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形象不該被規訓
昨天有條新聞,應該上熱搜——
“中國綜合格鬥運動員張偉麗擊敗前UFC世界冠軍波蘭人喬安娜,首次衛冕UFC冠軍。”
後者,曾在IG上Po出自己頭戴防毒面具的照片挑釁張偉麗。☟
張偉麗回應,“用悲劇來開玩笑反映了一個人的品德。”
賽前,“嘴炮之王”喬安娜再次挑釁。☟
但張偉麗的反應是這樣的。☟
以及覺得對方很好笑並且確認過眼神將會輕鬆贏倒。☟
結局,不出意外是這樣的☟
網友吐槽右邊的喬安娜被打成“異形”
賽後張偉麗還留下了一段“八角籠裡沒有垃圾話”的名言。
“在這個八角籠裡,我覺得所有的人都值得尊重,我不希望在八角籠裡說垃圾話。
我覺得在這個平臺上,我們都是舞者都需要互相尊重,我們需要給孩子們做一個好的榜樣。
所以我覺得我們是冠軍,我們不是暴君!”
張偉麗,這個在鏡頭前親和、面對挑釁也只會憨憨一笑讓人“Shut Up”的女人,用衛冕冠軍打臉無禮對手,不僅替大家出了一口氣,更是證明了——
格鬥,這個被外界定義為非常暴力、男性化、血腥的運動,女性也有立足之地。
同時可想而知,比起“能打”,會有怎樣一個簡單粗暴的標籤來形容她。
是的,說的就是“女漢子”。
別再用“女漢子”來形容她
如果大家還有印象,應該記得去年八月,在UFC格鬥之夜深圳站比賽中,張偉麗KO巴西女拳王安德拉德獲得草量級世界冠軍金腰帶,成為UFC中國首位冠軍。
隨即登上《吐槽大會》,那個時候張偉麗就體現了幽默細胞——
別人說她會“家暴”。
她說,“我們練過的女孩都很講道理。”☟
別人說她比男生還壯。
她反轉凝視的主客體,調侃好身材的男明星到了UFC,就是個“花瓶”☟
甚至張紹剛調侃她參演的#什麼是公主短片、“公主抱”這個詞和她聯繫起來,就疑似變成了格鬥動作。
她轉頭就向張紹剛展示了什麼叫“公主抱”☟
另一個訪談節目裡,別人老喜歡說她太能打了沒人敢娶她。
她說,“我們打人是要給錢的,你給錢了嗎就想捱打?”☟
面對“尋釁滋事”,張偉麗的幽默機智的反應無疑給出了滿分答案。
她的行動思維方式就是在行動上證明自己,同時在語言上化解火藥味。
但你發現沒有?
事業上明明做的很成功,亞洲第一位打進UFC前十名的綜合格鬥選手,性格上也很討喜,總是以幽默化解偏見,張偉麗也免不了和其他不循規蹈矩的獨立女性一樣,被世俗綁架——
明明作為運動員出現在互動現場卻冷不丁被詢問相親標準☟
如果你無語了,應該會想起女大學生採訪董明珠
上節目槽點是“暴力女友”、“女漢子”、“會家暴”,不僅被吐槽職業是保鏢,甚至被質疑有暴力傾向,還不是一次兩次☟
所以那個常常被用於誇讚女性有些許男性氣質、還略顯俏皮的“女漢子”標籤,當和身強體魄不夠有女人味的張偉麗牢牢捆綁,自然顯得不那麼友好。
說她女漢子不是認可她,而是出於“畏懼感”——
就是簡單粗暴地將女性的工作印象和生活印象捆綁,由此得從事綜合格鬥的女性會有天然的暴力傾向,強勢、不溫柔、不好相處的結論。
可是你看前面的張偉麗,她不好相處嗎?她有在主持人冒犯提問的時候一拳打掉對方腦袋嗎?
當然不矯情地說,作為一個從來不懼挑戰的運動員,張偉麗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無中生有的標籤。
臉上笑語盈盈的輕鬆,都體現了她內心的自信。何況真正的強者從來不是靠放出多少狠話證明自己的,這個“強”——
是為了一塊金腰帶奮鬥六年,流血流淚也不放棄的強;是做好心理預期清楚知道不可能光打別人也會被別人打的強;是周圍聲音很多偏見很多還堅持熱愛的強。
或者應該說,這種強,體現出來的樣子就是不願意被規訓。
金腰帶當然比美貌值錢
張偉麗說過,“我的人生價值,是做自己想做的的事。”
我將這句話理解為自由、選擇的自由。在現有的女性選擇空間上,她確實已經實現了自由,從事她熱愛的格鬥事業、繼續奔赴世界冠軍之路。
也做到了她說的女性不該被定義——
女性在家的時候可以做飯,工作的時候也可以“上籠子裡比賽”;既可以是溫柔的,也可以是勇敢的。
所以審美上不夠美貌,氣質上不夠溫柔,缺乏母性、優雅、嫵媚種種女性特質,又有什麼關係呢?
波伏娃老早就說,
“一個人並非生來就是女性,她是被變為女性的……女性氣質不是生來就有的,而是被教給的。”
她主張兩性特質不是模糊兩性特徵,而是鼓勵不要規定這些詞只能用女性或用男性身上。
當我們認為“女性最好該怎麼樣,或者最好不該怎麼樣”的時候,最好想想,這些詞為什麼就不能用在男性身上?又問,為什麼女性就非得是嬌弱的花朵這樣?
張偉麗對此理解的很好,不光女性可以有很多面,同時認同男性也可以有很多面。☟
可以說,張偉麗不僅通過行動打破了拳臺上男性林立的局面,在個人想法上,她也突破了“向男性看齊”的高牆。
不管是在家當家庭主婦,還是到賽場上“打打殺殺”,都是女性的個人選擇,在平等的路上,我們應該先走向對人的尊重——
允許女性的形象有很多種,不抹殺男女兩性之間的差異,不忽視女性性別角色無可替代的特殊價值,不默認男性的優越地位。
不幸的是。
很多人卻沒能獲得這樣的自由選擇——
口號喊得響亮,形式主義當道,獨立女性的虛假人設撞上女性的“天然優勢”,一擊即碎。
也有人沒有學會尊重別人的選擇自由——
女性相煎者不在少數,溫和男權隔岸觀火,催促女性早早認命的更是搬出了社會公知那套,蓋棺定論。
最終張偉麗也只是突破性別印象囹圄的少數派。
可格鬥之路的艱難,獲得了男性沒有的成就、為國爭光,再有此次“辱華”事件,可以光明正大用拳頭說話。
憑那塊金腰帶,比男性“能打”的張偉麗,即使是一個人,完全也可以為女性賦能。
“能打”的女性粗暴?
請收起您的“裹腳布”
何為賦能?
它當然是包括方方面面的——
職場中,女性不再因為特殊的生理特點失去平等就業的機會,並且與男性同工同酬;家庭生活中,女性所做的家務活不再被被排除在社會價值之外,家庭主婦不受歧視;再往上,女性還能爭取文化教育權利、參政權利……
這不是妄想、也不是高談闊論,女性每一次選擇空間的擴大,背後都是無數女性付出的異常艱辛。無數小的能量匯聚起來,就能推動變化。
其實,前面張偉麗所說的種種性別認識,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實,只是她不符合被規訓的女性形象、不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再有事業做得“像個男人一樣”,所以不太有人願意把她和溫柔聯繫起來。
而對於她所強調的“女性可以很多面”,就大多數女性來講,也只是聽聽就算,真正敢做出選擇的,哪怕是敢說出來的,都不是很多。
諸此種種,縱然人類在經歷了文藝復興、啟蒙運動、法國大革命後,要求性別平等的思想踴躍出現,女性卻一直處於平等的邊緣化,數次被排除在“人生而平等”的原則之外。
於此,要儘可能地擴大女性地盤,一定是允許不被規訓的女性形象存在,以及一定是“人為大,性別為小”。
自然最終,說張偉麗的成功是“打”出來的,不如說是一個進步的現代女性觀念讓她成功。
這樣包含不服輸、不妥協與不安於現狀精神的成功並不粗暴,更有意義——
“損”張偉麗的人卻挨不過她的女“拳”,確實該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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