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與青銅器——詭異絢爛的殷商文明

難怪古人說,漢字發明出來時,天上要下小米,鬼要在晚上哭個沒完。


對不起了,鬼們!


事實上,人類作為萬物之靈,必定是“創造符號的動物”。只不過,我們民族創造的符號,天然地就有一種卓異的風格。它是實用的,卻又有藝術的品味和審美的意味。甲骨文樸拙勁挺,鐘鼎文雄健詭譎,石鼓文厚重恣肆。那裡面,有篳路藍縷的草莽之氣,開天闢地的英雄之情,以及初生牛犢的沒心沒肺。從商到周,都如此。


這是一種“童年氣質”。


同樣的氣質也體現於青銅器,這是商人的拿手好戲。夏雖然有黃銅也有青銅,但商掌握的冶煉技術顯然水平更高,這才把夏人請下了T型臺。因此他們的貓步,肯定走得銅光閃閃,鏗鏘有力,極盡炫耀之能事。


炫耀什麼?


英武、富有、權威。


承擔了這個任務的是兵器和禮器。兵器是殺人的,禮器則是嚇人的。所以他們的青銅禮器上,滿是妖魔精怪、牛鬼蛇神、魑魅魍魎,比如有頭無身的食人怪獸“饕餮”,一頭兩身的怪蛇“肥遺”,一隻腳的“夔”和兩隻角的“虯”,全都面目猙獰形象恐怖,不是“殺人不眨眼睛”,就是“吃人不吐骨頭”。


這是一種“獰厲的美”。


請參看李澤厚《美的歷程》。


是的,獰厲。但同時,又天真。如果說,面對仰韶文化的彩陶,我們呼吸到的是潮乎乎的生命氣息;那麼,殷商青銅禮器給人的感覺,則是殺氣騰騰又嬉皮笑臉。其中有粗野,有蠻橫,有霸氣,有威嚴,也有頑皮和搞笑,甚至“某種真實的稚氣”,因為那畢竟是我們民族童年的作品。


只不過,這個兒童堪稱“頑劣”。


這沒辦法。歷史從來就不會在脈脈溫情的牧歌中進展,反倒經常得踏著千萬具屍體前行。李澤厚的這個觀點,一點都不錯。


殷商文明,註定只能是“有虔秉鉞,如火烈烈”。


“有虔秉鉞,如火烈烈”,見《詩經•商頌•長髮》。


他們後來葬身火海,也不奇怪。

甲骨文與青銅器——詭異絢爛的殷商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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