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健故事:從鄉村民辦教師、會寧縣文科狀元到博導的不凡之路

每一個人成功的人總有一段不同尋常的經歷,西北師範大學教授靳健,會寧縣恢復高考後的第一屆文科狀元,從代課教師到大學教授,這裡面有個人的聰明天分,當然也有自身的努力。筆者曾和靳健教授有過一段時間得師生之緣,深為先生的學術涵養所折服。當時對先生的這些人生經歷卻鮮有耳聞,同時為靳健先生這些年的不同尋常路點贊。

靳健簡介

靳健故事:從鄉村民辦教師、會寧縣文科狀元到博導的不凡之路

靳健

西北師範大學教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曾經兼任教育部西北師範大學基礎教育課程中心副主任、中國高等教育學會語文教育專業委員會常務理事、全國語文教師教育研究中心副理事長。

靳健故事

靳健,1948年9月出生在甘肅會寧縣城,會寧一中1967年高中畢業生。青年時候的靳健學習成績優秀。曾經有位教師問他:“你喜歡去縣城的哪個單位工作?”他的回答是:“縣城裡沒有我看上的工作!”雖然不免有年少輕狂的之感,但是,也能說明靳健當時的學習不錯,大有少年得志之感。

1968年9月1日,靳健到會寧縣土高公社紅灣大隊南山屲村下鄉插隊勞動鍛鍊,在這裡開始了他10年知青生涯的前6年。公社每年會派人填表登記還留在生產隊勞動的知青信息,但是一直沒有給他安排工作。


靳健故事:從鄉村民辦教師、會寧縣文科狀元到博導的不凡之路

1964年初中畢業的靳健


1972年,靳健與賈嵐結婚了。當時生活苦不堪言,狼群經常掃蕩農民豬圈。政府災荒年給每人每天供應八兩豆渣作為救命食,等不到黃昏就已經飢腸轆轆天昏地暗。剛出生的孩子沒有奶吃,鄰居趙忠正會計的妻子李芝蘭為人善良賢惠,每天來奶靳健的孩子。老農民大馮,幫他們築牆修屋,免於雨淋。2017年7月,靳健夫婦重遊南山屲。敬作一首《應喜媽》:“嬰孩缺奶不停號,父母無能心火燒。鄰嫂敲門歇路虎,奶媽解帶吟童謠。乳汁一口甘甜吮,淚串兩揮酸楚拋。菩薩莫說在遠海,聞聲救難到窮巢。”請望山先生草書條幅,贈送趙建國(應喜)家人,以表達對這位好媽媽的無盡思念。2018年10月,請望山先生以真楷重寫此詩,並附對聯雲:“大仁無疆忠正為訓,上善若水芝蘭斯馨。”

困難之處遇恩人

1974年2月,靳健一家因為飢寒交迫,生活難以為繼,逃荒落戶到會寧縣郭城公社田家窯小隊。打聽到住在大路邊上的安家為人善良,懷著惶恐忐忑的心情敲開了他家的院門。兩個笑容可掬的老人一看他們一家狼狽的樣子,啥話不說就把他們領進了上房。凍得發抖的靳健妻子抱著才兩個多月的小兒子,拉著兩歲的大兒子,迫不及待地爬上了他家的熱炕。老安家兩口子又喊他兒子安青雲和兒媳婦做飯,當一碗碗熱氣騰騰的蛋花面端到面前時,感動得他們得熱淚盈眶。院子裡有一間空房,第二天收拾了一下,臨時盤了一方炕一眼灶,就成了靳健的家。因為炕是溼的,安家老太太媽和靳健妻兒仍舊住上房,靳健跟著安爸去隊裡的場房住。靳健被老安家兩口子的善良所感動,親切地稱呼他們安爸安媽。

以後很長的日子裡,白天他們去勞動,他的兩個兒子就和安青雲的兒子英利一起玩,吃喝拉撒全靠安家老兩口。生產隊收工很晚,隊裡分了糧食草衣,安爸就等著他們拉回家裡才回去。他們的親戚送來了瓜果,兩個老人平均分給3個孫子吃,給他的兒子兒媳都不留,老人瞅著孫子多了,眉眼間的笑紋是那樣的慈祥幸福。1975年靳健收拾了院子蓋了房,孩子仍然經常去找安爺爺和安奶奶。人一生落魄之時,難得遇上安爸安媽這樣的好人,遇上了就是全家人的造化。

2018年夏天,靳健夫婦去田家窯看望安青雲夫婦,請望山先生以真楷書寫條幅,作為對老人的懷念。《安爸安媽》:“安宅翁媼善良人,古道熱腸鄰里聞。問宿逃荒惶恐路,端湯燒炕溫馨門。幼孩一視孫子樂,瓜果平分味兒醇。落難莫說無己知,銘心刻骨仁堯魂。”

這次逃荒成功,多虧了他的高中同學也是老班長張謙,他是紅五類子弟,而靳健因為解放前家裡在會寧縣城開了一家雜貨店,而被劃分為黑五類子弟。由於當時的政治環境,人們像躲瘟疫一樣躲著他,可是張謙以異乎尋常的膽識和行為,千方百計保護他、幫助他、提攜他。畢業後,張謙進了縣政府(革委會)工作,靳健下鄉落戶南山屲插隊勞動,大隊和生產隊的領導不把靳健當知青,而當做階級敵人對待。

有一次張謙到各公社檢查慰問知青工作,在野狐泉隊召開幾個公社的貧下中農和插隊知青大會,那時候沒有電燈,所以點幾盞馬燈(有玻璃罩的煤油燈)在晚上開會。張謙指定靳健在大會上發言,會後大隊領導和社員都很驚訝,從此改變了人們對靳健的看法,不久靳健還當上了民辦教師。有一年,張謙到土高落實“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政策,推薦靳健參加遴選公職隊伍,事情最終沒有成功,可給了靳健一種希望。後來他到郭城公社任黨委書記,使他的逃荒夢變成了現實,舉家搬遷黃灌區田家窯,徹底改變了生活窘況。

1977年參加了教師轉正考試,在郭城公社黨委的積極推薦下,靳健有幸成為正式教師,到劉寨中學去上班。1977年,靳健妻子賈嵐(當時26歲)去紅堡子五七學校進修,78年到郭城學校當民辦教師。後來,靳健以一首小詩來表達對班長張謙的感激之情,《致張謙老班長》“馬燈集會野狐泉,代表發言眾愕然。鳥翅咒繩幫解鎖,鮒魚轍水添微瀾。逃荒落戶郭城驛,轉正通關劉寨川。苦難十年跋涉路,前行一步有張謙。”

參加高考

1977年,改革開放的序幕已經拉開。作為生活在人類最底層的知青農民,直覺是公開的考試。先是民辦教師轉正考試,緊接著是恢復已經斷魂10年的高校招生考試。有人給他建議,要恢復高考了,你去報個名吧,老三屆的也能報考。可靳健總是覺得不真實,因為遇到這樣得情形好幾次了。最後經不住朋友的誘導,去報了名,不久還領到了准考證。1977年12月2日,28歲的靳健參加了全國恢復高考後的第一次考試;靳健去了設考場的學校。他的感覺是:天哪!考生真多!滿校園都是考生,從三十多歲到十幾歲,拿著各種各樣的考試資料,在校園裡轉來轉去地大聲背誦。

靳健從體育老師那裡借了一個籃球,一個人在操場上玩投籃,直到鈴響了才最後走進考場。考完後大約20多天,一位熟悉的中學教師告訴靳健,他去閱卷了,看到高考成績了,說靳健考了全縣文科第一名,平均成績84分。靳健說能考這麼好,得益於下鄉鍛鍊的那十年,白天勞動,晚上沒事幹,就拿著僅有的一本數學書一遍遍地做題,由於煤油是控制供應的,為了省油就摸黑做題。這種完全無意的複習使他在高考中數學得了滿分。過了些日子,發了志願表讓填寫。靳健還認為不是真的,拿過表不假思索就寫,北京大學、北京大學、北京大學,最後一個志願寫了服從分配。

沒過幾天,民辦教師轉正的文件下來了,靳健被分配到離家很遠的劉寨中學去教物理課,月工資27.5元人民幣。以前當民辦教師拿的是年薪,年底一次發清:45元人民幣。1978年年初去劉寨中學上班,一次領了三個月(1-3月)的工資:82.5元。

上班不到一週,靳健接到了去天水高等師範專科學校中文系讀書的錄取通知書,第一時間,他就去找校長,郭安仁校長勸他別去了,現在已經是高中理科教師了,沒必要再去上一個專科學校,畢業後回來說不定才能當一個初中教師。但靳健堅持要去上學,第一次知道這次考試沒騙人,說即使被中專錄取也要去上學,因為上學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夙願。郭校長說既然你一定要去,把剛發的3個月工資全退回來吧。那時靳健真缺錢,也很傻,一咬牙立即掏給了校長,後來才知道,國家有規定,工作3年以上的在職人員上大學可以帶工資。靳健的工齡按照政策從1968年插隊時算起,他還當過6年民辦教師,完全符合帶工資的條件。因為孤陋寡聞,這些錢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出了校門,登上一輛大巴車,司機好像喝了酒,車搖搖晃晃地撞在一棵樹上,車門開了,司機溜下去了,沒有司機的大巴車一直往前衝,不久便從劉寨鎮口的深溝上飛了出去。因為靳健坐在最後一排,看到前座的幾個人飛了起來,在車內亂撞。忽然砰地一聲巨響,大巴車倒插在溝底的爛泥裡,他的臉上被飛濺的碎玻璃打得生疼。他驚呆了,天哪!車前邊坐的7個人(車上只坐了8個乘客)全倒在血泊裡。靳健掙扎著從震碎玻璃的窗子裡鑽出去,只聽見有人喊,你快去找人抬車救人!原來是司機坐在劉寨橋邊上,說不上是醉了還是嚇尿了。靳健一邊往鎮上走,一邊把衣服口袋裡的碎玻璃渣子倒出來。後來那7個受傷的人都住進了醫院,靳健第二天又換了一輛大巴車回到家裡。第三天,兩隻胳膊和肩膀疼得厲害,大概是雙手緊緊抓住前邊座背時使勁太多所致。只好給天水師專發了個電報,怕過期人家取消他的上學資格。

求學天水師專

一週後,靳健到了天水師專,感覺同學們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過了一個多月大家熟悉了,高師數學班的王廷棟笑著對他說,你的衣著很特別,聽說你坐的汽車變成了飛機,掉在了很深的溝裡,你竟然活著來上學了,大難不死,大家都說你是文曲星呢!當時是3月初,天氣還冷,靳健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舊棉襖,補得很整齊也很對稱,臨走時還拆洗了,有些褪色,但乾淨而暖和。貼身穿了一件為農民救濟的軍綠色絨衣,腳上是黑條絨鞋。一次上體育課,老師要求每個人穿運動衣,同學們基本上都有那時很時髦的晴綸運動衣。靳健脫去外衣,上身是用裝白砂糖的袋子改縫的白襯衣,鮮紅的白砂糖幾個大字赫然在目;下身是尿素袋子改縫的長褲,兩條褲腿滿是黑色的株式會社尿素字樣。那時穿成這樣的確有點另類,如果放在今天,說不定還很新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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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健畢業照


有一天班長髮了學生情況登記表讓大家填寫,靳健填好交上去,聽見一個同學大聲喊了起來:“這是誰幹的!為什麼把資本家的黑後代招進了大學?”同學們一下子都看著他,他裝作什麼也沒聽見走開了。

解放初劃階級成分,會寧縣有一個資本家名額一直不好落實,因為那時的會寧縣相當窮,沒有符合條件的,“我們家在會寧縣城開著一個小賣鋪,政府的估價是36個銀元。在劃定成分時,為了完成硬指標,我們家就成了當時的資本家。”說起這段歷史,靳健記憶猶新。這個資本家成分的帽子等於是給靳健戴上了,從小學、中學到插隊勞動,幾十年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入團不要,當兵不要,甚至於學校的民兵課也不要他參加。好不容易當上了民辦教師,可是貧管會一進校,馬上號召學生和資產階級教師劃清界限。

後面離開土高公社南山屲逃荒到郭城公社田家窯,靳健妻子養了一頭豬,心想過年時就會有肉吃了。可是公社的棒棒隊要抓豬去交任務,公社革委會康副主任派人傳靳健,等他進了隊長家的上房,看到康副主任坐在炕上喝茶吃油餅,劈頭蓋臉就一句話:你們傢什麼成分!棒棒隊把豬抓走了,靳健的妻子氣得吃不下飯,靳健勸她:“這頭豬救了我一命,也算你沒有白辛苦。現在我上了大學了,讓人家鄙視幾句有什麼呢?”。

在天水師專,靳健如魚得水,收穫了師生情誼,也獲取了知識。天水師專的前身是一所中等師範學校,教師們養成了求實嚴謹的教學習慣。講述先秦文學的王義先生,就是其中的典範。他上課前總是把自己編寫的文學史講義油印好發給同學們。那時候高校沒有教材,圖書館也沒有藏書(文化大革命中被燒了),那一頁頁散發著油墨香的講義對靳健來說是如獲至寶。在靳健看來,像王義老師那樣把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知識、學生應該知道的問題、本課程發展的來龍去脈等等,以一種整體化的結構語言展示出來,這在目前的大學裡都是很超前的。用一句西方哲學家的話來說,大學生應該接受的是某種專業知識的整體架構、研究方法及其進步理念,而不是一堆破碎的知識,或者說圖書收藏室。把專業知識的整體架構用自己的言語產品展示出來以便促進學生智慧的發展。

為他後來在西北師大當教師的時候,為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開設了好幾門課程,就以整體架構為學生呈現專業視域,而不是隨便羅列一些專題硬塞給學生。這些課程都是原創的,後來都出版了,如《中國語文教育發展史論》(高等教育出版社)、《語文課程研究》(中國檔案出版社)、《現代語文教育學》(甘肅教育出版社)等。其中在《現代語文教育學》(1997年出版)一書中明確地提出了語文學科的六大教育功能:文字教育、語言教育、文學教育、文化教育、審美教育、道德教育。這一提法比2017年教育部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提法要早20年,而且用語更準確,陳述更全面。2001年,靳健去香港大學參加中/英甘肅基礎教育教師教育項目培訓,發現課程學系把《現代語文教育學》作為教學用書之一。

李繼祖先生,是靳健大學時候的班主任,也是現代漢語教師。李先生為人謙和,溫文爾雅,具有典型的知識分子風度,和同學的關係都很好。李先生開設的現代漢語課程,有一個很突出的特點,就是善於將一些易混淆概念放在一起進行比較,從專業知識角度歸納出幾點科學標準,讓學習者從中受益終生難忘。如概念的內涵和外延,(和、與、跟、同)作介詞或者連詞、音素和語素、前鼻音和後鼻音等等。這種善於比較易混淆概念的學習點切入方式,完全是以學習者為主體來精心設計的,而不是以學科知識為背景來教學的。這種以學習者為主體比較易混淆概念的教學活動,不但在今天而且在未來都體現了非常進步的教育理念與教學方法。

後來聽說李先生的眼睛失明瞭,靳健專門去家裡看望他,一說話他就能叫出了名字。如果沒有眼疾,李先生寫一本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漢語學習著作,一定會成為不朽。李先生的這種教學方式對靳健後來的教學工作影響頗深,在他編寫的本科生教科書《現代語文教育學》和《後現代文化視界的語文課程與教學論》,一看書名就顯示出比較的特點。其中關於現代與後現代、語文學科與語文課程、古代詩教與文教、現代國語和語文、綜合性學習與研究性學習等等,無不滲透著比較研究的因素。由於對這些易混淆概念進行了比較分析,並嘗試從邏輯方法和專業知識相結合的角度就行了界定,再加上其他學習方式和教學資源的建設,所以靳健教學團隊的研究成果《中學語文課程與教學設計》(靳健、馬勝科主編,高等教育出版社),獲得教師教育國家級精品資源共享課,於2014年順利上線“網易·愛課程”網,是我國高等院校語文教育類第一門上線課程。《中學語文教科書設計與使用》(靳健、李金雲主編)也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這兩本書現在成了全國高師院校的通用教科書。

何昌之先生是文藝理論課程教師,上課舉例生動,風趣幽默,同學們都很喜歡他。何先生上課有一個特點,講上一段文藝趣事後,就會說:下面的話請大家做筆記!他便慢慢地讀,同學們快快地記。後來有同學趁何老師與同學們課間交談的時候,偷偷地看了他讀的那本書,好像是一本蘇聯人寫的文藝理論書。有的同學對先生抄書不太贊同,到靳健當了大學教師,才理解了當時抄書的教育價值。有位名人說過,大學教師的課堂教學,能讓學生記錄下一些有價值的文字,他肯定是一名好教師。在以後的教學研究生涯裡,靳健也一貫堅持何先生的做法,每一節課,每一篇文章,每一個研究項目,一定要把理論建設做紮實,必須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哲學視野、中西對比、古今融通、理性思考是他開展科學研究的基本準則。專著《語文教育的哲學轉向與實踐創新研究》(甘肅教育出版社)的文字,處處都想為閱讀者留下一點可以回味的東西。

田毓澤擔任寫作課程教師,他的課堂很少涉及玄妙的寫作理論術語,課堂節奏基本上由兩部分構成,一部分是對一些短小的名作的分析鑑賞。有一次他讀“石油工人一聲吼,地球也要抖一抖”,同學們糾正:“抖三抖”。田先生笑著說:“嗷,還抖得多!”大家都跟著笑了起來。課堂氣氛輕鬆自由,笑聲中釋放了寫作可能帶來一些緊張情緒,為下面的寫作實踐鋪墊了必要的心理基礎。另一部分是讓同學們進行仿寫創作實踐,文體涉及詩歌、散文、小說、民間故事以及學術性論文。這種鼓勵即興寫作的方式特別好,班上當時產生了許多朦朧詩人和作家,如芳森、崔桓、長木、三畏、俊璉、建勇、饒慧、安琪、明明等,都與這種學習方式的潛移默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後來靳健當了中學教師,在課堂上開展“循序漸進、學以致用、從讀學寫、以寫促讀”的活動,學生們很喜歡,效果也不錯。

在西北師範大學

1980年初春,天水高師中文班轉到了西北師範大學中文系,開始了後兩年的專業學習。在舊文科樓(相對於後修的新文科樓而言)上課,師大中文系已經有了甲乙丙丁4個班,所以把天水、慶陽、張掖三個高師班分別叫5、6、7班。教授來上課,問這幾本書讀了沒有,那幾本書讀了沒有,沒有讀?那我和你們沒啥可說的!回去好好讀書吧,以後學問上見!如果這些教授就一本書或者一個學術問題展開精彩的論述,以自己的淵博的知識和高屋建瓴的學術造詣打開一扇窗戶,激發同學們的求知慾,或者更進一步指點找到這些書的途徑和讀書方法,不是就顯示出師大和師專的區別了嗎?

記得一位教授給上古代漢語課,他搬一把椅子坐在講臺上,翻開王力先生的《古代漢語》,讀半句,翻譯半句,讀一句,翻譯一句,一節課講不了幾句話。課間休息時,靳健慢慢地走到老先生跟前,試著輕輕地問:“教授,王力先生的選文註釋很詳細,我們都可以讀懂。希望您能夠選擇一些古漢語學習中的疑難問題,列舉一些研究的方法,提供一些需要查詢的資料,這樣我們入門就會快一些。”老先生把他乜了一眼,不予理睬,以後仍舊照本宣科。所以,給靳健的感覺是職稱高、知識多、派頭足不一定是衡量教授水平的標準,而像天水師專的老先生那樣,雖然沒有職稱和著作,卻以敬業精神和教學智慧激勵學生的發展,才體現出了真正的教育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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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師範大學舊文科樓


2016年,舊文科樓以危樓的身份被拆除了,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把遺址建成了花園,供校友訪問留影。靳健對舊文科樓也很懷念,撰寫《文科樓遺址》曰:“驚雷一串破囚巖,黑夜十年才見天。美女探花林蔭道,大男而立教室前。詩風楚韻核桃樹,唐律宋音紅棗園。白髮古稀三萬丈,黃河東去波濤翻。”原來的教學樓不見了,只剩下一點破損的痕跡,但卻留住了許多美好的記憶。靳健是恢復高考後的首屆大學生,文科樓101教室是他們上課時間最多的教室。

靳健1982年1月畢業於西北師大中文系,時年33歲。

就業

1982年2月,靳健從師大畢業後,分配到定西中學工作。師大中文系當年有8個學生分到了“苦甲天下”的定西,地委大院進去了4個,教育學院進去了2個,師範學校1個,靳健去了人人都嫌辛苦的中學當語文教師。

1982年秋,定西中學承擔了人民教育出版社新編重點中學《閱讀》《寫作》課本的實驗教學項目,學校決定由靳健試教。1985年10月11日,《甘肅日報》在第一版以《定西中學設實驗班探索改革語文教學——初中學生語文水平達到高中程度》為題報道了實驗教學簡況。後來靳健寫了一首詩《實驗班》以紀念:“鋤開天下荒蕪園,育樹栽花啟慧泉。奼紫嫣紅隨性放,枝繁葉茂出圍欄。”在定西中學待了10年。在師大中文系主任吳春晫教授和師大校長王福成教授的鼎力幫助下,1992年9月,靳健調到了西北師範大學中文系擔任教師教育的教學和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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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健教授


到了西北師大以後,原想當個講師上好課就行了。不久就體會到來自各方面的沉重壓力,大學講文憑、講職稱、講論文、講專著、講項目、講科研經費,這些上不去,不但遭白眼,還有可能拍屁股走人。這一年43歲,23年後退休了,論文、專著、項目、教授、博士生導師都有了,可是現在頭髮都白了。有詩《別無選擇》雲:“難以脫俗忙綴篇,述而不作乃前賢。拼將黑髮換霜鬢,無譽潛名度晚年。”他經常困惑地問自己,“我是誰?如此辛苦為了啥?”有《夢熊》詩為證:“人性無擇一小蟲,只知秋夏不識冬。悠閒搖步山林路,浪漫直身天地穹。掌闊劈開攔道木,毛豐阻斷刺骨茸。百年夢幻糊塗醒,抑是小蟲還狗熊?”

參考整理修改自天水師範學院網站靳健《一所收留“希望”的大學》,《機遇總給有準備的人 西北師大教授靳健講述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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