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歲末，手術室護士長髮給我兩張圖片，看完後心裡莫名的感動。
上面這張照片裡，孩子的眼神透著深深的依賴，可又藏著絲絲恐懼。看著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她們，如果大人不是穿著手術室工作服，你一定會想，這肯定是一對母子（女）。
再看這張，護士的目光緊緊盯著懷裡的孩子，那麼專注、充滿愛憐。而她的外科口罩上邊比第一張又多了一層防護口罩。再看孩子，眼簾已經低垂下來，安靜地在護士阿姨懷裡睡著了。
我急於知道這照片背後的故事，於是，三天後我找到了孩子的父母。
“孩子在手術室裡差不多七個小時吧。”週一下午，欣欣（化名）的媽媽正輕聲哼唱著，哄著頭上裹著紗布的欣欣入睡，一旁的欣欣爸給我講述了欣欣的故事。
欣欣來自山東臨沂，半個月前出現不明原因的頭疼、噁心，經過檢查，確診為腦部腫瘤需要住院手術，一家三口來到了北京地壇醫院神經外科。
“孩子太小，只有三歲，我們心裡不踏實。還好，手術很順利，病房裡的醫護人員特別照顧孩子。您看，這是他們給孩子買的彩筆，這是護士送的巧克力。”
想到欣欣爸媽一定想知道手術當天的情況，我拿出手機，給他們看了麻醉醫生拍下的欣欣和手術室護士阿姨的兩張照片。沒想到，兩口子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我也沒忍住，眼睛被淚水矇住，趕緊退出了病房。
我沒敢問他們的眼淚是為了啥？
是為了小小年紀、乖巧的女兒就遭受病痛的折磨？
還是因為看到護士和女兒那溫馨的一幕？
但對我來說，這兩種感情都慘雜在一起。又過了三天，我終於和照片裡的護士張春梅聯繫上了，才得知照片後邊的故事。
原來，手術當天，手術室護士張春梅推著平車去病房接欣欣，可一到病房，春梅覺得今天這車根本派不上用場，因為欣欣特別喜歡春梅阿姨，她沒有拒絕春梅張開的雙臂，直接讓春梅把她抱在了懷裡，一路抱到了手術室。
手術室大門關閉的那一刻，欣欣的爸媽不得不在門外等候，而欣欣看著手術室裡陌生的環境，聽著刀子、剪子碰撞的聲音，開始緊張、害怕。
“我把她放在手術檯上時，欣欣就哭鬧起來。”春梅回憶說，“我趕緊和麻醉醫生商量，我能抱著孩子麻醉嗎？麻醉醫生同意了我的建議。”
考慮小患者顱內壓力較高，手術室趙佳平主任醫師決定：不採用以往的氯胺酮進行麻醉，而是採用七氟烷吸入誘導麻醉。可就在麻醉誘導過程中，春梅懷裡的欣欣拒絕面罩完全扣在口鼻上，一直在搖著頭扭著身子抗拒。“看她掙吧著，我就趕緊把面罩拿開一些。”
“寶兒……寶兒……”春梅一聲聲的哄著欣欣，欣欣漸漸安靜下來。一旁的同事發現情況，趕緊給春梅原來薄薄的外科口罩外加戴了防護口罩。
我問春梅：
“你不怕麻醉藥對自己有傷害嗎？畢竟你離她太近了。”
“還真沒想那麼多。”
儘管如此，手術後，春梅還是差不多有兩個小時都因為吸入少量麻醉藥而頭疼不已。
幾天以後，微信朋友圈裡傳來消息，欣欣痊癒出院了，看著大家圍著欣欣一家人笑得那麼開心的照片，我的眼睛又一次模糊了，這一次的眼淚是對欣欣能夠順利出院的欣喜、是為醫患和諧場面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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