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風雅事,問君知幾何?


人間風雅事,問君知幾何?

風雅一詞源自《詩經》,《詩經》分《風》、《雅》、《頌》三類,《風》是周代各地流傳的歌謠,為民風民俗之代言,《雅》是周朝正聲雅樂的典範,為貴族品味之標準,後世中,“風雅”慢慢成為高貴典雅之指代。漢代班固於《東都賦》雲:“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雅》。”風雅漸成古人雅緻生活之代稱。

古人之風雅,由來已久,有佛門之人以“掛畫、點茶、插花、焚香”四藝四雅以浴心;有古人以九雅論之,即:聽雨、尋幽 、酌酒、撫琴、蒔花、焚香、品茗、賞雪、候月;亦有有趣士子以人生雅事二十四而賞之:採菊、摘蘭、賞竹、撫松、分柳、看山、數峰、折桂、 焚香、調絃、唱戲、得石、操雪、追霞、坐雨、浴露、 臥風、聽霜、聞雷、憶雲、誦經、禮佛、佈施、放生。而我獨喜蘇子之十六賞心樂事之雅:

人間風雅事,問君知幾何?

一雅之清溪淺水行舟:恰若東坡赤壁賦語:“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二雅之微雨竹窗夜話:竹窗聽雨眠,夢裡長青苔,夜雨天裡,最愜意的事,也便是在臨窗聽雨,與知己或自己的內心對話,此時無聲勝有聲裡,在夜雨中慢慢入眠,那夢裡也漸漸悄長出的青苔,滋潤了時光。

三雅之暑至濯足臨溪:“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 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這濯足,豈獨洗腳去汙,更寓意除世塵,持高潔,亦如古人所語:“退不終否,進亦避榮。臨世濯足,希古振纓。” 臨溪濯足,風雅起時,多非時之暑至,實為世之暑至;

四雅之雨後登樓看山:宿雨初晴霽,臺階長綠痕。登樓非作賦,雅集不須樽。戶闢山排闥,眸凝煙鎖村。諦觀山與海,圖畫至今存。正是這虛雲之詩《雨後登樓看山》最得吾心。雨後登樓看山,看山是山,看山非山,一山未看罷,已似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五雅之柳陰堤畔閒行: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裡白沙堤。這不僅是白居易的詩,那西湖邊、堤岸上、柳陰下的閒行漫步,也是東坡之至愛,而每個普通的你我也是可以怡然自得其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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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雅之花塢樽前微笑:花塢蝶雙飛,柳堤鳥百舌,這柳陰堤畔閒行時欣聞鳥語,與花塢樽前微笑間淡看蝶舞,大概是異曲同工的吧。雖則陸游詩云:“ 蘭亭酒美逢人醉,花塢茶新滿市香。”但彼時,豈知樽中是茶是酒,樽前花開花落,或香或醉,一笑而已;

七雅之隔江山寺聞鍾: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隔著漫漫江波,聽寒山寺之鐘聲,和著寂寥夜色,慢慢飄蕩至這異鄉之孤舟,客船聽鍾眠,縱然春水碧於天,壚邊人似月,也不免思鄉欲斷腸。

八雅之月下東鄰吹蕭:楚國之麗者,莫若臣裡,臣裡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東家之子美者,莫若月下簫笙一曲。月下美人來,已是賞心樂事,若然月光如水中,還能得聞《淇奧》漾夜: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時婉轉一世,夫復何求?

九雅之晨興半炷茗香:相傳,近代大收藏家王世襄至愛的素風卓越之銅器衝耳爐,其款識便為“晨興半炷茗香”。蘇軾的大弟子黃庭堅則是一個“香癖”,對他來說,香可淨氣,品可清心。起嘗一甌茗,坐聞半柱香,每每晨起閒來無事,注一灣水,取一瓢茶,茶語清靈,尋小銅爐,燃一炷香,香飄雅興,閉目靜坐、悠觀默照中,書齋琴房也好,陋室幽席也罷,只是半炷茗香,已然一心一意,物我兩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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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雅之午倦一方藤枕:紙屏藤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午夢長。睡起莞然成獨笑,數聲漁笛在滄浪。午倦一方藤枕,睡起莞然獨笑,數聲漁笛流波,最是悠然自得;

十一雅之開甕勿逢陶謝:夫飲者,飲則有度,醉不失品,撫琴沐月,對影成雙,縱獨樂陶然,方是一番從容襟懷,如此,若開深埋多年的之好酒,便是才高有趣如陶淵明、謝靈運這般好飲之徒,不遇也罷。悠然獨飲中,方能在那桃李春風一杯酒裡,喝出江湖夜雨十年燈的悠長歲月感,也便漸漸得知屈子那千古一嘆:眾人皆醉我獨醒!

十二雅之接客不著衣冠:劉伶恆縱酒放達,或脫衣裸形在屋中。人見譏之,伶曰:'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褌衣。諸君何為入我褌中?’這劉伶以天地為知己,若你我之輩,亦當有三兩知己,弱水三千獨取一瓢飲的相知相識裡,衣冠禮儀不若坦坦蕩蕩;

人間風雅事,問君知幾何?

十三雅之乞得名花盛開:這初春繁花之盛開,恰如少女容顏之舒展,是需要三月和風之細撫的。很多時候,那一一個絕世風華之少女,有心之人是無需賞其嬌顏嫩面,而會識得其春心湧動之中,鶯啼而出之意味。名花縱開,你可識得?

十四雅之飛來家禽自語:清人孫枝蔚《留別錢退山》詩:“家禽實遜神童慧,凡鳥翻蒙長者憐。”此中家禽者,家中之小兒小女也,這孩子的第一聲啼語,似如天外飛仙,會飛過黃昏,飛過黑夜,飛進每個家中人之夢裡,甜甜美美、長長久久、深深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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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雅之客至汲泉烹茶:汲井嘗泉味,品茗兩相知。這客至汲泉烹茶,實屬雅事,但風雅如蘇東坡,卻是汲泉千里而會至交。晚年王安石與蘇東坡於江寧相會,王安石騎一頭毛驢到江邊迎候蘇東坡,來不及冠帶的蘇東坡急忙出船長輯行禮:軾敢以野服拜見大丞相!王安石拱手回禮而笑:禮豈為我輩所設?彼時,蘇東坡為酷愛喝茶、獨痴三峽水的王安石帶來的見面禮,正是不遠千里而來的三峽泉水,以此千里之水烹茶相和知交長輩,日未落西山,情已照月華;

十六雅之撫琴聽者知音:楊意不逢,撫凌雲而自惜。那司馬相如若無知己楊得意所舉薦,大概還真只能撫琴空奏凌雲之志了;鍾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那伯牙絕弦,也只遇鍾子期,才真正彈得這高山流水曠世無雙之音。

人間風雅事,問君知幾何?

這風雅之人,或該如那李漁一般:有月即登臺,無論春秋冬夏;是風皆入座,不分南北西東。

春聽鳥聲,夏聽蟬聲,秋聽蟲聲,冬聽雪聲,白晝聽棋聲,月下聽簫聲,山中聽松聲,水際聽漁聲;山之光,水之聲,月之色,花之香,文人之韻致,美人之姿態,所謂八面來風,千江映月,風月皆歸我,山河慰心懷。

人間風雅事,問君知幾何?

就像北宋年間,蘇軾、蘇轍、黃庭堅、秦觀、李公麟以及僧人圓通、道士陳碧虛等人會於駙馬都尉王詵府邸西園,寫詩作文,品茶尋韻,嘗語:“水石潺湲,風竹相吞,爐煙方嫋,草木自馨。人間清曠之樂,不過如此。嗟呼!”

人間風雅事,問君知幾何?

你呢,人間風雅事,問君知幾何?問君行幾何?問君歌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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