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西安的故事:大城小愛



父親是一個性格堅毅的人,雖因小兒麻痺致使腿腳不是很方便,但他還是憑著向上的信念和艱辛的經營在小鎮上開起了一家店鋪。規模不是很大,但也足夠我們一家四口的日常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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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裡的貨品基本要靠西安的批發市場,所以我的閒暇時光大部分都會隨同父親去西安進貨。小的時候,總喜歡向同齡人吹噓自己上西安的經歷,那時候總把能上趟西安當成一種榮耀,其實自己只不過在康復路或者輕工這些地方轉了一遭而已,但有心的我還是在來回的路途中記下了一些見聞,併成為我回家後誇耀的資本。有高樓,有汽車,有新奇的玩具,也有誘人的美食。


但漸漸闊別童年時代後,才明白讓自己領悟最多的,也是讓自己永遠難忘的,是那些在我們困難時,給予過我們幫助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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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鎮開往西安的汽車的站點在火車站,離我們要去的市場還有一段距離。父親為了節省費用,從不去搭乘出租,儘管自己腿腳不便,還是隨著大流去擠公交。父親每次都要等最後一個上車,因為上車時很費力。他要將柺杖先放在門前的臺階之上,然後用左手撐住前傾的身體,右腿單跪在第一個臺階之上,再用左手挪動癱瘓的左腿。上了第一個臺階之後,再重複一遍上第二個臺階,最後拾起柺杖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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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如此,公交司機和乘客總是在耐心地等待著,沒有誰會抱怨。好心的司機或者乘客總是前來搶著攙扶父親,然後騰出一個座位給他坐,下車時也總儘量的照顧著他。我總感激的望著這些人,他們含而不漏的微笑讓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除了親人以外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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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康復路可謂是魚龍混雜,各地的商販雲集於此,我總是在此東張西望地瞧個新奇,有一次由於留戀一個玩具手槍而與父親走失了。回過神的我東張西望了好久也沒有看見父親的身影,於是站在賣手槍的攤位前不知所措起來,後來就默默地摸起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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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著南方口音的女攤主問我怎麼了。我說我爸不見了,她既明白了原委。然後對我說,你也別亂跑了,在我這裡等你爸爸,一會肯定會找回來的。我站在那個攤位後邊,再也沒有注意玩具的心思了,低著頭一聲不吭。一會女攤主還給我買了盒飯,並安慰我不要著急。我還很清楚地記得那頓午飯是蒜薹炒肉,那是我吃過的最沒胃口的也是最溫暖的一頓午飯。

後來焦頭爛額的父親找到我的時候,千恩萬謝的要把幾百錢塞給女攤主,她推開了,說出門在外誰能不遇點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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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中的一個寒假我隨父親去進貨,由於剛擴大了店面,這一次拿的貨很多。剛一出市場就有一大爺迎上來問我們是去車站不,父親說是。然後他就幫我一起將幾大箱子貨物抬上了三輪車,我讓父親上車子扶穩貨物,然後自己跟著後邊跑。老大爺不答應了,說從沒這個拉法,哪有讓僱主跟後邊跑的,隨後硬拖我上了車子。

途中父親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錢連給大爺的都不夠了,還要坐汽車呢。汽車上的人熟可以賒著,但大爺非親非故怎麼開這個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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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時父親無奈道出實情,並要把自己的一包貨壓給大爺,大爺笑著說行,然後把三輪車上的貨物一點不剩的全部抬上了汽車。父親欲言阻止,老大爺說,我看你也是經常來這拉貨的,下次來了給吧,我信得過你!說完蹬著空三輪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後來,父親每次去車站都租用老大爺的三輪車,老爺兩在途中總有嘮不玩的話。再後來,就再也覓不見那蒼老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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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年前後,康復路旁建起了丹尼爾商城,父親很多生意上的夥伴都入住了,但對於父親來說又增添了麻煩,因為商城裡邊要上下樓,父親的腿跟不上電梯的節奏,所以只能爬樓梯。

有一回樓梯不知什麼緣由不能通行了,父親站在電梯前嘗試了很久還是沒能上去,只能杵在那乾著急。一個保安看見了走上前來,問明情況後,不由分說地背起父親乘電梯上了樓,跟著父親取完貨物,又揹著父親下了樓,父親連聲道謝,他笑呵呵地說,我力氣大,正愁沒處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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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看見父親來拿貨,總要幫著從商場裡送到外邊的車上,然後還不忘叮囑父親,有事一定要支呼一聲。

上了高中以後,父親害怕我學習壓力大,不再要我陪他去西安進貨了,但他還是會在和我閒聊時談及一些在城裡幫助過他的人。父親對我說,人要講個良心,要知恩圖報,我們受了那麼多人的幫助,你將來出息了,一定不能忘本,要多幫持幫持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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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讀大學,畢業了工作,我都沒捨得離開這個古老而有著濃厚人文氣息的城市。那些溫暖人心的城市記憶也一直伴隨著我的成長,它們教我學著去善待每一個人,用溫潤的眼光去審視社會現象,我也嘗試著去組織一些公益活動,並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裡奉獻自己的愛心,不是虛榮,而是懂得感恩,懂得將接過來的愛心用自己的方式傳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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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怎樣,我都始終堅信,愛會是我們這個社會里永恆不變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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