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陕州三章

一,我与天鹅有个约会

清晨五点多出发,千里赴约,只为这次短暂的缠绵。

十二月初的三门峡,景色凋弊,一派迷蒙。我们没有停留,直接跨过黄河,来到山西平陆的天鹅湖景区,近距离的接触天鹅。

因为水利工程蓄水的原因,这里的黄河水面很宽,行驶在高高的大桥上,雾蒙蒙中,一片浩瀚。车过桥头,在一丛指示牌中,见到了一幅“为了五十六个阶级兄弟纪念地“的招牌,显得很亲切。《为了五十六个阶级兄弟》是一篇报告文学,本是一条带有时代色彩的政治性很强的时政新闻,讲的是当年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平陆的一个工地发生集体食物中毒事件,为了挽救中毒的六十一位民工,当地政府调动各方社会资源,从平陆到北京各方协同,找药,卖药,送药,用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因为这篇文章在高中语文课本上存在了很长的时间,印象很深刻,我也很推崇这篇文章,用来作为时空交叉的记叙文的典范。今天偶遇,很兴奋。

平陆的天鹅湖景区,其实也是一块黄河河滨湿地,经营者做了一些基础投资,修建了大门,通道和沿湖的观景平台。这样就使得我们和天鹅的距离拉的很近。

浩瀚的水面上聚集了很多天鹅,洁白的身形,星星点点的撒在湖里,有的三三两两,优雅的划着水,有的干脆静静的附在水面上,随波荡漾,也有的一头扎进水底,黑色的脚蹼在空中凌乱,不时的传来兴奋叫声,给迷蒙的环境增添了幽静。风咧咧的,吹到脸上很凉,掠起的水沫也不时的飞到脸上,美丽的天鹅离我们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的感觉,尽管天公不作美,阴霾中有雾气,使得观赏大打折扣,但还是难掩与天鹅近距离接触的兴奋。

它们已经习惯了人们的热情。人头攒动的地方,也是天鹅们展露身手的舞台。一组天鹅躁动起来,两个翅膀奋力张开,快速的划水,身边激起丛丛浪花,速度逐渐加快,终于飞了起来。空中的它们也很优雅,保持着一定的队形。高傲的头倔强的前伸,两只翅膀奋力张开,带动硕大的身形,脚蹼微收,酷似一架刚刚起飞的飞机,闪电般的从我们的头顶低空掠过,转眼间飞的很远很远。

观景平台上人头攒动,专业的和类专业的摄影爱好者们,架好了“大炮”,在捕捉他们心目中的美丽瞬间。

从前,家乡的田野里是能见到天鹅的,我还真的吃过天鹅肉。那时我才几岁,初冬时节,地光场净,就不时的见到迁徙的天鹅,在河边的沙地上落脚,平旷的田野里也有,我们叫大雁。那时候,农村很清贫,难见荤腥,于是,就有人琢磨逮大雁炖肉吃。我本家的泽顺爷爷和须生哥哥喜欢闷蔫的做事,于是他俩经常作伴去逮大雁。他们用几天的时间去探清大雁们的活动规律,然后就带上夹子出发了,夹子是很大的一种,椭圆形,有一尺多长,据说,如果不小心,能把自己的手指头夹断。天亮之前,利用浮土碎草枯叶的伪装把夹子安放好,然后就找个地方隐蔽起来,默默的潜伏,一伏就是一天,天黑了,没有收获,就把夹子起了,收兵回家。冬天的农村,生活节奏缓慢,很多人闲来无事,都聚集在生产队的牲口棚里侃大天,只有他们,身上背一个拾粪的筐,带一点干粮,往往十来天没有收获,一旦逮着了,背回家炖肉的时候,人们才知道他们这些天干嘛去了,无不羡慕。一只大雁有十四五斤,站起来有平胸高,薅毛炖肉,能炖一大锅,毛能做扇子,十姑就做过好几个大扇子。印象最深刻的是:须生逮着鹅的时候,到了晚上,肉炖好了,他就送一碗过来,我馋的不得了,趁热开吃,和家禽的肉质差不多,就记得肉丝成卷,中心一个骨刺,很怪!逮着一只雁就是一顿盛宴。直到长大以后,我才察醒到大雁就是珍稀的天鹅。

据说,天鹅是飞高冠军,能飞过珠穆朗玛峰,他们终生为伴,忠贞不渝,对后代也十分负责,为了家庭不畏强暴、敢于斗争。春天去北方繁殖,秋天南下越冬,习惯季节行的迁徙。不成想,三门峡的一片湿地,留住了他们,它们也给三门峡带来了机会。

三门峡这座城市因一座水利枢纽工程而生,随黄河的走势而建,城市布局没有章法。黄河一路东来,在这里由南往北,然后向东,三门峡就静静的躺在这个湾里。往下游20几公里就是拦河大坝,于是造就了三门峡湿地,水面宽阔,湿地连连,不成想,一个失败的工程,变换成美丽的弥补。在沿黄河走势的主城区,三门峡市开辟了几处规模很大的湿地公园,我们走到的天鹅湖湿地公园,是最著名的一个。这里有近万亩的水面,政府投入了巨大财力,尽管是人造的景观,规模已是相当可以。巨大的银屏上,正在滚动播出围绕天鹅展开的全国性的活动。美丽的天鹅留在了三门峡,成了这里的一张城市名片。

微微的细雨,傍晚的雾霭增加了湿地公园的冷清。游人还是不少,天鹅们都静静的附在水面上,没有了一些生动。不经意间,在胡边见到了唯一的一对黑天鹅,恩恩爱爱的正在缠绵,像是在生动的款款情话。

二,陕州,古老的土地

这一夜,我们住在陕州。

陕州就是陕县,现在是三门峡市的一个区,这是一方古老的土地,处处涌动着悠远的古韵。

车子辗转腾挪,走了很久才到达住宿的酒店。清晨推窗望去,天还很黑,影影绰绰中一座大山遮住了我的视线,这是高阳山,我们身处一条南北向的街上,街道南高北低,略有坡度。这里与一般的县镇相似,只是多了很多的面馆,告诉我们,这里已经很靠近陕西了,另一个突出的地方,就是温泉度假的相关产业很多,可能是得益于高阳山的赐予。

中华文明五千年,从公元前841年‘周召共和’起,我国的历史有了确切的纪年,周召分陝的传说就发生在这里。当年,周厉王的残暴不仁,引起国人反抗,最后厉王出奔,客死于彘,政权由周公和召公共同执掌,分陕而治,周公主东,重在稳定殷民,巩固政权。召公主西,重点开发农业,稳定后援。以陕塬为界。陕塬以西统称陕西,后来明确行省的时候,做了一个省的名称。

三门峡市区有一块路牌很有味道,左指虢国路,右指崤山路。大致方位是:这里就是古虢国,东南向是著名的崤山,西南向就是函谷关。

虢国,春秋时期的一个侯国,早已湮没于史海之中,但是有一个成语“唇亡齿寒”,让今天的人们联想到遥远的曾经。《左转·僖公五年》:“晋侯符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至谓也,”。

虢国就是虞国的保护,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人们用这个成语比喻关系密切,利害相关。

《左转·烛之武退秦师》、《左转·崤之战》都提到过崤山,曾记载“文王曾经避风雨焉”。当年晋人为报强秦的失约之恨,在此设伏大败秦军,给娇狂的秦军上了生动的一课:见利忘义、言而无信是要付出代价的。

围绕着潼关展开的故事太多了,可以说,整个一部先秦史,潼关都是重要的坐标。

很久以前的一个早晨,函谷关的关长尹喜上班后,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聊闲篇,哨兵来报,东南方有一团紫气徐徐奔函谷关而来,可能有贵人出现,尹喜说好啊,迎接吧,不成想,来了一个面貌高古、两耳硕大的老头,骑一条青牛,悠悠哉要过关,盘问得知是老子李耳。尹喜说,我不能白放你走,你这么有学问,你得把你知道的道理给我讲讲。好吃好喝的把老子扣了下来,老子用单位的稿纸,洋洋洒洒的写了五千言交卷,尹喜拜读后为之倾倒,干脆,当这个小官也没什么意思,做老师的学生,跟老师走吧,于是乎,挂帽封印,随着老师走了。今天有一个潼关镇,在西去不远的灵宝,也是三门峡的一个县级市,我们没有走到。

陕州,这块古老的土地,引发我的很多联想。

三,陕塬,地坑院

一条曲曲弯弯的旅游公路,把我们送到了高高的陕塬。放眼望去,奇崛的土山地貌,壁立千仞,沟壑纵横,从汽车低闷的吼声里,我们还是感受到了坡度和高度。

我们说到的“塬”,是一种四边陡,顶上平的台状地貌,是中国西北部黄土高原地区因长期冲刷而形成的高地。比如我曾经到过的白鹿原。地坑院,就是陕塬上的一种民居方式,因形得名,说白了,就是往下挖的窑洞。据说有4000多年的历史,陕塬的先民们在平土源上掘地为坑,四壁凿洞,依穴而居,世代繁衍,形成了“地平线下古村落”,造就了“人类穴居的活化石”。

陕州地坑院民俗文化园由已经开发的21个地坑院串联组成。这21个院子,本是各自独立成院,为了旅游又被串联打通,分别被赋予了生活,文化,民俗等专题展示,每一个院子突出一个主题,共同介绍了老陕州的民居风情。每一个院子都有台阶坡道通往地面,形成了类似于我们的大门洞,坡道全部采取弯弧型,给院子增加了隐蔽性。

地面上的风景也很美,“见树不见村,进村不见房,入户不见门,闻声不见人”行进在村中,只见四方型的砖砌轮廓,一座一座蔓延开去,别有一番风情。可以大胆的想象:一个夜色朦胧的晚上,天空静静的飘着雪花,整个陕塬上被包裹在温柔的梦乡里。天亮了,一片银白,在静静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点,在洁白的雪原上撒欢。紧接着,一个红衣女子出现了,从自己的门口扫起,脚下开始出现路得轮廓,更多的人出现了······这里是一个村子,一组由地坑院组成的陕塬人家。

地坑院是人类长期抵御自然的选择。陕塬地高风烈,生存环境严酷,任何建筑材料的获取都是一个问题,但是,大自然还是把厚厚的黄土赐给了这些陕塬的先人们,穴居地下,冬暖夏凉,宁静封闭,节省了很多建筑材料,应该是一种生存的智慧。

我又参观了一个叫曲村的地方,路上看到的村镇市井与我们当下无异,可见,现在的陕塬人家已经放弃了这种古老的穴居方式,有几座地坑院,也是崭新的建筑,都是在为旅游很用心的营造曾经的场景,说现在的陕塬还有上万户人家生活在地坑院里,我觉得有些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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