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丘一中、七中毕业的学生,你还记得孙奉先老师吗?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谨以此文献给敬爱的孙奉先老师。

——题记

我做孙老师的学生已经四十四年了。

1973年初到1974年底,我在封丘县第七高级中学(校址在荆隆宫公社桑园村)上学,孙老师是我的班主任并教我们的化学课。我那时十六岁,孙老师四十岁的样子。

封丘一中、七中毕业的学生,你还记得孙奉先老师吗?


我和孙老师同村。入学前,就听村里人说起过孙老师。他是当时村里唯一的一位大学生,聪明得很,教学成绩也很棒。见了孙老师后,反倒觉得他很普通。他个子不高,留着平头,头上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皮肤微黑,刚四十岁脸上已经有了很多皱纹;他的牙齿不平整,使得他的双唇有点向外噘,一说话就更明显;另外,孙老师还有点驼背——这和我脑海中的高大魁梧、风流倜傥一点也沾不上边。孙老师大多数时间里喜欢穿一件古铜色的棉袄或是夹袄,两边胁下装有斜兜,这种服装在当时的文人圈里比较流行,但穿在他身上,看上去一点也不板正,况且,他斜兜的边口上常沾有白色的粉笔末。原来,他手里经常攥着粉笔,时刻准备为学生解答问题。下身几乎永远是那条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裤子,同样说不上笔直和修长。脚上,常穿一双手工做的圆口布鞋。我后来发现,这鞋子倒很适合孙老师穿。他走路时步子小,但迈得快,类似于小跑,鞋子轻巧不出声音,很方便他查铺和偷听——逮那些不守纪律的捣蛋鬼。总之,第一次见孙老师,觉得他和生产队里的男劳力没多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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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讲课,真的让我吃了一惊。相貌平平的孙老师站在讲台上忽然变得器宇轩昂,气场十足,讲起他的化学课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特别是他给我们上的第一节化学课,我记忆尤为深刻。他高屋建瓴,深入浅出,从化学学科的产生、发展到化学在日常生活和工农业生产中的应用,再到化学科学未来的发展前景,以及我们青年一代肩上担负的责任等,讲得我们全班同学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个个信心满怀,决心学好化学,将来为国家做贡献。坦白地说,我起先是讨厌化学这门课程的。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初中没有学好。我的初中两年正是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时候,既没有安静的课堂,也没有像样的教师,虽然上了高中,肚里的化学知识跟一张白纸差不多。听了孙老师的第一节化学课,我开始喜欢上了这门课程。不夸张地说,孙奉先老师的这节课是我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好的一节课,包括后来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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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的化学课上,孙老师给我们从最基本的化学知识讲起,甚至连酒精灯怎么用,他都三番五次地示范和提醒。我现在还记得,酒精灯不用时不能用嘴吹,要用酒精灯帽从侧边顺势盖上去。否则,极易被烧伤或者发生爆炸。就连紫色石蕊试纸和无色酚酞的用法都是到高中之后才真正掌握了的。在孙老师的悉心教诲下,我清楚了酸、碱、盐的组成特点及判别方法,知道了元素的化合价、化学键、化学方程式的配平和计算等等。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孙老师教我们背诵元素周期表。一百多个化学元素,从字面看毫无关联,比较难记。孙老师别出心裁,把它们编成歌诀让我们背诵,这样,效果就好多了。到现在四十多年过去了,我还能随口背出一串化学元素的名称来: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钠镁铝硅磷硫氯,钾钙钪钛钒硌锰,鉄钴镍,铜锌镓鍺砷硒溴……

孙老师讲课几乎不用课本,所有课程他好像早已烂熟于心。一开口,那些新鲜有趣的化学知识,便从他那看上去并不灵巧的嘴里,源源不断地、又极富感染力地流淌出来。听孙老师的化学课,一点也没有理科课程的枯燥乏味和艰涩难懂。他把化学课上成了艺术、一种别人难以企及的艺术。如今,同学们聚会时还每每提及,高中时代的其他课程都印象模糊了,唯有孙老师讲的化学课还历历在目。

孙老师还注重我们动手能力的培养。上面提到的,酒精灯的操作和试纸、试剂的使用就是例子。另外,他还利用劳动课时间带领我们到大堤北面的盐碱地里去扫碱土,回来教我们淋盐、熬碱、制硝。我现在还记得,孙老师把制作成功的这几种化学品装在玻璃瓶中,拿到课堂上让我们辨别、品尝的情景。

封丘一中、七中毕业的学生,你还记得孙奉先老师吗?


   说起孙老师,同学们谈得最多的,除了教学外就是如何做人。大家觉得,自己身上的很多好习惯,都是当年在孙老师的教导下养成的。比如敲门的礼节。你去向老师请教问题,去邻居家借东西,都要先敲门,主人允许了方能进门。再比如作息规律,什么时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杂乱无章。他在这方面身体力行。我清楚地记得,大冬天,很晚了他还去查铺,该睡不睡的,就会受到他的训斥;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有出来,他就又来到窗前叫大家起床、跑操、上早自习。喊大家早起时,他每次必说的一句话至今叫我受用:起来,起来,咳嗽咳嗽,吐吐痰,洗洗脸……那个时候,晚自习用的是汽灯,寝室里用的是煤油灯或蜡烛,一夜下来,我们的鼻孔和嗓子眼都是黑的,咳嗽出来的痰、擤出来的鼻涕像油泥,自己看了都恶心。所以,至今我每天早起都先“咳嗽咳嗽,吐吐痰”。

孙老师的学生们(这里包括他到一中后的学生)对他有一个共同的评价,说他是集敬业、严谨、严肃、严格、严厉和慈父心肠于一身的好老师。我觉得很准确、很恰当。说他敬业,他全身心扑到教学上,好像他是专为教学而生的;说他严谨,他的每一节课、每个标点符号都无懈可击;他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但他的内心是火热的,是爱护自己的学生的;他对学生要求严格,对自己也一样,他的一言一行都堪称楷模;说他严厉,那是公认的,但仅限于对错误的人和事,那是恨铁不成钢,是为了自己的学生都能成才……

一九七四年年底,我高中毕业了,恢复高考后又到外地上学,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孙老师。后来听说他调到了封丘一中,当了教务主任,还评上了特级教师,很替他高兴。他是实至名归,当之无愧。如今,冷不丁听说他去世了,有点不太相信——那个每天早起跑步,又会打太极拳,经常走路像小跑一样的人会死吗?然而,事实无法改变。看着快要刷爆朋友圈的悼念文章,看着从新乡现场发来的追悼会画面,我确信孙老师真的去世了!一代名师就这样走了!我为没能在他生前去看望他感到懊悔,也为没有到现场为他送葬感到难受。在悲痛的心情平静下来后,我写下这篇文章,表达对孙老师的怀念。

诗人臧克家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孙奉先老师虽死犹生!

敬爱的孙老师,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注 孙奉先老师于2017年10月21日逝世,享年8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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