞人”的四川名書法家趙熙習字學畫,也曾在“上海美專”插班旁聽。1918年常玉前往東京美術學校學習西畫;1921年又與林風眠、吳大羽、徐悲鴻等現代先驅同赴巴黎,寫下旅法華人藝術家的序章。

與絕大多數留法學西洋畫的中國人不同,常玉沒有選擇考入正規的藝術院校,也不進美術學院進修。他常在咖啡館裡一邊看《紅樓夢》或拉著小提琴一邊畫畫。他過著波西米亞式的生活,據說通宵達旦地泡在酒吧裡喝得爛醉,與漂亮女子談情說愛,既是遊子,又是浪子。他出入高級餐廳,去各地旅行,高價僱傭模特。因有在國內經商的兄長的資助,常玉無需為金錢擔憂。25歲那年,常玉的作品便已入選秋季沙龍。在感情之路亦頗為順遂,29歲那年,他娶了法國貴族女子瑪素·哈蒙尼耶為妻。肆意張揚的青春隨著兄長去世戛然而止。他的經濟狀況急轉直下,而在婚姻生活上,因妻子忍受不了丈夫的揮霍無度和對女人的眉目傳情,終以離婚收尾。常玉的人生瞬間跌落到低谷。

生活雖艱辛,但在藝術上,他不曾有絲毫的懈怠,依然從容不迫地按照自己的節奏創作著。他當然也從西方汲取了大量養分,但他所輸出的,都是經過自身消化以後的東西。這種文化上的自信自守,在青年時代未必經過深思熟慮,更有可能是出自散漫任性的一派天真。常玉之不同凡俗,在於一出手就是他自己。

常玉:再见,相思

常玉,《斑馬》

常玉:再见,相思

常玉,《竹》

女人胖,盆花瘦,動物小

裸女、花卉和野獸是常玉作品中的三大主題。縱觀他的作品,有著簡練的構圖,對比強烈的色彩,儘管大多是油畫,但是拋卻了西洋繪畫法則,諸如透視,明暗立體關係。他的用筆完全是東方式的筆墨線條,誇張變形,極具寫意的韻味,帶有鮮明的主觀性的審美趣味。然而當時常玉的作品難以成為西方藝術世界的主流,由於特殊的時代,他的名字在國內更是無人知曉。

吳冠中說,“我覺得常玉自己就是盆景,巴黎花圃裡的東方盆景。”常玉畫花,也像是在畫鄉愁。線條、留白如傳統水墨畫的純淨,色彩的出挑、明豔又糅合了一股西方的熾烈。常玉的早期繪畫作品側重於裸體創作,表現形式有油畫、有水彩、有水墨,也有炭筆,總體以白色和粉色為主調。常玉的裸女作品則一反常人裸體畫的表現角度,他以裸女的整個身體輪廓來表現其內心的風景。常玉筆下的纖細裸女不多,大都是豐滿肥碩的女子,尤其背式女人體獨具特色。而其風景動物作品創意和意境也很特別:畫中多表現蒼茫大地,古道綿綿,或黃沙漫道,渺無人煙的蒼涼情境。畫中在無邊的空曠遼遠的蒼穹中,只有那小小如滄海一粟孤單的動物,動物有時急行、有時緩步,或深思、或徘徊。

豐盈的女人,細瘦的盆花,小小的動物是他作品獨特的辨識度。女人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慾望和愛;盆花寓意高潔的精神世界,和離土而居的畸零;那些畫面中很小的動物,在一個巨大的世界裡自由而無反抗之力,就是他自己。近年來常玉無疑是收藏界的寵兒,作品動輒過億,然斯人憔悴,千秋萬歲名亦不過是寂寞身後事。

從常玉的繪畫風格來看,他保持獨有的辨識度和美學理想,始終沒有改變過自己。臺灣地區藏有最多的常玉畫作,每一次的展出,彷彿都是對這位死於異鄉的遊子的又一次招魂。他的畫前永遠人頭攢動,因為他好懂、好看、乾淨。他是東方審美的原鄉。此次在其上海的版畫展中,除了欣賞作品之外,展覽還同步推出了豐富多元的藝術衍生品,如款式各異的馬克杯、《菊》主題羊毛圍巾、裸女圖案環保袋以及卡套等實用精美生活用品,將常玉獨特的藝術美學融入人們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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