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终南别业》看王维诗中的禅意

禅,是人类的一种本能的、基于“静”的行为,在古代历代人民的开发下,禅发展成为各种系统的修行方法,在各个教派中都有禅的“踪迹”。关于禅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但在当时并没有固定的说法,直到印度词汇梵语jana 传入才音译称为“禅那”,简称禅。王维生活的唐朝正是佛教盛行的时代,当时士大夫学佛之风盛行,而王维从政的不顺,让他几次隐居,这样的生活也促使他一心学佛,以达到淡泊名利,忘却许多烦忧。在王维现存的诗作中,有许多作品都是充满禅意的,这些空净清冷、远离尘世、摒弃烟火气的诗对于我们研究王维笔下超出平淡自然的山水意境有非常大的帮助。

从《终南别业》看王维诗中的禅意

一、王维与禅意 ——“空”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终南别业》)诗的首联向我们介绍了王维作诗的缘由,中年的王维已经有了学佛道的心,他在晚年把家搬迁到了南山的山脚下。颔联“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告诉我们,兴致来了王维便会独自一人到山中漫步游览,其中的快意兴趣也只有他一人能得知。这里的自述刻画出了一位追求佛道,独自归隐山间,参悟禅意的“闲人”,体现了王维诗中有关禅意 ——“空”的思想。

人这一生许多烦恼都是自己找来的,当人的心灵无限扩大,不再填满世间琐事,空无一物,就像倒空了垃圾的罐子,重新恢复了最初的空,人就能得到安静淡然的生活。便能恬淡安静。在王维的很多诗里,“空”常常和远离尘嚣的田园生活联系在一起,表现为一幅恬静淡然的山水画。禅是宁静的心,回归自然,《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有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佛教强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的色都可以回归到空的本性。外在的事物是“空” ,只有回归本心才是“本”。“因此,隐居山林,归隐田园,是将生活移动回到了最初原本自然的模样,离开了纷纷扰扰的社会,独自居住在山林间,漫步山间,个中滋味独享。王维的其他诗中也常常体现“空”的思想,如:“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山居秋暝》)和“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鸟鸣涧》)等。

从《终南别业》看王维诗中的禅意

王维对隐居生活的向往与描述在这些诗句中均得以体现。正如陶渊明所说:“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归园田居(其一)》),年少时就没有追随俗韵,本性是热爱自然,所以“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归园田居(其三)》),这样舒适的田园生活令人欣喜,回归本真是对禅的一种参悟。

同时,“空”的回归本真还带有 “生死”的辩证思想的意味,回归本真可以是将生活恢复到原本自然的环境中,也可以是生命的结束,回到原本不存在于世间的状态。虽然肉身已经死去化为尘世间的虚无,但是文人志士所留下的精神与思想确是久久留存的。庄子曾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庄子·齐物论》),生即死,死亦生。更何况是“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庄子· 外篇·知北游》)生生死死都是自然规律,是人之常情。相传王维年轻时就学习庄子的思想,参悟了佛道,回归自然,实现隐居生活的王维已经是达到了禅,对于生死也不同俗世并行看待,一生淡然。

二、王维与禅 意——“静”

诗的颔联,“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则是描写了诗人漫步到了水尽之处,就在此处坐下,抬头看那白云飘来飘去。

在佛教中,“云”是“无常心”、“无住心”的代表,“云”总是以飘忽不定、变化万千、看似有形却难寻踪迹的形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正如陶潜《归去来兮辞》“云无心以出岫”所说的那般,我们总能从“云”那里察觉它的自在、无心和闲散。所以这句“坐看云起时”,仔细品读还能得到一种“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禅意。换句话说,就是“静”,如果人可以抛却执念,如云一般有形而无心,那面前的千般烦恼就可抛诸脑后,活得自在。但这里的无心并不是指愚笨,而是一种超脱。诗人归隐山间,一坐一看就能参透其中的道理。即使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水也感受不到什么分别,可谓是物我一体。

从《终南别业》看王维诗中的禅意

禅,又可称为“言静虑者”,这种说法是依体立名,是禅的本体。所谓言静虑者,就是寂静而具审虑之用者。静即定,虑即慧,佛教认为,把人的外在事物都抛弃,不接受来自外在的影响,再将自己的神回收,精神回到了自身,便可没有烦恼。这也是王维逃离尘世,隐居山林,放下名利所追求的。这一点在《终南别业》中也有体现。“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对于此时的王维来说,他已经逃离了纷扰的尘世,在山林闲逛时偶遇了一位老者,与老者聊天说笑就已经是使他非常愉快 的事情,以至于连回家的时间都忘记了。正是因为心“静,所以很容易就能忘却烦恼,获得愉悦。

从《终南别业》看王维诗中的禅意

诗的结尾,虽未直言禅思,却有如羚羊挂角,没有踪迹可以探寻。最后描写隐居生活细节的王维,向世人道出了他此时真正的快乐,诗人超然物外的心境袒露在我们面前。

三、王维与诗中山水

全诗以诗人隐居的缘由为开篇,以隐居生活的小乐趣为收尾,完整的叙述了诗人归隐山林的生活开始与小细节。

宋代文人魏庆之曾在《诗人玉屑》中这样评价王维的《终南别业》:“此诗造意之妙,至与造物相表里,岂直诗中有画哉!观其诗,知其蝉蜕尘埃之中,浮游万物之表者也。山谷老人云:余顷年登山临水,未尝不读王摩诘诗,顾知此老胸次,定有泉石膏肓之疾。”此诗的着眼点在于抒发对自得其乐的闲适情趣的向往。这首诗创作的中心点在于诗人一心向佛,欲逃脱政局,享悠闲自在。

从《终南别业》看王维诗中的禅意

同时,全诗多处运用“山水”来进行抒情,虽然没有描绘具体的山川景物,但是“山水”贯穿全词。诗中除了借助祖国的山川河流来抒发作者内心的情志,用美好恬静的山水来塑造意境,同时也体现了王维寄情山水和他在描绘山水上的艺术技巧。

首先,从“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终南别业》)可以看出王维虽写山水有尽头,却暗示无尽。查慎行先生对这两句也做出了评价,指出这里的无穷景味。这和他的《鸟鸣涧》中“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切自然山水都是永恒的,不朽的,是无穷尽的。

其次,王维对山水的描绘并不只是用诗句来进行文字的叙述,而是将禅的思想深入其中,最终回归到自我的精神世界。

从《终南别业》看王维诗中的禅意

诗中王维没有描写具体的景物,而把重点放在他心境和意境的建设中。在这首诗的叙述中,我们看到了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他离开了复杂多变的政局,来到鲜有人迹的山间,虽然没有刻意寻找,却可以时时刻刻领略自然山水的魅力。与山水和自然达到了物我两忘、物我一体的境界,从而忘却那令人烦忧的世俗,进入真正的“空”境。

苏轼曾赞他“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他向往自然却不会盲目崇拜自然,他用自己的笔画出了他的生活,也画出了山水的美好,更画出了他悠然自得、身与物化、拜托烦恼的禅思。通过对王维这首诗的研究,能够让我们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位用诗谱写神奇山水的才子,了解真正的“诗佛”。

世界是无穷尽的,对王维和他的诗篇的了解与分析也不应该有尽头。生命不息,对苏轼的分析就不应停止。世间有“李白是天才,杜甫是地才,王维是人才”之说,他的山水田园诗和他的思想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传奇色彩,他对于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有着无法抹去不容忽视的影响。我们要秉持着扬弃的态度,对王维及其作品进行更加深入的学习和研究,更好地发挥他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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