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64歲,年輕時一身是膽,拿命換錢,如今卻只想多活幾年


#自拍我的故事#《文東紀實影像》的讀者朋友們,大家好,我叫趙忠,今年64歲,山東泰安人。1956年2月,我出生在一戶普通農村家庭裡。在那個飢寒交迫的年代,為了生存,18歲我進入礦場,靠著一身膽量成為了掘進隊的“領頭人”,每天都在拿命換錢。如今年過花甲,唯一的夢想就是能夠多活幾年,千萬不要死在父親前面。講述丨趙忠,記錄丨文東

我們家共有7個孩子,我排行老二,上面有一個哥哥,下面是3個弟弟和兩個妹妹。在計劃經濟大背景下,我們兄弟姐妹七人,常常因為吃不上飯,而餓得哇哇大哭。父親雖在村支部工作,但他剛正不阿、清正廉潔,寧可讓母親出去要飯,也沒動過公家一粒糧食。父親的優良作風也影響了我和我的兒子。這是我父親的近照,現在他老人家已經91歲了。

那個年代,家家戶戶的生活都不樂觀。為了解決實際困難,1973年,17歲的我進入了泰安縣紅旗煤礦工作。當時是井下一線掘進隊的開道工人,每次生產帶領幾十位工友進場作業,獨立走在最前面,確認無危險後,工友才能進場工作。這是17歲時我與堂弟的合影,左邊是我。


掘進隊是礦上最危險的工作,負責打通井下隧道,開巖通路,風鑽手先打眼,炮手爆破,之後在巷道做支護,隨時面臨著被掩埋的危險。而每次下井,都是我打頭陣,曾多次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和勞模,可以說戴紅花領獎狀的榮譽是我拿命換來的。圖為上世紀70年代紅旗礦場的一角。

1978年礦上就發生了一次事故,井下一個作業面,突然出現冒頂,塌方後一位工友被砸傷並埋在下面,在隨時可能出現二次塌方的危險情況下,我不顧個人安危,搶先救人,當時不能用工具刨,怕把人刨壞了,就徒手扒,手套磨爛,手掌磨破,終於把人扒出來。工友身負重傷,但撿回一條命。這是1978年的我。

那個年代生產水平比較落後,相關保護措施不像現在這般發達。但是60元每月的工資,可以讓弟弟妹妹們吃飽飯,只能拿命拼了。我不抽菸、不喝酒,礦上又有食堂,所以工資全部交給了母親,大部分用於家庭開銷,留下一點給我做老婆本。1979年經人介紹,我結婚了,這是我和愛人的結婚照。


當時礦上考慮到我已經成家,且工作經驗豐富,一直表現突出,就將我調入了回採隊。回採隊主要負責挖煤作業,雖然比掘進隊相較少了一點點危險,但在那種惡劣環境下,所有工人常會肺部發炎,全身掛彩。這是我調入回採隊後不久,我們弟兄5人與父親的合影,坐著的是我父親,後排左二是我。

婚後第二年,也就是1980年,我的女兒出生了,她的到來,為我們整個家庭增添了不少快樂。這是女兒4歲時的照片,也是她人生的第一張留影。那時候,妻子全職在家照看孩子,我在礦上工作,弟弟妹妹們也都長大了,一家人的生活終於有了改觀。

但由於長期勞累,肺部發炎,頭部、腳部、腹部等多處都有不同程度的創傷,導致我不能再下井作業,無奈於1986年,不得不離崗返鄉回家務農。那個年代沒有編制,無病退、正退的說法,只能回家變為農民。這是1986年我返鄉務農,在地頭的留影。


回鄉務農以後,我便安心當起了農民,常年在地裡刨食。八九十年代的農村生活,相較而言還是讓人挺滿足的,只要肯下苦力,田裡的收成基本夠一家人吃的。後來我還趕過馬車、養過兔子、種過蔬菜,生活軌跡與村裡的同齡人沒有什麼區別。這是1987年的我。

我的兒子是1987年出生的,有了一男一女,也算圓滿。兩個孩子都很聰明,品學兼優,都上了大學。對我而言,一個家庭能夠走出兩個大學生,實屬不易。本以為他們都會有一個美好的前程,可事實上,他倆的命運,卻牽動著我現在的生活。這是1996年,兒子讀5年級,女兒讀高一,我分別與他們的合影。

女兒是2002年大學畢業的,畢業之後在一家公司做文員,2006年她和女婿結婚。婚後,他們倆去濟南做起了承包小工程的營生,起初還算不錯,收入比打工強一點。可到了2012年濟南工程行業泡沫嚴重,破產了,並負債百萬。這是2006年,我們夫婦與兒子、女兒、女婿,還有我父母的合影。


女婿破產以後,一直在外靠打工還債,女兒則帶著孩子跟著我們老兩口生活。畢竟打工的收入有限,我和老伴也為他們還了一部分錢。在這裡不得不說一說我老伴,她人很好,一輩子我倆都沒紅過臉,對待孩子,她更是願意捨棄一切。面對生活困難,她總是鼓勵大家“樂呵”著過。這是2010左右我們倆的合影。

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福旦夕。就在2017年,我愛人突然得了乳腺癌,手術雖然很成功,她卻成了藥簍子,幾年間不斷地做康復治療。一家人原本都指望兒子生活,可就在一年多前,兒子的家庭又突生變故,一場意外導致小家破碎,孫女離開了我們。這是我與老伴的近照。

我兒子是2009年大學畢業的,2012年結婚,有一個女兒。他曾是一名職業經理人,陪老闆一起創業,公司發展的很好。可因為過於正直,不願幹昧良心的事,與老闆產生了分歧,後被迫辭職。家庭變故、事業挫敗,接連的打擊讓他一度患上了抑鬱症。這是我兒子在給我做按摩。


更為不幸的是,2019年5月起,我偶發咳嗽,誤以為是感冒,就自己買了點藥,但咳嗽卻始終不見好轉。6月的一天,我又出現咳痰、憋悶、胸痛、嘔吐、腹痛等症狀。後到醫院救治,被初步認定為肺部腫瘤,二次複查,被確診為左肺惡性腫瘤。這個消息一下子令全家人崩潰,接連的家庭變故,徹底戳痛了所有人。這是2019年6月份我在醫院住院的照片和確診報告單。

由於腫瘤所在位置特殊,無法做切除手術或微創手術,只能做保守治療。短短的幾個月裡,我先後7次住院,花去了醫藥費近8萬元,為原本已經千瘡百孔的家庭,又增添了更多困難。所有能借的親戚都已經借遍,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目前我被迫出院了。這是我的多張醫療消費單。

確診後,我沒讓任何人告訴我父親有關我病情的任何消息,只說肺部感染已經治好。我父親已經91歲了,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們兄弟姐妹。因為不知道自己何時就會離開,出院的第二天,我去看望父親,並和兄弟姐妹們留下了這張合影。前排中間是我父親,後排右二是我。


醫生判斷,我的肺腺癌已經進入中期,如果能得到合理治療,存活期有七八年,否則將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然而面對高昂的醫療費用,我們這樣一個滿目瘡痍的家庭,只能一聲嘆息。我不想拖累孩子,也不想拖累老伴,更加捨不得死在老父親前面。母親走的早,我不想讓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想送他最後一程,盡我最後的孝道,然而我的時間還有多少,卻是個未知數。這是我的近照,因為體虛坐上了輪椅。

回顧我的一生,18歲開始拿命換錢,為了兩個孩子,吃苦受累在所不惜,從未因為生死而沮喪。可是如今,我卻無法面對自己。甚至常常祈求上天,能夠讓我多活幾年,我不想死在父親前面。哪怕,父親前腳離開,我緊隨其後,也算是完整了。而我的命由天不由我,能怎麼辦呢?今天我說出自己的故事,是想留給我的後人看,如果我提前離開了,請照顧好你們的爺爺,他的養育之恩,我只能來生再報。趙忠2020年1月14日委託文東發佈在今日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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