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進修札記之六
按照農業普及培訓的課程安排，我們有三天在日本農家見習的日程，不僅要在農戶家裡吃住，還要與他們一起幹農活，即同吃同住同勞動，讓我們有機會親身體驗了一把日本農家的生活。
日本的行政區劃是，一都（東京都）、一道（北海道）、二府（大阪府、京都府）、四十三縣，其下再設立市、町、村。我們去實習的那地兒是茨城縣東茨城郡下一個叫作“美野裡町”的地方，町（tǐng)相當於我國的鎮。
我們班總共有14名學員，按照培訓方的安排，每2個或3個學員分配給一家農戶，由於我是班裡唯一的女生，所以受到了特別的照顧，不僅安排我一個人一家農戶，還把隨隊的女翻譯也分配給了我，相當於我有了一個專職翻譯，與農家交流起來就方便多了。更特殊的是，我被安排進了町長家。
我見習的這家，姓“外之內”，按年齡，我與外之內登美是同輩人。登美家裡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丈夫、女兒，一個四世同堂的大家庭。為了交流方便，我也隨登美稱呼他們，歐吉桑（爺爺）、歐巴桑（奶奶）、歐多桑（爸爸）、歐卡桑（媽媽）。
這是在登美家房前與登美全家的合影，從左至右依次是：登美及女兒、登美的媽媽、登美的奶奶、我、登美的爺爺、登美的爸爸、登美的丈夫
美野裡町，是一個專門養殖奶牛和生產牛奶的酪農小鎮。登美爺爺，外之內光男，就是這個町的町長。據登美爺爺講，他是美野裡町的創始人之一，最早就是他帶領著一幫人從別的地方來到這裡墾荒，白手起家，逐漸發展壯大建立起了美野裡町。
美野裡町的町長，即登美的爺爺與登美的女兒在院子裡
登美的爺爺奶奶都70多歲了，爸爸媽媽50多歲，女兒剛剛10個月大。我當時以為登美是獨生女呢，幾年以後收到登美寄來的她小妹妹婚禮的照片，我才知道，原來她姐妹三個，她是老大。我當時還有點納悶，為什麼登美一家三口住在孃家，後來登美寫信告訴我她們全家人的姓名時，我才恍然大悟，她老公敢情是個倒插門的入贅女婿，因為日本女人結婚後都改姓夫家姓，而登美丈夫卻跟登美一個姓，叫“外之內昌男”。
登美（右1）帶著兩個孩子和她的大妹（左1）、小妹（左3）及小妹夫（左2）
頭天到達登美家時，天色已晚，互相做過介紹後，登美家為我和翻譯準備了歡迎晩晏。用餐時，登美爺爺對我說，他最喜歡中國的“清酒”，我搖搖頭表示從未聽說過中國有清酒，只知道中國有貴州茅臺。的確，對我這個不喜歡喝酒，對中國酒文化又知之甚少的女青年談論酒，無異於對牛彈琴。登美爺爺告訴我，他跟田中角榮是一個黨派的。我們知道田中角榮是自民黨，曾出任過日本首相，就是在他的任期內實現了中日兩國邦交正常化，因此他被稱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登美爺爺表示他很理解鄧小平，要治理好像中國這麼多人口的一個大國，的確是很不容易。
登美家為我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從左至右分別是翻譯、我、登美的奶奶、媽媽、老公、爸爸及女兒、登美
登美爺爺說他喜歡中國的書法，經常練習寫漢字，他帶我參觀了他的書房，看到他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副他書寫的漢字，一個大大的“武”字，牆上掛著一把劍，他說他們日本人崇尚“武士道”精神，不由地讓我聯想到了電影中經常見到的日本浪人和切腹自殺的情景。
那天晚上因為洗澡這檔子事，著實讓我難為情了一把。當時，登美一家子不算她女兒有6個大人，加上我和翻譯就是8個人，一大家子一個洗澡間，誰先洗浴是個問題。登美上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情理之中應是長輩們先用洗澡間。可翻譯告訴我，登美爺爺說了讓我先洗，並解釋道，按照他們日本人的風俗，家裡如果來了尊貴的客人，不論長幼，一律讓客人先洗。我推讓了半天，無奈他們一直堅持，沒有辦法，恭敬不如從命，我只好先洗了。讓我沒想到的是，登美家的洗澡間裡沒有淋浴，只有一個2米見方的磁磚砌成的水池子，裡面放滿了水。看著這一池子清徹見底的水，我壓根不敢用肥皂和洗髮水，唯恐把水弄髒了，只匆匆地用清水洗了一下頭髮泡了一下身子，就趕緊出來了。我就奇了怪了，他們家為什麼不加一個淋浴頭呢，後來才知道，日本人有泡澡的習慣，而且喜歡全家男女老幼同用一池子水，好奇葩的愛好！
晚上我和翻譯被安排在一個臥室。登美家是傳統的日式住宅，榻榻米結構，地板距地面有半米高，進屋要先上臺階然後脫鞋。平時除了廚房、洗澡間、衛生間、會客廳是隔開的格子間外，其它房間都是開放式的，到晚上再用推拉門隔成一個個臥室。我和翻譯住的這個房間就是這樣隔出來的，登美從衣櫃裡拿出被褥，直接鋪在地板上，我倆一人一個褥子和被子，還挺厚。翻譯告訴我說，給我們用的被褥都是乾淨的，我們走後，她們家都要對這些被褥進行拆洗的。我說，一樣的，我們中國家庭招待客人也是如此。
這是我抱著登美的女兒與奶奶在她家院門外的合影，門廊下停放著登美家的車，透過門廊望進去，就是登美的房屋
登美家的院落是由前後兩棟房子圍起來的，前邊的房子鄰著馬路，房子中間是一個出入門廊，門廊左邊是登美爺爺奶奶的住室和書房，正對著門廊的後邊的那棟房子是登美一家三口和她爸爸媽媽住的地方，我和翻譯也是住在這棟房子裡。院落兩側分別有車庫和存放農機具的庫房。登美家有兩輛小汽車，一輛拖拉機和一輛推土機。
與登美兩口子在她家農機庫房前合影
我記得在她家的院子右側空地上建有一個獨立衛生間，一個小木屋似的，裡面就一個馬桶，很像街邊的簡易廁所，這個讓我覺很方便，因為在登美的房子裡，到處是迴廊，每次找衛生間跟走迷宮似的，往往要轉好幾圈才能找到，何況她家人又多，所以我基本上是到院子裡上廁所。
我們都知道，日本傳統是睡榻榻米，但我在登美爺爺奶奶的房間，看到卻是我們常見的雙人床。其實，那個年代，日本人也越來越多地開始睡床了，比如那些追求時尚的年輕人，有一定身份的官員家，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睡床現象，這也算是時代的一種進步吧。
第二天一大早，登美就帶我和翻譯去草場打草。我因為沒有帶勞動服，登美特意找了一套她的服裝給我穿。登美開拖拉機把我們帶到草場，我們一起把飼草裝到拖拉機上，運到她家的牛舍。
登美載著我和翻譯前往她家牧場，我穿著登美的勞動服
標識牌上寫的是：昌男和登美的牧場
登美家養了70多頭奶牛，牛舍裡裝備有自動擠奶設備和牛奶消毒容器。登美問我要不要試試給牛擠奶，我說怕牛踢我，倒是我們的翻譯膽大，親自上手操作了一番，我還給她拍了照片，遺憾的是那捲膠捲不小心曝光了一部分，剛好是我們在草場和牛舍幹活的那一段。
登美夫婦倆把牧場經營的不錯，1997年日本酪農協會的會刊《酪農》專門為他們全家在牧場拍攝了封面照片。照片中有登美（左2）、登美的丈夫（右1）、登美的女兒（右2）、登美的兒子（左1）。腳下是他們的草場，身後是他們的牛舍
登美家的早餐就是牛奶麵包，她家就是養奶牛的，牛奶可以敞開了喝，可我們國家那個年代還沒有那麼多牛奶供應，因此我沒有喝牛奶的習慣。午餐和晚餐都是壽司海鮮，我也吃不慣，所以每頓只吃一點點，登美媽媽總在旁邊說，你那麼瘦，要多吃點呀。我心說，吃不進吶。唯有第二天中午，他們把切的很薄的牛肉用電煎鍋煎熟後讓我蘸著調料吃，我覺得挺可口，吃了好多，登美媽媽在一旁點著頭說，“終於對上她的胃口了”。
登美帶我去逛她們那裡的花卉市場
在花鐘前留影
閱讀更多 紫希閒筆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